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和尚找上門來，喜怒不顯于色，但普玄心里清楚，自己要讓師傅失望了。

“為何在俗世大開殺戒？”中年和尚淡然道。“救人?！逼招彩堑淮鸬馈！盀榱司热司涂梢詺⑷藛?？以你的修為，不足以打退他們嗎？”中年和尚冷哼一聲，道，“普玄，生命是一樣重要的，俗世的秩序，我們是不應該插手的?！?

普玄沉默了，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問道：“師傅，我們出家修行，修什么？”“禪心?！敝心旰蜕醒酆煹痛梗鲁鲞@兩字?！翱墒篱g有那么多疾苦，我們怎么視而不見？經歷過一次殺戮，我覺得我的禪心破滅了?！逼招瘣淼卣f道，“師傅，你教導我要憐憫蒼生，可蒼生真的值得憐憫嗎？你教導我無欲無求，不爭不搶，可我們修行之人，看到暴行，就只能袖手旁觀嗎？”

中年和尚沉默了，普玄也沉默了，兩人在詭異的沉默中思考著什么，直到戚明月送來齋飯，中年和尚才勉強起出一絲笑容。

之后普玄就領著戚明月回到師門，還了俗，并在佛像前向戚明月求了婚。然后自己散了一身修為，面色蒼白的普玄被戚明月攙扶著，卻表現得十分幸福。

釋空大師講到這里，頓了一下，道：“想必你們也知道了吧，那個中年和尚就是我，普玄離開師門之后，我一夜白頭，蒼老了十數載，不過好在因禍得福，固化了禪心，悟得了神通，接替了上任方丈職責。”

唐銘淵和白陌嫣兩人聽完，都是圖個樂呵的樣子，畢竟也不關他們什么事，但是普玄則如同晴天霹靂，剛才師傅所說的，戚明月不是沒和他講過，但他也是將信將疑，畢竟這故事轉折有些太大了，難道見一次屠殺的慘烈就能動搖自己的禪心嗎？普玄顯然不相信，但是如今師傅這么一說，他不得不相信，總不可能師傅聯合戚明月一起欺騙自己吧？

“那，后來呢？”普玄感到嘴里發澀，緩緩問道。釋空大師笑了笑，道：“后來的事，等你自己去領悟吧。我想，戚施主告訴你，會比老衲更好?！薄爸x大師?！逼菝髟乱汇?，也是明白了其中道理，鞠躬致意?！盀槭裁?？”普玄一愣，不明所以。“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贬尶沾髱熀呛且恍?，道，“你和戚施主成婚之后，我便閉關了，后來也是道聽途說才有所了解，自然比不上戚施主了解的多?！?

話音未落，眾人皆是感到唐銘淵身側開始匯聚了靈力，一道陣法悄然而成，一個人影自其中出現，也不知是何原因，一屁股坐到地上，有些狼狽?！熬烹x？”唐銘淵把那人扶了起來，疑惑道，“你怎么來的？”明九離尷尬的笑了笑，道：“才學了空間陣式，就是不太熟練。師兄，我可是來助你收鬼的?！?

“那就請明施主說說，這么收啊？”釋空大師踱步上前，笑問道。明九離一看釋空大師也在，不由得一愣，隨后也是無奈地說道：“有前輩在，九離可不敢妄言?！薄罢f說也無妨。”釋空大師隨意地擺了擺手，道，“尊師一身玄術，也不知你學會了多少。”“既然前輩這么說，那晚輩就說說看。”明九離遲疑了一下，道，“那位姑娘應是受了什么力量的保護，保留了完整的魂魄，其實，她應該是念，而想讓念歸去，自然是了結她的心愿。”

“不錯?！贬尶沾髱熜Φ?，“倒也不辱沒尊師玄道大師的名聲。不過，明施主，尊師應該說過，現在的你，不要輕易回到華夏吧。便送你一程吧?！泵骶烹x一愣，好像師傅卻是這么說過，他還沒反應過來，釋空大師枯瘦的手掌從寬大的僧衣中伸了出來，對他輕輕一推，他身后的空間就出現一道裂縫，將他吞沒。

一個呼吸間，他便回到了歐洲。

武道強者，雖不能施展玄道陣法竄梭空間，但到了釋空大師這般境界，空間不過是一種介質，彈指可破，控制用力大小，即可控制目到達之地。

白陌嫣掩著微漲的小口，美目中流露出驚訝，釋空大師對明九離的那一下，幾乎是電光火石，人類，真的可以依靠力量打破這個固有空間嗎？

“其實也不負載，用物理學的知識可以解釋的?！碧沏憸Y注意到了班長大人的表情，解釋道，“其實，也就是通過外力把物體從三維空間傳遞到四維空間并傳遞回來，或者說在三維空間和四維空間的交界處制造一個裂口，只要能量夠大，就可以做到，只是現在的科技文明還沒有到那種地步而已。”

“那作為一個三維生物，穿梭四維空間不會有危險嗎？” 白陌嫣貝齒咬了咬紅唇，道，“而且釋空大師又怎么知道你師弟的出發點，又怎么確認能把他送回原處呢？”唐銘淵聞言，有些哭笑不得，道：“班長大人啊，你是個陸地動物，能坐飛機嗎？飛機起飛前會不會有什么裝置發出一些信號呢？”

聰慧的白陌嫣聽到這話，也自然是反應了過來，自己又犯了用科技文明的視角看待里世界的問題，小臉一紅，輕輕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釋空大師送走了明九離，便回頭看向面面相覷的一人一鬼，道：“怎么樣，戚施主，你作何抉擇啊？”

作何抉擇？留在人間，還是轉世投胎？戚明月癡癡地望著普玄，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當年如果不是那場大難，自己應該會丈夫過得很幸福吧。可是，現在的普玄有一次出家了，自己也不適合待在他的身邊了，總不能讓他為自己再換一次俗吧?？墒?，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終于再見到愛人，如果轉世，自己還會記得他嗎？

“唉?！贬尶沾髱熡挠囊粐@，道，“冥冥中有天注定，普玄，她是你命中人，而你，卻是她的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