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山
- 劍氣山河
- 多一刀
- 3779字
- 2020-11-01 07:12:23
“吱吱吱……吱吱……”屋內(nèi)乒乒乓乓的吵鬧聲,伴著惱人的吱吱聲將胡蠻兒從睡夢中叫醒,胡蠻兒惱火的探起身,眼睛還未睜開,便伸手摸向旁邊案幾上那盞嶄新的油燈。
拿起,扔出。伴隨著油燈落地的聲音。口中還絮絮叨叨的說著。
“死猴子,你若再擾我清夢,信不信爺爺我拔劍閹了你這潑猴。”
說完便再次倒下蜷了蜷身子想要續(xù)上剛才的美夢。
孰不知,有一雙白嫩的芊芊玉手,快速的捏住了胡蠻兒的耳朵,猛然扭轉(zhuǎn)。隨即傳來婉晴那銅鈴般的笑聲。
“懶蟲,登徒子。你剛才說什么?我沒聽清,有本事給姑奶奶再說一遍。”
“哎呦喂……疼……疼。松手,我錯了……姑奶奶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
胡蠻兒得知是婉晴來此,剛才那滿腹怨言以及噴火的怒氣瞬間便煙消云散。再說自己的耳朵還在人家手里捏著,只得是懶洋洋的坐起身子,伸手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這才看清眼前的事物。
榻前,婉晴歪著腦袋滿眼堆笑的望著自己,懷中還抱著那只可惡的來錢。
再說來錢,自從上山之后,整日不見蹤影。只是每日清晨都會溜回胡蠻兒的房間折騰一番,三年來如此反復(fù),似是不知疲倦。偶爾還會帶些不知名的野果給胡蠻兒食用。說來也奇怪,時間長了,經(jīng)常吃這猴子帶來的果子,竟然隱約有些精力充沛之感,就像有著用不完的氣力。哪怕是做完課業(yè)后筋疲力盡,吃上一顆果子,稍作休息便又是生龍活虎。
剛開始時胡蠻兒還有些發(fā)怵,擔(dān)心有毒性,或者這頑劣的猴子不知在哪位師兄那里偷來的靈果。但時間久了,也就習(xí)慣了,反正至今為止也沒有哪位師兄找上門來問責(zé)。
當(dāng)然,來錢的坐騎依然是那只青面獠牙的壯黑野豬。只不過這幾年過去了似乎這廝的體型又壯碩了許多,伸出口外的那兩根白森森的獠牙看上去更是令人膽寒。不知道來錢用何種方法馴服了這個兇神惡煞。明明看上去遠(yuǎn)遠(yuǎn)兇過來錢,但就是心甘情愿接受這猴子的驅(qū)使。并淪為坐騎。要知道,野豬的兇性可是堪比山中大蟲。
“看來這猴子還是真有些手段。這不果真應(yīng)了那句老話,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胡蠻兒在心中嘀咕著。
而來錢幾年下來更是胖了一大圈。現(xiàn)在婉晴抱著它都明顯有些吃力。面上幾道白絨更加鮮明,真的好似一雙雙眼睛,正欲睜開。
然而此時正窩在婉晴懷里的來錢,正沖著胡蠻兒呲牙咧嘴的做著鬼臉。有趣至極。
胡蠻兒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來錢,而后看向婉晴。見婉晴歪著腦袋,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不由得有些飄飄然,隨即似想起什么這才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原來自己一直還光著身子。
這幾年的修煉讓胡蠻兒身體的菱角越發(fā)分明。雖不算白皙,但肌肉緊實健碩。
剛剛反應(yīng)過來的胡蠻兒慌亂中拿起旁邊的毯子披在身上。臉色臊的大紅。吞吞吐吐的開口道。
“晴兒……你轉(zhuǎn)過身去,我還沒……還未更衣呢。”
婉晴聽罷也覺得有些尷尬,轉(zhuǎn)過身,佯裝微怒的努了努嘴,然后狠狠的啐了一口說道。
“我呸,說的就像本姑娘愿意看你一樣。哼,色胚子。給我看我都不看。”隨即捂著臉快步走了出去。
“我哪里色了,明明是你……”胡蠻兒還未解釋清楚,婉晴已然跑到門外了。站在門外對胡蠻兒說道。
“你快些吧,今日便要下山了,你忘了?再不快些就來不及了。在懶人中,你這廝也算是出類拔萃了。哼……”
胡蠻兒聽聞至此才記起今日起便要啟程下山歷練,猛的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惱怒自己的記性太差,這么緊要的事竟然也能忘記。急忙披上衣袍,整理起自己的行囊。
不多時,婉晴便端著一盆清水推門而入。邊走邊說。
“你慢些,離出發(fā)還有些時辰。先洗把臉吃些東西不遲。”
胡蠻兒見婉晴進(jìn)來方才停下手中的活計,咧嘴一笑。點頭應(yīng)了聲嗯。伸手接過婉晴手中的鐵盆放在石臺上彎腰捧起盆中的清水清洗起來。
婉晴則是代替他收拾些衣物,細(xì)軟,以備路上需要。
待胡蠻兒洗漱完畢,婉晴拉起他的手坐到桌前伸手自懷中拿出自己精致的牛角梳子,開始為胡蠻兒理順?biāo)拈L發(fā)。
一時無言,彼此安靜的享受著此刻的靜謐。不知不覺中一滴晶瑩的淚水滴落在胡蠻兒頭頂。
胡蠻兒猛然轉(zhuǎn)頭,卻見婉晴已是滿目的淚痕。胡蠻兒哪里經(jīng)歷過此番的柔情似水。頓時慌了神,慌忙站起身握住婉晴還握著梳子的雙手。開口道。
“好晴兒,你怎么還哭了……你別……別哭啊。你這一哭,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是不是我說錯話,惹你惱火了。都是我不好,你別哭呀。”
說話間,還不忘伸手拭去婉晴面上未干的淚水。
婉晴抬起眸子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如今要短暫的離別了,心中自然充斥著萬般不舍。只是這么看著他,眼淚便止不住的滑落。
“三年來我們朝夕相處,你每日的衣食住行都是我一手操持的,如今你要遠(yuǎn)游,讓我如何放心的下嘛,出門在外何人替你縫衣煮食,下雨壞天能否尋到人家下榻。若餓著凍著怎么辦嘛……”
婉晴梨花帶雨般細(xì)細(xì)吐露心扉,越是叮囑,心就越緊幾分。
胡蠻兒盯著這個令人憐惜的可人兒心中大是溫暖,自小到大除了自己的那個獵戶父親,何人有過如此這般的待他。當(dāng)下順手一拉,將婉晴拉去懷中,寬慰起來。
“好晴兒,我又不是孩子了,能照看好自己。你忘了?未能結(jié)識你之前我便是一人生活,不也沒餓著凍著嘛。再說了又不是我一人下山,不是還有左涼卿他們嘛。我向你保證會好生照料自己,保證還你一個完好的蠻兒如何?”
聽胡蠻兒如此寬慰自己,婉晴心中略微好轉(zhuǎn)。再加上此刻溫存在心上人懷中,不自覺的會有些安全感。但似乎又記起何事,繼續(xù)叮囑道。
“蠻兒,有一事你務(wù)必要答應(yīng)我。”
“何事?”胡蠻兒略有些不解道。
“尋兇一事莫要強求,此事急不來。莫要讓心魔擾了你的道心。一定要記得,不可胡來。”
胡蠻兒聽及至此面上一絲戾氣一閃而過。隨即恢復(fù)如常。鄭重的點點頭回道。
“嗯,我答應(yīng)你。”
溫存感在彼此覺來總是短暫的。
待一切收拾妥當(dāng),胡蠻兒又進(jìn)了少許的吃食,這才與晴兒一同前往大殿。而來錢在剛才二人溫存的時刻便偷偷溜走,不知去向了。
大殿之上,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人集結(jié)了不少。吳修遠(yuǎn)正經(jīng)危坐于主位。身邊是吳道子。下方兩側(cè)則是坐著觀中的各大長老。
婉晴挽著胡蠻兒的手臂出現(xiàn)在大殿門口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這對金童玉女身上。但長老們則大多是有些難以言表的復(fù)雜神色。
吳修遠(yuǎn)見胡蠻兒至此,輕咳一聲,暗中瞪了一眼婉晴,不失尷尬的說道。
“蠻兒來了,快些進(jìn)來吧,只差你一人了。”
胡蠻兒歉意的撓撓頭。踏前一步,拱手道。
“弟子胡蠻兒拜見觀主,師尊,及各位師兄。弟子來遲,實屬不該,還請觀主責(zé)罰。”
“無妨……你們給祖師上香吧。”吳修遠(yuǎn)擺擺手,示意胡蠻兒無需自責(zé)。
話罷胡蠻兒便踏進(jìn)殿中,行至三清神像近前。與眾人一起拿起三支檀香點燃。幾人并列齊齊跪下。雙手捏香舉至齊眉間。伴著遠(yuǎn)處傳來的悠揚撞鐘聲,五人緩緩拜下。
聽著嗡鳴的撞鐘聲。此刻胡蠻兒心中,竟平靜的像一汪清水,不起絲毫漣漪。
下山儀式并不繁瑣,無非就是各大師長們的悉心叮嚀。與下山要注意的一些事項。
此刻的胡蠻兒被吳道子引至一旁。自己這唯一的弟子要下山了自己自然也是略有些擔(dān)憂的。畢竟三年的朝夕相處,吳道子對這弟子也是照顧有加,自己的一身本領(lǐng)也是傾囊相授,并無藏私。
叮囑過一些日常事宜后,吳道子自身后取出一三尺木匣,交于胡蠻兒手中。悠悠然開口道。
“今日也算是你小子出師之日,老夫平生所學(xué)已是悉數(shù)教你。平日里還是要勤勉修行,切勿懶散。下山后多行善事,行俠仗義。現(xiàn)如今你也算是稍有小成,游厲人間應(yīng)是無礙。這碧水劍,在老夫手中斬殺妖魔無數(shù),但從未殺過一個好人,望你莫要辱了為師的聲名。”
胡蠻兒接過吳道子遞過的木匣,輕輕打開。一絲凜冽的劍意猛然自木匣竄出。直奔胡蠻兒面門而來,如今的胡蠻兒自然不是當(dāng)年那個毛頭小子,只是電光火石的瞬間便作出反應(yīng),微微側(cè)頭躲過這絲劍氣,但還是被斬去了一縷發(fā)絲。胡蠻兒不敢怠慢,慌忙將劍匣再次合攏。這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抬眼望向自己的師父。
吳道子見此情形并無意外,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胡蠻兒的肩膀說道。
“人有魂,劍有靈。這碧水已存世數(shù)千年之久,早已有了自己的靈性。劍為師賜你了,能否降它,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為師勸你,再沒有把握的情況下還是莫要開匣。以免傷了自己。”說要轉(zhuǎn)身便離去了。
胡蠻兒聽罷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緩過神來。還要開口說什么,卻見師父已經(jīng)走遠(yuǎn),便只好作罷。心中感慨萬分。師父對他確實不錯,平日里雖是嚴(yán)厲,但也只是在修行一事中。望著此刻的師尊背影,一絲絲敬意油然而生。
午時過后,頭頂?shù)奶祚分信紶栵h過幾朵白云。
凌霄峰通往山下的石階上幾人的身影開始緩緩向下走去。
峰頂一旁的松柏下,婉晴望著胡蠻兒離去的背影早已淚水婆娑。山風(fēng)微微擺動著她的素裙,滴滴晶瑩灑落大地。胡蠻兒似有察覺般轉(zhuǎn)身,望著那個婀娜的身影。似這一瞬間的定格,雖無言,勝似千言。
然后再轉(zhuǎn)身,舉起手臂,重重的搖擺。緩緩離去。
幾人行至山腰時,突然旁邊的灌木叢中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幾人警惕的轉(zhuǎn)頭望向一旁的山林。片刻寂靜,忽的自灌木中竄出一只彪悍的黑體野豬。惡狠狠的瞪著幾人,豬背上正是來錢無疑。
幾人見來此的竟是這兩個畜生,皆松了一口氣,全部苦笑搖頭。師門人都知曉胡蠻兒,自然也認(rèn)識了胡蠻兒身邊這只特別的猴子。
胡蠻兒略顯尷尬,上前一步彎腰撿起一顆石子作勢欲打這莽撞的潑猴,誰知這猴子跳下豬背三兩步便奔到胡蠻兒近前,攀上了胡蠻兒肩頭。有模有樣的對自己的坐騎擺了擺手,示意它可以走了。說來奇怪,這野豬竟是乖的緊,扭頭狂奔,只是片刻就消失在了這濃密的山林。
胡蠻兒本無意帶來錢同行,此次下山或許存在著某些兇險,胡蠻兒不想任何自己在乎的人跟著自己涉險,但現(xiàn)在看來,自己是甩不掉這只潑猴了。
稍做糾結(jié)。胡蠻兒便釋懷,任由這廝在自己肩頭玩弄自己身后背著的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