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簡直是胡來
- 曾道人間驚鴻客
- 慕幼魚
- 3171字
- 2020-11-01 09:17:05
第十四章——簡直是胡來
下午虞帝親審薛城,趁此機會言嶸去了客棧,提了一些糕點衣物去拜訪修羽。其實來大虞這么久了,她還沒有見過這位小姐,上次聽聞變故還是她家中遭難。
有了虞帝的命令,言嶸進入福瑞客棧很方便,禁軍開了房門讓她進去。
“修羽姑娘?”言嶸先出聲,生怕自己突然出現會嚇到她,喊了兩聲沒人應答,長歌按住劍慢慢挪步往前,片刻轉回身道,“公主,她好像跑了!”
“跑了?”言嶸順著長歌的視線走到窗邊,果然看見窗戶大開,一根由床單拼接的繩子垂在墻面,“這下怎么辦?”
不會這么倒霉吧,剛來就搞這么一出?言嶸盯著那根繩子覺得不太對勁,拉住幾乎轉身的長歌,“不慌,她沒出去。”
“啊?”
“繩子不夠長,她下不去。”言嶸把籃子放在桌面上,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了下來,“出來吧,修羽姑娘。我知道你想趁著我告訴禁軍你跑了的時候出門,但是沒用的,四處都有禁軍,你跑不掉的。”
“我知道你想去見薛城,此刻他怕是在受審,旁人進不去的。等他判決下來了,你或許能在他出城的時候送一送他。”
話音落了,果然見一個水色長裙的姑娘走了出來,“你就是那位大梁公主?長得不過如此。”
上來就評價相貌?合著她說了那么多話都沒聽見么,言嶸莫名覺得修羽的談吐說話不太友善,她又不跟她搶人,何必這么嚴肅。
“他讓我來看看你過得怎么樣,看上去臉色還是挺好的。”
“我過得不好,被關在這里無法出門怎么會好。”
說話倒是直接,絲毫沒把她當外人啊,“不過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被綁架呢,是誰綁架的你?當時為什么堅持要回來?”
他們大可以在外面隨便找個山洞草垛將就一晚,你儂我儂的不是正好升溫感情?二人又是青梅竹馬,看薛城的樣子,即便修羽流落教坊司也沒有離棄她的意思,又怎么會不答應娶她呢,為什么非要他回來,給陸望他們抓到把柄?
修羽轉過來有些奇怪的看著她,“我只是個柔弱女子,我怎么知道會是誰綁架我,子安救我是因為擔心我,我當時都害怕得糊涂了,怎么會注意到時間呢,公主此言句句針對我,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
好家伙,說話比她還白蓮花,言嶸不想理會感情里的雞毛蒜皮,他們愛怎樣就怎樣吧,反正今天她也算是來看過修羽了,不算食言。
“是我唐突了,還請修羽姑娘不要放在心上。薛城那邊有太子殿下幫忙,想必不會出大事,你放心吧。”說這話時,言嶸盯著修羽微笑著說話,修羽略略頷首,沒有大的情緒波瀾,看不出什么異樣。
“太子可曾對你說過什么?”修羽忽然問了這么一句,言嶸有些疑惑,她問太子做什么,“沒說什么呀,只說會求情。”臨走前該有的客套還是要有的,“以后你有什么困難,盡管和我說,我能幫的肯定會幫你。還請修羽姑娘好好保重自己,我先告辭了。”
修羽沒有留她,言嶸很快走出了福瑞客棧。外面重新飄起了雪,天氣昏沉看不出時間,關百初正候在馬車旁。“什么時辰了?”言嶸問。
“申時了。”
那就該差不多結束了。言嶸望向福瑞客棧二樓,為什么這個修羽不問問她薛城過得如何呢,單單提起了太子?
難道她已經知道薛城的情況了?不過地牢戒備森嚴,她又被關在這里,哪來的機會去地牢呢。再說了,如果他們見過面,薛城又何必再欠她人情讓她特意跑一趟?
事情不太對勁,她最好另尋搭檔,留條退路。
薛城被判了重罰,限期離開京城,去往嶺南京畿山軍營受罰。言嶸聽說判決結果的時候差點氣笑了,落在陸望手里,玩脫了吧,還自有分寸,看來薛城是沒命活著回來了,和親的事情很可能就此擱淺,她得想個辦法維持和親的事情。
但言嶸沒想到的是,虞帝只是推遲了婚期并沒有取消聯姻,還準備擇期舉辦一個比賽來決定下一位成婚人選,為了選德選賢,特意放開了篩選范圍,東京城內的王公貴族均可參加比賽。
簡直是胡來!她好歹也是個公主,千里迢迢來和親,結果成親對象一換再換,成親日期一推再推,如今居然還要塞些王公紈绔進來,當她是什么?和親也不是下嫁啊!
他們肯定是想逼迫言嶸自己提出不滿,然后再順水推舟取消和親的事情,這樣一來他們就什么錯都沒有了,大虞人果真心思歹毒。
“這下怎么辦啊?要不咱們偷偷回大梁吧。”
“現在回去不是前功盡棄了?我們不能先做決斷,否則容易被扣帽子。”
“那我們得趕緊再找一位皇子合作呀。”
“大虞的皇子哪里能這么輕易與我們合作,”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如果虞帝打算留她一條小命保持聯姻關系,那么薛繼灃的名字會最后出現在那紙婚書上,因為薛繼灃的背后是陸望。
她本來很難想象,一個生母出身卑微的皇子、身邊也并未有任何高人相助的薛繼灃到底是如何在虞帝心里占據一席之地、與太子分庭抗禮的,因為他身后有陸望,或者說陸望在第三次擇主的時候選擇了他。
陸望三朝元老,看人眼光毒辣,這次不站太子而是選擇了薛繼灃,想必太子心里也會焦慮哪一天虞帝真會廢了他吧。
越是這樣她就越不能靠近薛繼灃,卷入大虞權力中心她是瘋了么,只怕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公主有什么打算么?”
“你記得大虞有一位三皇子么。”
“啊?”長歌捂住嘴,輕聲道,“那個母親是……的瞎眼皇子?”
“鮫人,”言嶸替她補全了話,“大梁守住南海不許鮫人入東陸,鮫人的存在于這里是個秘密,所以三皇子的存在也是個禁忌。”
“惹惱了大虞咱們可不少受啊。”
“如果他們要推薛繼灃的話,我就扯開他們大虞的虛偽嘴臉。”鮫人百余年前與東陸人有過惡戰,他們生性兇殘很難對付,自從大梁發展了海防守住南海入口以來,鮫人的消息逐漸銷聲匿跡。但那不代表他們就不存在了,據大梁鎮海軍每年的報告,鮫人一直都在海上遙望東陸蠢蠢欲動。
大虞京都如果傳出鮫人的消息,怕是要引起城內恐慌。大虞殘害鮫人的消息走漏出去,一定會成為遠方鮫人族的眼中釘。
“可千萬不能是宣王啊,否則大梁百姓都不會接受的。”
言嶸并不太了解薛繼灃的為人,單看他圍場算計救人、親領禁軍抄了修府就足以了解此人心機深沉,修離當初曾經提出送出一位郡主和親北魏以求與大梁開戰時后方安穩,那位郡主就是薛繼灃的青梅竹馬薛君念,薛君念死在北魏不過三年,他就能設計拉修離下馬,憑著虞帝的猜忌借刀殺人,心思實在陰沉毒辣。
最重要的是宣王薛繼灃曾上過梁虞的戰場,親手斬下過他們大梁將士的頭顱,鐵蹄踏入過金陵的青石板,甚至逼死了周老先生,就為了那本山川列國志!
當初她雖然年幼不明事理,但大梁的史官在他們闖入大雁宮刀光劍影逼迫之下都不曾歪曲歷史,堅決記下所有經過。六卷《舊梁書》她背得滾瓜爛熟,當年誰拒絕與父親決戰執意亂箭射殺他、誰逼得母親自刎朱雀門、誰恐嚇周老先生逼他交出山川列國志,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大虞每一個上過戰場的人都沾了他們大梁將士的鮮血,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讓言嶸如此厭惡,連裝出一副平和的模樣都讓她覺得惡心。
誰都可以,薛繼灃不行。如果虞帝最后真要做出這個決定,就是不顧及兩國顏面強行將他們大梁按在地上摩擦了,到那時也別怪她不仁義。
那場選拔持續了九個多月,從冬天比賽到秋天,終于得出了終選的名單,薛繼灃的名字赫然在列。
九個多月發生了許多事情,修羽被罰入浣衣司、太子出面與北魏和談全身而退、大梁囤積兵力大興土木等等,大虞局勢也頗有波瀾,金夏屢屢傳來書信邀大虞聯軍演練,語氣日漸囂張,東京經常戒嚴。
至于薛城,言嶸再次聽到他的消息的時候是今年的中秋。他在陸望手里不僅沒死,還混到了勛翊校尉的位置,在京畿山沙盤演練中打出了好幾場勝仗,虞帝非常高興,今年中秋便召他回京。
薛城回來得猝不及防,言嶸這邊剛剛得到消息,晚上的時候就聽到驛館院子里有動靜,長歌拿著劍推開門,見到他之后轉頭道,“公主,是逸王。”
言嶸放下手里的書走到門口就看見了庭院中站著的薛城,“老關放下刀。”關百初收了刀,站到她身邊來。
薛城顯然是一個人偷偷前來的,他揭下斗篷,月光灑在他身上,“好久不見,公主殿下。”“你還好嗎?” 九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夠發生許多事。薛城能在陸望手底下全身而退,還是挺令人驚訝的,看上去他似乎還混得不錯。放著青梅竹馬不看,回來之后先來看她?言嶸覺得事態嚴重,因此長話短說,“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