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頭剛剛露出東邊的地平線，喬諾所在的先鋒營就出發了。直到這時，喬諾才見到自己的十個手下：七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和三個十八九到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

出發之前整隊時，這十個家伙就磨磨蹭蹭。喬諾還沒說什么，倒是門德沖著整個隊伍吼了一嗓子：“都給老子利索點，誰要是拖拖沓沓、離邐歪斜的，就等著吃鞭子吧！”

喬諾手下這十個人是門德親自安排的。七個中年男人都屬于老兵了，屬于羊尾巴油——滑溜溜的。三個年輕人其中兩個上過一次戰場，雖然是規模不大的小仗。只有那個十八九歲的小伙子，是頭一次上戰場。

這樣的人不好帶，門德手下的百夫長都沒有愿意帶的。之所以給喬諾，就是想要難為難為他，煞煞喬諾的銳氣，以后能夠乖乖地聽自己的話。那樣一來，他就多了一個有本事又聽話的手下了。

門德本是阿斯蘭手下的一名萬夫長，這是經過汗庭冊封的。他駐守著東南方的赤烏草原，與奇達部落相鄰。奇達部落曾經進犯赤烏草原，門德帶領五千人馬與奇達人激戰一番，斬了對方的大頭目，俘虜了近三千人。這一戰讓門德的名聲更加響亮，他也有些自滿起來。

因此阿斯蘭夸贊喬諾時，他很是不屑，認為阿斯蘭是夸大其詞。所以他才這樣對待喬諾。昨晚他的下馬威沒能奏效，他的心里很不爽，就又想了這么一招。

清晨出發時他喊那么一下，不是為了幫喬諾，而是給喬諾的警告。那十個喬諾的手下卻害怕了，快速整裝，排好隊伍，甚至比其他人還快了幾分。

喬諾也感覺到這十個人都不是善茬，尤其那七個老兵。門德的那聲喊，喬諾卻沒有在意。

先鋒營出發了。每個人除了坐騎外，還帶著一匹馬，用來輪換，這樣可以快速趕路。

門德也給喬諾配了一匹馬。他倒是不敢在這樣的事兒上刁難喬諾，那樣太明顯了。而且真要耽誤了行軍，不僅是阿斯蘭會嚴厲處罰，汗庭都會下旨降罪的。

有著兩匹馬的輪換， 行軍速度很快，兩個時辰他們就跑出去大約二百里地。

正午的時候他們也沒有休息，而是騎馬緩行，在馬背上吃了些肉干，喝了些奶茶，又緩行了幾里地，就繼續急行。

到下午日頭偏西，染紅西天時，他們才選了個水草比較豐美的地方扎營。

扎營時，七個中年老兵磨磨蹭蹭，呼喝著三個小伙子干著干那。其中一人瞟了一眼給小紅馬卸馬鞍的喬諾，說道：“你們也只能干這個了，因為你們沒有那么好命，一來就能當個頭目。”

十八九歲的小伙烏恩撇了撇嘴：“你要是也有他那樣的本事，你也能當小頭目！”

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兵嘎魯立刻怒目橫眉：“小子！你敢挖苦我們！看我不踹死你！”

說著他就上前去踹烏恩。另外兩個小伙子哈達和伊克趕忙放下手中的東西上前攔住嘎魯：“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算了吧！”

但是嘎魯確實感覺烏恩的話語是對自己的侮辱，嚷嚷著要干趴下烏恩。

聽到這邊的動靜，其他兵丁都望過來，有人還笑道：“這才第一天，他們就跟發情的公羊似的，咱們這一趟不寂寞了！”

“是呀是呀！要不是要打仗，我都忘了有多久沒見過這樣情景了！呵呵呵！”

“打呀！打呀！不分出勝負，誰都不要吃飯！嘿嘿嘿！”更有人不嫌事兒大，在一旁慫恿，引得其他人也嬉笑起來。

那幾個老兵中的幾人兩個臉上掛不住了，趕緊也過來拉架：“別鬧了別鬧了，都消停消停，讓人看笑話有意思嗎！”

然而脾氣火爆的嘎魯仍然不依不饒地向前沖著，嘴里惡狠狠地罵罵咧咧：“乜個勞森！老子上戰場的時候，你個小崽子還不知道在哪里轉筋呢！敢跟我叫板？啊？”

“夠了！”

忽然一聲低喝，震得幾人腦瓜子“嗡”的一陣響，他們都覺得腦袋發暈，烏恩和其中兩個拉架的老兵更是腳下一軟，險些跌倒。那些圍觀的兵丁也是耳朵一陣嗡鳴，呆呆地看向發出聲音的人。

喬諾緩緩走向嘎魯等人，喝道：“你們鬧夠了沒有？當這里是集市呢！我們是來打仗的，是要給后面趕來的頡利發他們做先鋒的，不是來過家家的！趕快扎好營帳，該干嘛干嘛！再出現這樣的事兒，軍法處置！”

他的聲音不高，但話語中夾帶著精神力控制，嘎魯等人的耳朵仍在嗡嗡作響。不過喬諾的話他們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不知不覺地散開，手腳利索地將營帳扎好，打來清水飲馬。

這一幕門德在大帳前看得很清楚，心中對喬諾的質疑淡了幾分。但他很快就也派人下了一道命令，命喬諾和另外兩個十夫長帶領三十人去打獵。畢竟帶的肉干是有限的，一路上需要靠打獵補充一下食糧。

只是這片草原上樹木稀稀拉拉的，沒有什么大型的猛獸，只有些地鼠、野兔之類的小動物。

嘎魯等老兵在戰場上可能有些慫，但打獵卻是一把好手。喬諾都沒有怎么出手，嘎魯等人以及另外二十人每人都獵到兩三只野兔或者狐貍。

那兩個十夫長一個叫柏拉，一個叫希德。柏拉是扎那的弟弟，關于喬諾擊敗扎那等人的事很了解。

在手下獵捕小動物時，柏拉與喬諾并肩而行，對喬諾稱贊不已：“扎那對你很是佩服，不只是他，思樂博幾人也是如此。這次咱們在一起共事，希望你多指教呀！”

喬諾對這種稱贊很不習慣，只得說互相幫助吧，尤其在對敵時，要互相支持，互相照顧。

希德聽著柏拉對喬諾的吹捧很是不屑，嘴角上翹，語氣帶著嘲諷：“說的好像跟真的似的！毛都沒長齊呢，真遇到敵人別手軟腳軟喊人家留情！”

聽了此話，喬諾直皺眉，柏拉的臉色也立刻變得難看，正想開口辯解，喬諾卻揮手制止了，并說道：“前面好像有動靜。”

希德將信將疑，想反駁喬諾，柏拉瞪了希德一眼，喬諾也繼續低聲說道：“就在前面的山丘后面，去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招呼手下，悄悄地摸到山丘，就見到一群黃羊正在大約十丈遠的地方休息。希德很是驚訝，對關于喬諾的傳言信了幾分。嘎魯和伊克等人對喬諾的看法也在悄然發生著改變。

柏拉放低聲音問喬諾：“你有什么辦法對付這些黃羊？”

“你們相信我不？”

柏拉看了看希德，希德面色有些猶豫。

對于這些征戰過沙場的人來說，打獵這種生產活動是很輕松的事，而且他們都有著自己的章法。因此對于喬諾有啥樣的章法，他不清楚，更不相信喬諾的章法會比自己的高明。

不過他想看看喬諾到底是不是真的如傳言所說的那樣，于是，就點點頭：“聽你安排！”

眾人暫時退下山丘，喬諾對他們說了自己的計劃：柏拉和希德分別帶人從兩面包抄，喬諾帶自己的手下從中間接近黃羊，分三輪齊射，同時包抄過去的希德和柏拉等人也搭弓射箭，這樣能最大化地獵到這些黃羊。

不過有一樣是要注意的，即盡量獵殺公黃羊，懷胎的母黃羊和未成年的小黃羊要放過。

眾人點點頭，對喬諾的看法有了很大轉變：這個小孩并沒有他的年齡那樣的稚嫩，而是有著與其年齡不符的成熟。

按照喬諾的安排，眾人各行其是。然而黃羊很機警，希德等人剛剛接近，它們就不安地小跑起來。

其中有幾人的打獵經驗不足，伊克就是其中之一，看到黃羊小跑躲避，有些著急了，加快速度去包抄。德樂喊他停下也不聽。結果那些黃羊跑得更快了。

但是讓伊克等人吃驚的是，這些黃羊跑著跑著就慢下來，緊接著就有一陣急雨般的箭矢飛向黃羊。

伊克回頭看了一眼，見到喬諾一弓搭著四支箭，一起射了出去。四支箭猶如流星劃過天際，分別命中正在慌張奔跑的黃羊。不僅伊克吃驚，其他聽過關于喬諾事跡的人都很驚訝，終于相信關于喬諾箭法超神的傳言了。

其他拉弓射箭的兵丁眼睛都直了：真有人能做到一次射四箭！而且在黃羊跑起來時，喬諾也是跟著跑的，每一支箭都命中了一只黃羊。而且也是按他說的，只射中了公黃羊，避開了母黃羊和未成年的小黃羊。

最后，他們找回帶著箭奔跑的獵物，數了數，喬諾射了兩輪，打了八只黃羊，其他人有的射中三只，有的射中兩只，像伊克這樣的新人，只射中一只，總共他們打到了近六十只，收獲不小。

這一下，大家對喬諾箭法超神的傳聞沒有不信的了，紛紛夸贊喬諾。嘎魯等老兵也對喬諾轉變了看法，不再擺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了。

他們扛著獵物返回營地，門德見了很是驚奇，他都沒想到喬諾他們這一趟收獲頗豐。希德更是夸喬諾指揮得當，箭法超群，這使得門德對喬諾的質疑又淡了幾分，開始相信別人對喬諾的稱贊了。只是他臉上沒有多少表現，只有些緩和，不再冷臉對著喬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