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自己的戲

陳氏鄉里生活多年，從來都好賴話不聽。眼看這馮家太太一說，村里人都用局促的目光看著自己，干脆大腿一拍，便跪在地上干嚎了起來，“我好好的一個姑娘，好好兒的送到人家府里去了，沒料想出來的時候就橫著了，如今我這個當娘的想要照顧照顧都不行啊！”

陳氏干嚎，附近不知誰家的狗也咆哮了起來，便真是一處的雞飛狗跳。

蕭鼎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目光又轉到了周桐身上。她確實病沒好，臉色慘敗如同砌墻，她眼珠丁丁的看著前面爭吵的兩人——蕭鼎可以確認，她的眼神里沒有擔憂，更似是在看戲一樣？看她自己的戲？

周桐從沒見過潑婦罵街，饒有興趣的看了好一會兒。那馮家太太現在是當了太太，但手底下做事兒的也不都是現在這些泥腿子，如今與陳氏罵開了，什么話都能說出來，她見識到了古人國罵的境界。

突然覺得有道目光凝視在自己身上，周桐忙往過看，卻什么也沒有看到。

如今這世道胳膊如何都擰不過大腿，陳氏再怎么能嚎，終究抵不過馮家家大業大。周桐可不想嫁給一個傻子，又看陳氏已經落了下風，連忙收起了幾分看戲的心思，提了提嗓子，便驚慌叫道，“娘！娘！我脖子不知道怎的，突然又疼又癢，你快來看！”

陳氏正撕的面紅耳赤，聞家里那賠錢貨叫她，理都不理。

只是一看馮家太太，又想起自己個兒如今正在做一個慈母，便連忙跑了過去，“我的乖囡，怎么了？是不是傷口又是疼了！”

周桐皺起眉頭，“突然又疼又癢——啊——”她猛地嘶了一聲，當真是個便宜娘，原主的身上的疤痕本來就還沒好，這陳氏一點道理也不講，直接將衣領扒了下來，未痊愈的疤痕扯著新生的紅豆，疼的她咬牙直哆嗦。

“怎么又新生了些？”陳氏眉頭皺了起來，這幾天周桐發天花，她沒照顧，怕自己也傳染上。知道她好了也是看臉上的疤痕淡了才曉得。

“只是今早又覺得頭暈了起來。”周桐仰著臉，她臉上的紅斑還沒全掉干凈，面孔有些斑駁，她又專門作出一副體弱暈沉的模樣，“娘，我頭暈的厲害……”

陳氏看她這副表情，猛地向后跳了一步。

這丫頭不會真還沒好吧？從前又不是沒出過這種事兒，這新生的痘子也是會傳染的。

她右手抓著自己的衣袖，使勁兒搓著，只好像剛才摸過什么臟東西一樣。

周桐看著這副場景，心里只冷冷一笑。她懷疑過周桐是不是這人親生的，但基因不能騙人，陳氏大眼框子，頗有幾分姿色，她照過鏡子，原主雖然瘦了些，可輪廓還是跟陳氏很像，尤其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眼珠子，典型的基因遺傳。

果然，陳氏在一旁呆了沒多大一回兒，眼珠子一轉，便又舉著一個笑臉對馮家太太，“方才是我想岔了，馮家太太，你別氣，一會兒我就……”

那馮太太也是人精，早伸長了脖子看見了剛才那一幕，又拿著帕子捂著嘴，后推了幾步，“既然姑娘還沒好，就先在家里養著，我過幾天再來接。”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與其帶個病秧子回去惹麻煩，不如抱現成的。

這次那馮家太太走了，什么也沒落下。

陳氏瞪了一眼周桐，又罵了句賠錢貨。周桐便垂著頭，做盡了可憐相——這下周圍人心里不想生出來什么點兒都難，這周家的丫頭，還真是命苦。

蕭鼎也看著，很快她被人扶了進去。

明明她還是虛弱傷心的表情，蕭鼎卻詭異的覺得她似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