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歸一
- 神仙留步
- 有家可歸
- 3881字
- 2020-11-01 07:44:43
高鳴一一記錄下來,看對面患者沒了動靜問道:“你不會憋氣自殺吧?”
患者睜開眼盯著高鳴罵道:“趕緊滾蛋,你才是豬,差點就抓到那小子了,自殺個屁,只要我身邊有人就死不了,沒人還有我呢,他們跑出來是因為周圍有人我在睡覺。”
高鳴笑道:“你繼續(xù)我先走,別死啊,不一定我還要來的。”
高鳴輕輕關上門告訴外面的護士先不要打擾他。
那名患者在腦海里把劉志勛摁倒在白茫茫的空間,“跑啊,還跑,跑個屁的跑,姓劉的就該先殺你。”
“要殺就殺,哪來那么多屁話。”劉志勛咬牙切齒道。
患者笑道,“說話像我,不愧是我,都夠爺們兒。”
劉志勛道:“什么意思。”
患者笑道:“我他娘是就是你,也是你們啊。”
劉志勛破口大罵:“放你娘的屁,他們不都被你吃了!要殺就殺,瞎扯什么蛋。”
患者掰斷劉志勛一根胳膊笑罵道:“我嘴有這么臭嗎,咋還罵自己呢,不怕死啊。”
劉志勛怒道:“你簡直就是個惡魔!”
患者抬起那根折斷的胳膊抓住了一根手指,用力一撇,劉志勛傳出一陣慘叫。
患者扯掉了劉志勛的一根手指,那一小塊靈魂消散了,患者咧咧嘴,“我改變主意了,既然我是你們,到底還是一個人想問題,留你似乎沒啥用。我也是李決明啊,也許我真是個精神病,但殺了你,就只剩我了,說不定我還能出院,就這樣決定啦,準備好了嗎,我要,吃,掉,你,嘍!”
患者坐在劉志勛的靈魂身上掰斷了劉志勛剩余的肢體,嘴巴湊到了劉志勛靈魂的喉嚨一口咬下,撕扯,掙扎,破碎,咽下,最終,歸一!
少年患者的靈魂盤腿而坐喃喃自語, “讓我換種思路想想,不能用常人是思維,要用姓劉的修仙思維去想,這家伙腦子有坑,誒,我怎么能罵自己呢。
我是他們他們不是我,他不是他,他們不是他們,我不是我,我是他,我們不是我,我是我們,我的靈魂是誰?我不是我,我不是我,我不是他們,他們也不是我,我只是我,我不是我,我們是我,我是我們,我們是誰?”
少年患者低頭沉思道:“都是我啊。”
少年患者已是少年,手中多出一物上刻,問道、歸一。
少年低頭看手釋懷道:“是我啊,我是景清啊。”
中國各地,有斷腿小乞兒看透人心骯臟閉眼消散于雜亂街巷,有擇菜老太對子孫揮手告別,有瞎眼老狗蹭蹭打獵為生的主人,有年輕男子懷抱女友低吻額頭,有頑童歉意朝虐死貓狗跪地磕頭,有游魂望天一笑,有拒絕少年表白后的少女找到少年,給他一個擁抱,其實我也喜歡你,但覺得還早,對不起,你喜歡我,對不起,我喜歡你。
景清立身天穹輕喝,“歸一!”
數(shù)道靈魂歸位,或人或物皆化為一,往日因果煙消云散,世間再無此人此物。
景清壓下諸多遺憾不舍,微微一嘆,“醒來。”
畫鋪之中景清怒目圓睜破口大罵:“真他媽撞鬼了,我是傻嗶!”
景清感覺周圍有些熟悉,感覺在哪見過,這他媽的不是那倒霉的畫鋪嗎,猛然坐起看著對面兩個同樣坐在躺椅上的人。這家伙有點面熟,收了收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想起一句話,“那我也實話告訴你,我和掌柜的就不是人,你怕不怕?”
景清翻身趴倒在地,四肢同時用力就要竄出畫鋪大門,有白衣少年凌空飛去一腳踏在景清背上。
白衣少年張口大喊:“老白關門!”
也不見那人動只見那畫鋪木門哐的一聲巨響,合了個嚴絲合縫,景清心涼半截,頓時求饒道:“神仙老爺別殺我啊,我怕了怕了,別搞我啊,放我走吧,我不想跟一群鬼魂共情啦,再共我就變成瘋子啦,求求你們啦,我不想看鬼啦,這是個屁的鬼啊,虐死我了,不是我喜歡的那一款體驗啊,求求你能放了我這個凡人吧。”
景清擰著身子哭喊著抓住白衣少年裙擺,就要把鼻涕眼淚抹在上面。
“你要是抹上了你的鼻涕,咱們以后每天來一遍,天天當狗當女人,保持你自己意識的那種,讓你每天爽歪歪。”白衣少年彎腰往后推推景清的腦袋。
景清趴在地上,眼神空洞,不時用手擦擦鼻涕抹在地板上。
“小子,你我有緣啊。”白衣少年從景清身上跳下說道。
“某緣某緣,我是混進來的,我是個混子,神仙老爺您行行好,我再來我是狗。”景清趴在地上雙手偷偷摳門縫。
白衣少年瞥了一眼景清說道:“再扣剁手。”
景清身體一僵,縮回雙手一時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白衣少年從景清身上跳下,略顯嫌棄道:“起來說話,恁大人了動不動哭哭啼啼的,大老爺們,男子漢大豆腐?也不嫌丟人。”
景清方才從地上爬起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我去你娘的。”
白衣少年低頭瞪眼: “嗯?!你說啥我老了聽不清。”
景清忍住眼淚,白眼一翻躺倒在地,“我是傻嗶。”
“孺子可教也。”白衣少年拖著景清的腳拖到放躺椅的地方說道,“起來,坐好。”
景清立馬起身正襟危坐瞪著對面的白守一,自己不犯賤的來這兒就不會遇到他,自己不遇到他就不會多活了不知道幾十還是幾百輩子,自己就是個傻嗶,什么都要湊熱鬧看!湊個屁的熱鬧,快給孩子整傻了,想到這兒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不哭出聲,這是自己作為男人最后的倔強。
景清想起什么開始摸兜里的手機。
白衣少年躺好后說道:“別報警啦,沒信號噠,噠噠噠驚喜不驚喜。不過你這孩子怎么不說話了,沒啥想問的?不會傻了吧。”
景清道:“你看我還有機會嗎?”
白衣少年道: “什么機會?”
景清道:“豎著進門豎著出門。”
白衣少年道: “有啊。”
景清驚喜道:“什么,快說我媽等我回家吃飯呢。”
白衣少年從躺椅上拿起一根糖葫蘆撕開包裝紙啃了起來,“問一問你的本心,看一遍你的人生,然后合適了咱們就磕頭喝酒拜師收徒,我教你修行,身如玄鐵、火眼金睛,長生不老,還有七十二變,一個筋斗云啊就是十萬八千里!當然,這些暫時你都做不到,但一個筋斗十八米還是可以的。”
林景清確實心動了,斬妖除魔的道士怎么跟修仙的比?自己可是實打實的過了一個又一個幾十年,這怎么看都是仙家手段啊,他小心翼翼的試探道:“能不看嗎。”
白衣少年吃掉最后一顆提子,將竹簽凌空定在景清面前慈祥的笑道:“能啊,進門就是緣,買了我有我名字也是道號的印章就更是緣分了,在我心中你我已是師徒,我要教你寫,不是教你修行,不會為難你的。”
景清閉上眼睛癱在躺椅上釋懷的笑道:“不看,不看!勞資不認,殺了我吧,我不想在熬幾十年了,就這吧,再見爸爸媽媽姐姐舅舅阿姨,我要去看姥姥姥爺了,再見不美好的世界,再見狗日的撞鬼畫鋪,再見村門口的包子鋪,再見......”
白守一睜眼道: “傻了?”
白衣少年用腳踢了踢對面的景清,“別鬧,九十九步就差這一步,幾十近百輩子都熬過來了不差這一次。”
絮叨不停的景清徹底暴躁:“我去你娘的,勞資不聽,不聽不聽王八念經,什么叫不差這一次,過了這一次做了師徒又咋地,我踏馬腦子里全是我踏馬居然愛上那么些個男的,愛的死去活來還有被,淦的惡心...”
白衣少年微笑道: “是不是特爽?你想想你死了以后天天做女人,天天給人當狗,我還要把你賣到山溝溝里,就那種幾十個男人一個女人那種。”
景清腦海瞬間有了畫面,渾身顫若篩糠,“我干,不是我看,師傅在上請受小徒一拜!”
景清跪地連磕三記響頭。
那白衣少年眼神古怪道:“好徒弟有骨氣,別人都是哭著求著,跪著磕頭拜師學藝的,到我這非要我逼著你哭著跪著拜我為師?”
景清怒道: “你要不給我整這些花里胡哨的,或者醒來就忘了,稍微展露點神仙手段再稍微表露點收徒意愿,看我不賴在這破畫鋪不走了!”
白衣少年也不言語鼻子出氣道:“嗯?”
景清搓手道:“頂好的畫鋪,這畫鋪的格調高端大氣,低調奢華,我站著都嫌自己臟了地。”
“嗯。”白衣少年滿意道:“考驗懂不懂,來個貓貓狗狗就能求仙問道?這世界上七十多億人幾個能飛的?來了就拜師我敢教你敢學?”
景清笑道:“敢啊敢啊。”
白衣少年皺眉道:“多想想,比如我要是直接傳你個啥功法的,等你修煉有成殺了你,吞噬掉你的一切,再比如,我傾盡財力讓你修煉,最后我感覺差不多的時候把你奪舍了。如果這樣,還敢嗎?”
景清冷汗連連:“不敢不敢。”
白衣少年繼續(xù)問道:“那這本心你看也不看?”
景清無奈道:“看,我看,我看還不行嗎?”
白衣少年耐著性子說道:“不行,你這態(tài)度不行,有些話還是要明說的,兩重考驗,難就難在前面保持真我上,前邊是讓你看看這世道,磨合一下善惡觀。順便也讓你提前感受一下修行無歲月,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這句話不親身感受一下,理解終究不夠全面的。
之所以暫時讓你保留著這些記憶是為了讓你看輕些情感,或者說不要對你影響那么大,不要覺得離開這些修行就毫無意義了,那些人其實都是真正的你 ,在你們融為一體的時候,他們的親人朋友一類,包括他們自己都不會記得自己他們來過這個世界,所以才有下意識的有那諸多遺憾和不舍,甚至還要你這個本尊呵斥那少女,她才肯歸位。
這些遺憾和不舍到你這里會大打折扣,雖然你們是一個人,但你只覺得你是你他們是他們,他們都不是真正的你,但其實你所遇到的所有親人都是你真正的親人,所有朋友也都是你的朋友,甚至你也有自己的子孫后代,因為你是他們的兒女,你吞噬或融合了他們的兒女,但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又不是他們的兒女,你又只是你,歸根結底一切就像一場夢,但你都記得。
你須知道,不是是個人就有登高修行的資格,有資格也不代表能修行,暫且不提你親人中是否有人能修行,就算有人能,我也絕不允許。我不推崇斬斷凡塵,但絕對不會允許你拉扯著所謂的親人去一起修仙問道求長生!所以看淡些,不要太影響那些普通人,有些東西記著就好,你到時候可以死上一次,陪他們走完你作為凡人的一生,也算徹底了斷前塵了。
后面這觀本心問題不大,不是讓你再經歷一遍,是我們以第三視角旁觀者的身份,跟看快進電視劇一樣看,看你這十八年里經歷的事,事無巨細全都要看,這樣才能知道你的問題所在,以后避免你出大問題,可以少走岔路,可以提前彌補,明白了?也不是所有修行中人都能有這樣真正看清自身本心的機會的,這也算不大不小的一樁造化。”
林景清眼神凝重彎腰鞠躬心悅誠服,重新跪地緩緩磕頭,“師傅在上,弟子林景清,愿觀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