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瞎子坐村頭(求支持)
- 美人如璧劍如虹
- 喝他娘的酒
- 2960字
- 2020-11-01 01:24:58
夕陽已逝,暮色已臨。
兩人行了約有半日時光,距前鎮青山城尚有五里距離。
這一路上名字喚作牛睪的少年插科打諢性子活潑,給陳慶之帶來了不少的新奇樂趣。
少年絮絮叨叨說起兒時和鄉里好哥們一齊干過的當時以為妙趣無窮的大事,比如村頭有個瞎子經常半夜子時左右偷摸蹲坐在村頭李寡婦家門口的樹墩子上,哥幾個就好奇,瞎子又瞧不見李寡婦臉上的麻子他想干啥?有一次就趁著瞎子眼瞎瞧不著跟著偷偷一齊去了。起初瞎子就跟個飛升的老道士一樣規矩得出奇,盤腿坐在樹墩上,也不出聲。等子時已過,李寡婦窗戶里透出熱氣,有嘩啦啦的洗澡水聲,嘿,好家伙,這老東西才搓著手麻溜得跑到墻根底下,原來是聽墻角去啦。這時候哥幾個就憋不住笑出聲,李寡婦聽聞外頭有動靜,也不出來看看咋回事,直接一盆子洗澡水順著窗戶倒了下去,那老色鬼卻也樂呵,澆了個落湯雞還滿臉陶醉........
陳慶之自小身處皇宮,對人情世故可謂是一竅不通,鄉下孩子的頑劣氣更是沒有,自小就有在國子監那頭挑過來的老夫子教其詩書禮儀,書卷氣與君子氣從兒時就已定形并漸漸修成了陳慶之儒雅的氣質。
陳慶之一次和宮里的小太監們一齊斗蟋蟀,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事后,老夫子以君子之行該如何如何教導陳慶之,陳慶之自是不服,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幾日前一起斗蟋蟀的伙伴了,他以為是離宮置辦物什去了,卻沒回來過。
叫牛睪的少年生于鄉嶺間,父母也不如何管束,小時候過得可算是混世魔王,破了半夜神神道道的瞎子子時枯坐村頭的大案只是他平生英勇事跡的冰山一角罷了,陳慶之聽著少年眉飛色舞的談笑,雖覺得是真的粗俗,但也從內心深處向往這樣算不得君子但是帶著點痞性的玩鬧。
牛睪還說他們石碑溝村的小溪有女鬼哩,村子后頭的深山里有好吃極了的野雞野鴨還有頭上帶犄角的鹿,他牛睪的射藝獨步江湖............
陳慶之終于插嘴了,:“江湖?”
牛睪笑道:“江湖就是英雄豪杰們打架搶娘們的地方!”
牛睪撓撓頭,訕笑道:“嘿嘿嘿,不過俺的江湖就是俺的石碑溝村。”
陳慶之聽父皇說過,武林與江湖里的人就是一些個殺人放火不守朝廷規矩的莽夫。
陳慶之敬重父皇,但也有自己的判斷能力。
惡官就應該魚肉百姓嗎?
紈绔就該領著惡狗惡奴為禍鄉里嗎?
百姓不該為不公而尋求圣賢書里說的道義嗎?
江湖人橫行天下以武亂禁不也是我西楚統治天下確有不公的結果嗎?
但是陳慶之只會把這些話留在心里。
聽牛睪說著他從未體驗過的生活,有秋風拂面,陳慶之有些恍惚,仿佛昨日大難一切如夢,但終究縈繞心頭。
牛睪說著說著,眼里的光采淡了下去,陳慶之知道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亡父,只聽牛睪說道:“我五歲的時候家里發生大旱啦,方圓百里的村子都是這樣,餓死了不少人,我家后山的野味也都被吃得差不多哩,我娘也一病不起癱在床上。后來我爹和幾個村子的男人抄著家伙什去縣里衙門要說法去,他媽的臭當官的,也不知道開倉放糧,都該死。人多,看門的都攔不住,去的時候胖的流油的狗官正和他的騷貨們一齊喝酒快活呢,我爹一人一個悶棍直接打暈乎。后來我爹搶回來不少吃的,給我娘,我娘吃得急,比我臉還大的白面饃饃一口就吃進肚子,當場就噎死了。”
陳慶之默然,他知道那次西楚全國的大旱,各地起初都隱瞞不上報,實在是后面死的人太多了,加上亂民造反,朝廷這才下令整頓安撫。父皇聽大臣的意見,請了許多的老道在皇宮里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道法,老道里有很多都是餓瘋了的百姓,混進來吃飯的,這些個膽大包天的亂民都以欺君之罪被抓住最后砍了腦袋。
牛睪眼睛通紅,繼續說道:“一年前我爹當了大頭兵,就是沖鋒陷陣最前頭的那種,死得快。我不讓他去,他跟我說他打不過就裝死,沒事。后來聽說美人關敗了,咋們西楚算是完蛋了。白起老狗率兵往太平城走,沿途的小城鎮都投降,我爹那個榆木腦袋的頭兒就是不降,領著那么多人一齊尋死差不多。白起攻打進城池,把官兵都殺了,我爹在地上裝死,被打掃戰場的狗兵刺死了。”
“我知道當兵裝死不對,我知道我爹不能算做英雄,甚至說是被罵的逃兵。可我爹從來沒想過要做萬人敵什么的,他就是看上了那點軍餉,不至于讓我餓死。”
陳慶之柔聲說道:“你爹沒有錯。”
暮色籠罩大地。
當天上有第一道流星劃過天邊的時候,牛睪抬頭瞧見了,但是沒來得及許愿。
陳慶之也是。
大蜀平定天下,正極力管控天下的宏觀布局,城鎮的夜禁并沒有來得及實行,或者說沒想實行。
二人自青山城的北門入城,守城的官兵瞅著倆王八蛋也沒啥油水可撈,不耐煩得揮揮手,讓他們進了城。
國破山河在。
青山城自西楚統治時期就是相當的繁榮,西楚招待歐洲來賓時,青山城也是官方指定的休閑娛樂去處,即使亡了國,青山城因為以前的繁榮和對國庫的巨大貢獻,大蜀并沒有嚴加管束。自由些,對我大蜀的經濟貿易有好處,有何不可?
雖入夜,但青山城燈火通明有如白晝。
陳慶之絕不是圣人,看到此景他倒是不得不承認他有些難受,不是說他希望,他覺得他應該看到的是滿城臣民因亡國而神色悲痛,不是那么悲痛,即使是有一點也好。可他心里又清楚,十國爭鋒,苦的正是天下蒼生。都是漢人,天下是誰的不一樣?易主和天下一統能換來長久的和平,本就是民心所向的事情。
高樓有畫閣,豪奢人家的占地極大的宅子,有駿馬在城池的中軸線奔馳。
路邊有各種各樣的小吃攤子和耍雜技的江湖藝人。
但是最吸引牛睪興趣的這些都不是,牛睪生來貧苦,但娘親死后隨爹有過流浪生涯,進入過大的城鎮,這些個再華麗也見過,總得見些個不一樣的。
前面賣紙人的旁邊一大空地聚滿了看熱鬧的人群,有喝彩聲嬉笑聲遠遠傳來,牛睪心里奇怪,忍不住想去看看,陳慶之未出過皇宮,自然對世俗民間的熱鬧更加好奇,兩人對望一眼,相視一笑,往喧鬧處走去。
好不容易擠進了人群,陳慶之見地上鋪有一面長旗,長旗上有四個大字,比武招親。
牛睪說:“啥啥啥?”
陳慶之說道:“看看就知道了。”
陳慶之瞧了過去,正好有鼻青臉腫的和尚自一個臨時搭建的擂臺上飛了出去,眾人轟然大笑。這和尚一只手揉著臉,另一只手撓了撓褲襠,他娘的,出汗了,真黏糊。聽見眾人大笑后,也不臉紅,只笑嘻嘻著抱拳對眾人說道:“見笑了嘿,諸位。”說罷,和尚身形如飛燕,踩著不遠處的臺柱,順勢身形倒轉,一只腳勾住擂臺緊挨著的酒樓的二樓房檐,好一手輕功。牛睪已隨眾人大聲喝彩,陳慶之也忍不住驚呼。
人群中有人笑道:“他娘的色和尚,打不過人家姑娘,逃跑的本事倒也花哨,快滾你的蛋吧!”
大笑中,和尚身形已飄遠了。
陳慶之再瞧去,一個頭上戴柳笠的白衣少女身姿綽約,長發披肩,白衣也為柳條束著,腰肢纖細,盈盈俏立于夜風中,有如仙子,而她手中的青寒長臉則給本就不俗氣可謂傾城的容貌添了幾分英氣與風流。
她輕盈盈飄下擂臺,臉上雖有風塵之色,卻難掩天人之姿。
牛睪面紅耳赤,笑道:“好俊的小娘們。”
人群里有人嘀咕道:“這小娘們的眼里有水兒啊。”
“哎呦,這七十多歲有心無力的老王頭都在這看得兩眼發直呢。”
“去去去,老夫現在可沒這個心氣爭強斗勝啦,瞅瞅熱鬧,過過眼癮就心滿意足,倒是你們這幾個小子,咋啦?褲襠里第三條槍就沒個爭氣的?上啊!”
眾人各說各的,就是沒敢上的。
女子臉上淺淺笑意,笑問眾人,:“還有誰想和本姑娘過過招?”
天下可沒有白白享艷福的便宜女婿。這小娘們長得沒話說,可這也忒霸道了,大和尚不過出言調戲幾句,這娘們就給拾掇狠了。
牛睪毫不猶豫,先是轉頭對陳慶之笑嘻嘻說道:“看我給你弄個嫂子來。”陳慶之愕然,卻聽牛睪一聲喊起:“娘子我來!”
陳慶之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