第33章 天梯(求支持)
- 美人如璧劍如虹
- 喝他娘的酒
- 4134字
- 2020-11-01 01:24:58
三人在山洞睡了一夜,雖說晚上經歷過一場關乎生死的遭遇,但好像也沒用三人做什么,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認險是真的。
有此一險,極其耗費心神,也有助于睡得香。
陳慶之牛皋二人終于能舒舒服服睡一覺,陳慶之這次心里有數,躺下后就使勁靜下心來,讓自己什么都不想,目的就是睡牛皋前頭,這家伙的呼嚕實在是慘無人道,陳慶之很幸運得達到了目的。可那個小男孩就慘兮兮了,也不好意思踢醒已睡得安詳的牛皋,只得自己嘟著嘴苦著臉坐在山洞口。也有些心安,娘親是娘親自然算不上朋友,那么這兩位算是他人生中的唯一的朋友了,是不是萍水相逢他也不在乎。
小男孩瞧著天上寥寥星塵,眼里有了些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惆悵。
無論黑夜多么漫長,光明遲早在望。
天已亮,有縷縷陽光灑進山洞。
陳慶之和牛皋當真是嚇了一跳,雖說以貌取人是個不太好的行徑,可在山洞外,這仍舊昏迷未醒來的劍奴也太....
磕磣這些詞是形容人的。
這張臉,很難算是人臉了。
令人作嘔。
小男孩說道:“我第一次見她,也被嚇了一跳。”
牛皋說道:“她這個臉肯定不是天生的,應該是被人后來拾掇得。”
陳慶之除了有些發自心底的厭惡,還有些同情,女子看重容貌,跟看重清白一樣。
陳慶之覺得,哪怕是出于某種目的,自毀容顏也是好的,比別人割傷要強。
一個人敢于傷害自己,最少證明她還未心死,有氣血,只不過對自己太不仁慈了,若是真的心死,一死了之或者渾渾噩噩也便是了。
但若真是自毀容顏,陳慶之真得倒吸一口涼氣,對自己尚且如此,對待敵人,又是如何?
小男孩不同情她,恨倒是真的,這丑娘們是要取自己的命來著,他雙手環胸,說道:“騷婆娘都派人殺我了,我娘在山莊也不算安全,但我不死,想必他們也不會對我娘怎么樣,我死了,可能就得對我娘下手了,我一會兒給這老妖怪拖回山莊,嚇唬嚇唬他們。 ”
牛皋一直好奇這小男孩究竟和山莊有什么仇怨,雖然自己的姑姑嫁進山莊,但他也不偏袒山莊,自己說白了什么都不知道,外人一個。
他性子單純,想得少。
牛皋說道:“你這是明目張膽的挑釁,我喜歡,這樣兒,到時候我倆給你作證,就說這婆娘是被你揍迷糊了,行不?”
陳慶之無奈說道:“不怕到時候再出什么變故嗎?”
陳慶之繼而說道:“說好了,我不是怕,我只是覺得這樣做有些欠思慮。”
牛皋輕聲對陳慶之說道:“沒事,別忘了我姑姑。”
陳慶之欲言又止,他何等心思玲瓏,但他不愿說破,不能說破。
母與子黑夜分別,把孩子藏在山莊不遠處,緊接著有人來襲殺男孩,男孩一口一個騷婆娘,劍奴的臟話........
皇宮里的嬪妃爭寵各有心思計較,很幸運,陳慶之沒有經歷過,屬實是皇后妲己無人可及。
但這不妨礙陳慶之能想到這些。
而牛皋的姑姑是為御劍山莊的夫人。
陳慶之不愿再想了,實在是沒法想,他只希望這兩個人不是一個人。
小男孩搖搖頭,:“他說的對,我必須去,為了我娘。你們兩個別去了,山莊里劍奴多的是,跟山莊里的高手比,這丑八怪還不算是頂尖高手。”
牛皋拍拍胸膛,繼而說道:“跟你說白了,昨夜那位是我二大爺,我也不去瞞你了,哥哥我走這趟江湖,家里人放心不過,讓我二大爺在暗處保護我,這事兒,你倆再別和別人說了。”
小男孩瞪大眼睛,:“真的?”
牛皋瞧著陳慶,陳慶無奈道:“沒錯,是他二大爺。”
牛皋笑道:“走!”
他二大爺屬實厲害啊,小男孩想了想,還在猶豫。
信不信又如何,自己一定得回去。
不想讓他們涉險,但他當然希望人多些。
陳慶之吐出一口氣,牛皋見姑姑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沒法子勸。
小男孩出了變故,心系娘親,也必須回到御劍山莊。
少年,起而行之,那便是走著瞧。
三人,拖著一具沒死的婦人,有些悚然。
御劍山莊。
山莊里有高樓,高樓有佳人。
她輕輕挽住青絲,蔥白手指從果盤里取出一顆大而飽滿的葡萄。
不遠處,有個年紀已不小的婦人瞧著這邊,她的手仍晶瑩如少女,沒有一絲皺紋,她是個珍惜自己的人。
她的眼里都是妒意。
她的青春已在指尖悄然流逝,可眼前的狐媚子還正是誘惑人的好年紀,昨夜派去聽墻角的下人說,這小妖精在床上可謂是浪—叫連連,連姿勢都變著花樣來,上上下下就變個不停,甚至是老樹盤根這樣的姿勢,老爺也任由她怎么舒服怎么來,當真是寵幸得很吶。
她瞇起眼,欄桿已被抓住幾道血痕,她的胸脯也在微微顫動。
等王婆取了那賤種的腦袋,再想些法子除掉了他娘,接下來,就該輪到你了。
女人不同于男人,當然很少動手殺人,她們攻心,精于算計。
混的不好的女人,在村頭坐著說些家長里短,看起來挺正常,其實妒意與嘲諷早就在風輕云淡或者歡笑晏晏的談話里走了幾圈。
混的好的女人,無論是皇宮或是豪門大院,更是滿腦子的爾虞我詐,看似華貴雍容,實則與村婦沒什么區別。
當然,這是在說那些美麗但不可愛的女子。
美麗而可愛的女子,在亂世,在女子命賤如草的時代,想要混出頭還想要活得長久,很難。
有下人低頭走到身邊,輕聲道:“夫人,王婆子還沒有回來,不會有什么變故吧。”
婦人冷冷道:“連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都殺不掉,還算什么二等劍奴,你多慮了。”
繼而她笑道:“再去給對面的狐媚子送些葡萄,要新鮮的,瞧著她愛吃得很呢,怕是這輩子,沒吃過這么好的東西。”
還有一句誅心語,她沒說。
“怕是,她也吃不了幾次了呢。”
突然,婦人瞪大眼睛,山莊門口。
她要驚掉了下巴!
有人拖著一具尸體在山莊門前。
是那本該死了的孩子,孽種!
婦人瞧不清太細致的情況,只能看見那棄了劍的丑奴才一動不動,只當是死了!
廢物!
三人站在山莊門口。
御劍山莊氣勢恢宏,占地極大,有青石臺階九十九筑在莊外,猶如通往仙人世界的天梯。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步步登高,終于登頂。
小男孩默不作聲,好像沒有半分的孩童仁慈,他一只手拽著婦人的一只胳膊,神色淡然,前行而已。
青石臺階經常年風吹日曬,難免有磨損,青中有綠意,是苔痕。青中自有青,砂石成團。青中有黃,飛塵與黃沙堆積。
又有血紅,小男孩每上一個臺階,就會有鮮血染紅腳下的青石,觸目驚心。
尚在昏迷中的劍奴已是滿后背鮮血淋漓。
臺階之巔有兩座雄偉石獅,石獅兩邊有持劍而立的劍奴。
東方紅日如一線大潮緩緩推進,左邊劍奴瞇起眼,用手指遮了遮太陽,卻似乎瞧見了些異樣。
他忍住要流出來的淚水,皺緊眉頭,一只手移去腰間,腰間有劍,劍在鞘,鞘在手。
三人已登上臺階最高處,左右劍奴對視一眼,便是同時向前一步。
他們看見了小男孩拖拽的婦人,正是山莊里的二等劍奴,母蟾。
他們兩人也只是四等劍奴而已。
兩位劍奴有些詫異,但恐懼算不上,因為眼前的三人是鐵定傷不了母蟾。
右邊的劍奴喝道:“什么人!”
山莊的入口并不僅是此處,有很多的小路,每次小男孩和娘親偷偷相見或是如何都是走小路。
山莊里不僅僅都是劍奴劍侍,有很多不會劍的人,他們有很多是沒有資格走這九十九臺階。有很多有資格,比如一些個請來的文人客卿或者三位夫人,但沒有愿走的。山莊正門的九十九臺階本就是給那些個來山莊挑戰莊主想要揚名立人的江湖人準備的,這便是他們的第一關了。
對于那些個江湖人來說,其實打贏四等劍奴不算什么難事,他們的劍術在江湖上也只是泛泛之輩,但是可不能小瞧了這九十九臺階,摔下去,粉身碎骨是必然,而且這臺階又不僅僅是是簡單的高聳,常人若是不仔細看,看起來無非是一級一級累加,但若是稍微用心,便會發現臺階有些不一樣的怪異。
比如說有的地方,左邊臺階原本與右邊臺階應是等高,卻是突兀古怪,若是你心存循規蹈矩,便會踩空,一不小心就是尸骨無存。若是瞧仔細了,才會發現左邊臺階其實是右邊臺階的兩倍高度,兩只腳不能登高而立,這樣的古怪層出不窮,甚至有些時候走了很久,才發現前面的臺階已不知何時變成陡峭的斜坡,根本難以行進。
這里面的機巧,門外的四等劍奴不知道,他們只是按照老爺的指示練習而已。
有每個時辰的步數應該如何如何,或是腳步的大小,甚至是先邁哪只腳都有講究。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學會,賣身給山莊,摔死了也是理所當然。
而這些看似死點其實也有微妙的變化,因為隨著太陽光線的推移,腳下的臺階也會相應的發生偏移。
臺階不是活的,人是活的。
山莊里養了很多的墨家弟子,現在的世道,看似儒道為天下正統,佛道兩教有敗落跡象,其實更慘的是那些個在九百年前慘遭屠戮的其他九流雜教。有很多直接被蓋了魔教的帽子,死得不能再死。也有像是法家這般,內核與儒家事功利學問十分相似,便是在后面幾經風云變遷也就模模糊糊被默認成了儒家的一個小分支。墨家最慘,令人唏噓,始皇帝蕩平中原,一統天下,離不開軍隊,而機關器械也是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天下太平以后,墨家第一個遭到抵制,理由是所學所研皆是摧池倒城之殺器,不應為太平盛世所容納,說白了,就是卸磨殺驢。
但人是殺不光的,即使是滅九族,也很難保證一個不留。
不僅僅是墨家弟子,他們只是個代表而已,成千上萬的這般人,看清了所謂廟堂與帝王的真相,不愿去當狗。
他們便是最初的江湖兒郎,原來正是因為天下的不公,才有了江湖。
才有了,浪子俠客,宵小鼠輩,不愿活著只是為了相夫教子的別樣美人,蕩婦淫哇...............................
才有了一個不愿與廟堂扯上關系,卻有著更為驚心動魄的恩恩怨怨情仇愛恨的江湖。
墨家弟子很難再匯聚在一起,有了各自的選擇,有的人便是走進江湖,走進不一樣的瑰麗壯闊,有的人隱姓埋名,只求活得安穩。
這九十九臺階便是墨家后輩子孫的杰作了,看似只用蠻力和耐心就能筑成的物事若是掀開表層,就會是鐵軸與鎖鏈以及各種發力裝置的繁雜世界。
名喚公孫無恙的小男孩當然不足以掌握這天梯的所有奧秘,只不過因為娘親的身份,自己也頗有了解,但身后陳牛二人可不懂,他不會拿朋友的命去冒險。
晨時至食時末,即是臺階死定不動的時辰。
公孫無恙其實手心已有冷汗,這是他第一次走這條天梯,既然是尋釁,那就是得走大路,用身后那老哥的話來說,不能掉價。
公孫無恙身后的陳慶之和牛皋一路走來說不怕是假的,向來天地不怕的牛皋更是緊緊攥住了陳慶之的衣袖,竟是有些恐高,起先公孫無恙該說的都說了,哪里有小路也說了,牛皋這樣的人,似乎面子比命更重要。
陳慶之不恐高,只是屬實怕掉下去,真真正正是死得連渣都不剩。
陳慶之抬頭,云層繚繞,御劍山莊的后山有如一把倒懸巨劍,傲立天地之中,令人望而生畏。
聽見劍奴的喝聲,名叫公孫無恙的小男孩將慘遭橫禍的中年劍奴拖到身前,叉腰說道:“你們山莊的二夫人派這丑八怪來殺我,人在這,原先沒死,現在死不死,我不知道,我也不管。”
左邊劍奴的脾氣比右邊的強些,他看了一眼已拔劍出鞘的同伴,搖搖頭,示意先別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