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來塊柿餅消消愁
- 在下說書人
- 叁杯客醉
- 3560字
- 2020-11-01 10:06:37
說到底,事情以及無法改變了。
其一,兩人從相互認識起,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無論齊子喻是否和江逸坦白,以后江逸一旦出事,別人會利用他和齊子喻的關系對付江逸;如果以后江逸做了些“大逆不道”的事,齊子喻同樣會被江逸牽連。
其二,兩人認識的起點,便是江逸一時興起上臺說書,齊子喻留他住店。
剛認識的時候,齊子喻只是覺得此人看得順眼,于是發出邀請;而江逸是因為身無分文,沒有住所,所以答應下來。
誰又能想到后面會發生這些事呢?
事已至此,隨他去吧。
何況這還說不準呢,我就一定會和那些有權有勢的撞上?我運氣有這么背嗎?
江逸這般想到,不是必然發生的事,現在擔驚受怕實在是多余,這和杞人憂天有什么區別。
“我本以為掌柜想讓我替你打探親朋好友的消息,沒想到是這個。”
江逸把玩著茶盞,笑道。
齊子喻搖了搖頭,“我時常和家人寫信,發生了什么都會在信中提及,所以倒是不必。”
兩人不是小孩子,知道如今沒辦法扭轉局勢,很快就調整好心態。
“這令牌就交給你,不必還我了。”齊子喻指著桌上的敕玄令。
江逸有些吃驚,畢竟這敕玄令他也用過,知道這小小一枚令牌有怎樣的價值。
“啊這,掌柜你應該要用吧。”他遲疑道。
齊子喻露出微笑,看著那塊刻著鴻鳥圖案的銀色令牌,“放心,在這小地方,用得上這枚令牌的地方太少了。而且,這令牌也只是起到證明身份的作用,我自然不需要令牌。不過,對你倒是可以起到一些便利。”
江逸明白齊子喻的意思:拿著令牌,哪怕不是令牌的主人,也算是持令者身邊的人,照樣用的了令牌。令牌反正本就是齊子喻給的,不怕身份被查證。
江逸一旦以后出事,兩人一損俱損。現在能幫就幫,不必在意這些。
江逸不再推辭,從桌上拿起令牌,放回袖中。
“閑談良久,都快到酉時了,后廚應該準備晚飯了。小友中午還經歷了一場大戰,估計午飯還沒吃吧。”
江逸一愣,這才想起幾個時辰前自己做了些什么,腹中傳來陣陣饑餓感。不由點了點頭。
齊子喻哈哈一笑,“小友今日受累了,不如回房歇息片刻。我吩咐后廚為小友準備晚飯。”
“勞煩掌柜了,在下先行告退。”
江逸笑著點頭,他知道齊子喻這是在送客。不過他也正想回房間休息一會。
隨后江逸起身,朝齊子喻拱手行禮,拿起放在一旁的雷擊木棍。
念頭一動,無形的靈氣緩緩從丹田涌出,迅速包圍全身。江逸這才走進雨中,雨水被靈氣薄膜遮擋在外,他如往日一樣,跳窗進了房間。
……
江逸腦中一片混沌,只覺有一張無形的網束縛全身,渾身脫力,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漆黑填充了所有感官,傳遞到腦海的感知只有麻木。
這讓江逸想起曾經有一次,為了躲避一頭妖獸潛進水底幾乎窒息而死的經歷。
江逸掙扎著,睜開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簾的還是黑色,眨了眨眼,等瞳孔適應了光線,江逸這才看清周圍的情景。
滴滴答答的雨水不知疲憊地敲著屋檐的瓦片、地面的石塊、還帶著些綠意的樹木,雨水竭盡全力奏出的單調樂聲和逐漸凄涼的秋天倒是般配;
一襲秋風,一時間來不及防備,被突如其來的涼意凍傷,如小女兒姿態般帶著怨氣從未關的后窗溜進房間,試圖惡作劇那些不好好保暖的人。
江逸打了個哆嗦,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房間里睡著了。
看著窗外有些暗淡的天空,以及四周人家點上的朦朧燭火,很顯然已經快過了飯點。
江逸這才掙扎著下床,待身體從剛醒的狀態恢復,靈氣開始游走全身,很快就回到力量充盈的熟悉感覺。
江逸懶洋洋地掐個“凈體訣”,又掐了個毫無意義的“凈衣訣”,頓時覺得渾身干凈舒適,隨手找了個木簪束起長發,確保“易容術”的效果還在。
江逸這才心滿意足地下樓,那個氣質不凡的說書先生,他又回來了!
剛下到二樓,嘈雜聲直接入耳。
轉了個門,江逸錯愕地發現,盡管過了飯點,酒樓里人卻并不少,碗筷碰撞聲和說話聲不絕于耳,不過倒也有克制。
濃濃的酒香在整棟樓里散逸著,吸入胸腔,也覺得辛辣,倒是驅散了幾份寒意。
江逸細細看去,發現這些客人桌邊放著行囊,身上的衣衫也沾濕了不少。才意識到,這些人大多不是奔著吃喝來的,而是在這里歇個腳、修整一番。
尋了個桌子,旁邊靠著窗,習習冷風吹進窗子,同時帶來純凈的空氣。而冷意到江逸面前時,只覺得微涼了,倒是令人精神煥發。
江逸坐下沒多久,一個伙計端著茶壺走來,朝桌上一放。
伙計笑著招呼道:“江先生,掌柜吩咐小人給您準備晚飯,可先生一直未下樓,小人生怕打擾了您,所以先生想吃什么,我這就讓后廚去做。”
江逸笑了笑,“不必如此。我也不知吃些什么,你覺得那些合適就給我上什么吧。”
伙計沉思了一小會,道:“這雨天寒氣傷人,我給先生上壺桂皮紅糖茶如何?這是把桂皮用水煎開,去除細渣,取出汁水,再放紅糖小火慢燉,熱飲可以驅寒暖胃,正適合這天氣喝。
這些日,有商販給咱們酒樓送了湖蝦,給先生做個湖蝦蒸南瓜可好?這八月天,有些南瓜已熟,雖不如九月的老瓜甜糯,但勝在一個脆字。一邊這南瓜去瓤去籽,切塊蒸好;一邊熱鍋爆炒湖蝦,最后放入南瓜,也是美味。
還有野蕈(xun,第四聲)炒肉,用的新鮮豬瘦肉,切成薄片,與山上采摘的野山菌一同炒制,肉香菌鮮。
這小吃有咱們酒樓自己做的桂花糕和柿餅。
這桂花糕先生之前應該試過,不過柿餅可是剛做好沒多久。從外面果販那兒專門挑的硬柿子,削皮晾曬,等它汁水曬干后壓扁,那剩下的一層肉里就只剩糖分。這柿餅,質軟而不失韌性,味道甘甜而不膩。
先生覺得如何?”
江逸一時錯愕,連忙點頭道:“好極好極。麻煩了。”
伙計這才告退。
……
吃飽飯足之后,江逸上樓,洗漱完了便麻溜地上床。
他看了眼床頭靠著的雷擊木,又把銀色的敕玄令放在枕頭下。
嘴里念叨著:
“余故非斯人,為性兼懶惰。
賴茲尊中酒,終日聊自過。
今日之事多煩憂,明日之事不可知。我還是好生歇息,將煩惱留給明日,不給今日添麻煩了。”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不少,何況和那鐵山門的長老做過一場,江逸自己也不舒服,自然不樂意想些麻煩事了。且看事情如何發展,到時見招拆招便是。
隨后江逸直接倒下,蓋上被子,漸漸睡去。
……
酒樓后院,亭中。
“這該死的天氣,害的我當年的舊傷疼得厲害,真是讓老頭子我難受啊。”那須發皆白的老者罵罵咧咧。
“你這老家伙還會被這點傷折騰?”齊子喻調笑道。
“唉!我這身子骨哪能和你們年輕人比,沒看連賴以謀生的飯碗都給那江小子搶了,這讓我這種老人家怎么辦啊。”老者翻了個白眼。
沒錯,這個老者正是老說書,高正武。
“得了,不扯犢子。”高老頭敲著桌子問:“你今日回來,那小子找上門了吧。”
齊子喻喝著茶,點了點頭。
“和江逸挑明了?”高正武皺起眉,一改往日里不正經的樣子,眉角間的神態有些攝人。
“嗯。”
“那小子怎么說?”高正武急切問道。
齊子喻呵呵一笑,看著老頭子焦急的樣子,調侃道:“你這老家伙若是指望某個人能替你做事、或者背負你曾經的愿望,世間能人多了去了,何必尋上江逸?”
“這狗屁邊境,碰上個看得過去的小子容易嗎?
瞧你這樣子,我就知道江小子答應了。”
高老頭一挑眉,直接從齊子喻的言語中判斷了出來。
首先,江逸那小子什么性格高老頭摸得清楚;此外,他和齊子喻認識十年了,還不懂他什么樣子?
“哪怕江逸答應了,那也和你無關吧。”
齊子喻也不反駁,慢悠悠地喝著茶。
“和你扯上了關系,那小子還能撇開我不成?畢竟咱們的目標可是一致的。”
高正武這時放下心來,又回到原先不正經的狀態,開始啰嗦道:“我倒是好奇你和他說了什么?是告訴他我們姜國的危機?還是……”
齊子喻眼神一凝,想起白日里他和江逸所說的事——“掌柜你和國君起了沖突,所以被流放到這里嗎。”
齊子喻和江逸說了此事,但只說了結果,并沒有說當日自己和國君發生了什么沖突。
齊子喻瞇起眼睛,看向亭子外,眼中閃著意味難明的光澤。
雨聲未停,在黑夜中編織著雨幕。
一旁的高正武還在自說自話,而齊子喻陷入回憶中。
那一天……
“好啊!你清高!
你翰林學士,高潔!
我是昏君,苛政!
你可知天下殺手榜上,有多少刺客是我大姜皇室的暗衛?他們奉其一生護我皇室!然而呢,他們要隱姓埋名,躲躲藏藏!為了那些珍惜靈材,資源,堂堂皇室暗衛要受雇于人,聽命于人,還不能暴露!求的是什么?資源!為的是那些高端修士、武者,能更進一步,護我大姜!
你可知,為了給各地學院輸送資源,培養國之棟梁,一年下來國庫要花費多少銀兩?你說我暴斂苛政,沒錯!大姜的稅收比領國高,現在的稅收比以前高!你可知道我大姜的糧價多少?你可知農夫賣一石糧食賺多少文錢?我提了賦稅,漲了糧價,農夫損失幾何?為的是什么?不就是將那些好吃懶做之人的土地收回,然后低價交于善耕種的百姓嗎?
李廣陵!大姜國柱!武道宗師!皇親國戚!然而呢?渾身隱疾!你可知一位宗師正常壽命有多長?然而他,卻如此凄慘!因為什么?連年征戰!大姜窮啊,弱啊!可還是要打啊!不打別人就知道了,你老了,沒了牙齒!一個沒了牙齒的姜國還是一只老虎嗎?
資源哪里去了?
求義士,求他國,求聯合。
為了什么?不是為了大姜讓那虎視眈眈的晉國有所踟躕?
無知的痛恨,無能的指責。
這就是你游歷一年學的東西?
齊子喻,你令寡人失望至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