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金家的事情和你有關？”千岄開門見山，白孤吟大方承認，“是的，金家不是得罪過你么？”

“是...因為我？”千岄有些不確定，如果真的是因為她金喜兒變成這樣，那么金家的下場也確實慘了些。

“讓你不好過的人，怎么可以讓他們好過呢？”白孤吟反問，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理所應當。

“琉岄。”白孤吟忽然看向千岄，她抬眸看他，白孤吟緩緩說道：“你去仰止了?”

千岄呼吸一滯，原來她的行蹤白孤吟都是知道的，難道他在她的身邊安排了眼線，還是俸秋一直在暗處盯著她，白孤吟淺笑，笑得十分無奈，“有時候我挺不喜歡你這種眼神的。”

“太過戒備。”白孤吟無奈苦笑，無論他做了多少努力，多想靠近她，最終離她都似乎很遠，只要有風吹草動的動靜，千岄就像驚弓之鳥一般，迅速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向白孤吟。

“我是不是做什么都是錯的呢？”白孤吟問道，千岄氣勢也軟了下來，她也不想這樣戒備對待白孤吟，但是她沒有辦法，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數寒星和三劍宗做選擇，我知道你很為難，那么天行州和三劍宗呢？”白孤吟繼續問道，他十分清楚千岄對于數寒星和三劍宗的為難，一面是他，一面是穆一塵，就連白孤吟和千岄相處這么久，幫助了她這么多，他仍舊無法確定千岄是會選擇數寒星的。

對于千岄來說，兩個都是重要，所以十分為難，白孤吟對自己在千岄心里的分量還是很清楚的，大概......大概她只是愧疚吧，那才不是愛。

那么讓她在天行州和三劍宗做出選擇呢？白孤吟的這個想法有些偏激，就像一場惡作劇，白孤吟也是真的想知道千岄的想法，到底是會選擇天行州還是穆一塵。

三劍宗對于千岄來說就意味著穆一塵，因為穆一塵的存在，千岄是最不穩定的因素，也是隨時可能都會叛變的因素，白孤吟不給小選項，讓她直接在大選項里選擇好了。

有些殘忍，也是十分有效的方式，這樣的話白孤吟可以確定千岄到底對穆一塵的隱忍和退讓有多深，白孤吟是無法明白千岄對穆一塵的這種情感的，即使他對千岄十分好，學著旁人的樣子給她所有可能想要的。

但是千岄就是不開心，給的再多也比不上穆一塵一句話，一個眼神，這讓白孤吟十分挫敗，他不明白自己比穆一塵差在了哪里，明明他一個不懂愛的人，正揣著他的那份冰涼的心，試圖為了接近另外一個人而將這顆心捂熱。

即使這樣，那個人還是不在意，白孤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對于感情的事情，他一項愚鈍和反應遲緩，越想弄清楚最后往往越糊涂，越想得到往往失去的越快。

白孤吟知道千岄不喜歡這樣，他的逼迫可能會讓千岄遠離他，可他還是這么做了，他要賭，賭他在千岄心中的位置，賭千岄也可能會選擇他，賭曾經的那個琉岄還在。

千岄百感交集，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和白孤吟解釋這些，白孤吟對身邊的人好的多可怕，那么他對陌生的人就有多冷漠，誰動了身邊的人，那個動手的絕對活不到第二天。

如果不是她偶爾瞧見，也許她不會知道金喜兒因為她慘遭橫禍，金家罪不至死，千岄就像才剛剛明白天行州的規矩一樣，這讓人難受不的規矩，是她一直都想否定和不去接受的。

又偏偏她就在天行州，面對這樣的規則只能選擇接受和順從，她想改變都無從下手，這是根深蒂固，每個人都默許的規則。

千岄如鯁在喉，一時間她也無話可說，兩人沉默良久，良久，千岄忍不住輕嘆，“其實，不比這樣的。”

她的聲音很小，也沒了底氣，就算按照她的去做又會怎么樣呢，她身邊的人因為她的忍讓已經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千岄也很迷茫，這些都和師父教過的不一樣。

千岄也終于明白為何千岄愿意呆在與世隔絕的綿霧城，環境差一點，愛的人都在身邊，又有何不可呢？

往往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千岄抬眸看著白孤吟，那么她的選擇是什么呢？白孤吟還在等她的答案，白孤吟也很執著，他一定要聽千岄做出的選擇，一定要清楚到底他該怎么選擇，一定要清楚他所做的這些有沒有感動過千岄。

“天行州。”千岄終于給出了答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白孤吟露出了一絲笑容，兩個人就像經歷了一場廝殺和博弈，最后千岄疲于斗爭，繳械投降，千岄真的這個選擇不是開玩笑，白孤吟沒有騙她。

讓她選就是真的在讓她選以后的路，千岄拉住白孤吟的袖子，“一定要這樣嗎？”

其實千岄也知道只要白孤吟放棄這些仇恨，他的實力是真的可以離開天行州的，白孤吟潛心修行這么多年，創建了數寒星之后，靈海的建立之后，沒有再殺過一個人。

他是悟透了，他明白殺戮解決不了根本的問題，但是青燭死后，白孤吟就變了，千岄有時候在想，青燭和白孤吟都是相互救贖和相互成全，偏偏這個性格又是大相徑庭，誰也感化不了誰。

最后落得了這樣的局面，那她和白孤吟又何嘗不是這樣，她對白孤吟更大的敵意是因為，他們都知道他們不是一類人，他們是不同的，千岄已經不再是曾經的琉岄，白孤吟也不再是曾經的白孤吟。

“不后悔？”白孤吟又問了一句，千岄選擇了天行州說明她放棄了穆一塵，原來啊，對她這么重要的穆一塵也是可以放棄的，白孤吟有些意外又有些開心。

千岄搖頭，“師父說，她也很喜歡天行州。”

她還是想守護師父的這一方凈土，白孤吟點頭，“其實剛剛問你時，我是后悔的，我覺得我太殘忍逼迫你做出選擇，可是你做了選擇之后，我又很開心。”

“抱歉，也許你太明白我的意思。”白孤吟說的沒頭沒尾，他也有些局促起來，他忽而輕笑，慢慢說道：“琉岄，我有感情了。”

有了人的感情，說明他也可以像千岄一樣有七情六欲，有哪些世俗的煩惱，他的這顆冰冷的心真的被暖化了，還是他自己生生放在陽光下暖起來的，因為他還要去接近千岄，去暖另一顆心。

千岄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恭喜還是該難過，有了感情的白孤吟就有了弱點，那么曾經的種種，白孤吟的心里會更加難過，而她虧欠白孤吟的只會越來越多，最后到了一種無法償還的局面。

“其實，我還是開心的。”白孤吟搶先開口，似乎已經猜到了千岄想要說什么，他寬慰千岄，“有了感情看很多事情好像就不一樣了，可惜我只懂一點點，我還需要花很久去研究這些。”

說著惋惜，卻沒有惋惜的語氣，白孤吟笑著繼續說道：“我是愿意為了你退讓的，我一點也不喜歡三劍宗，對我來說天行州也沒什么不同，你喜歡，我便留著。”

白孤吟對待千岄什么都可以忍讓，唯獨三劍宗不行，就是白孤吟愿意，想到師父和千媚，千岄也是不能同意的，她和白孤吟的目標一致，只是她的里面還多了穆一塵。

就算她不希望自己顧慮太多，可是還是會經常想到穆一塵，不可能的兩個人，她還是會害怕他會心疼，她曾經多么痛恨摧毀千音谷的人，多么想找到那個人與她同歸于盡，得知那個人的身份之后，千岄震驚又難過。

她更加無法想象穆一塵親眼看著她毀掉三劍宗的場景，她知道穆一塵記得她，知道她對于穆一塵來說還是很重要的，當她和白孤吟毀掉三劍宗后，穆一塵又會怎么樣呢？

每次思考到這里千岄就停止了，她沒有辦法繼續往下想，穆一塵是她心里永遠的刺，她永遠都會記得穆一塵給她的所有溫柔和寬容，忍耐她的所有任性和脾氣。

有時候她想如果她早一點認識白孤吟的話，結局會不會不一樣，可當她看見穆一塵的那一瞬間，她就是單純的想要離穆一塵近一點，再近一點，最好永遠永遠不分開。

“謝謝你。”千岄再一次道了謝，一直在外偷聽的既明也松了口氣，他也是十分擔心白孤吟想讓整個天行州毀于一旦，那他的桃林就保不住了，春醉臥也不會再有了。

白孤吟笑著揉亂她的秀發，那種心理的感覺真的很奇怪，即使她沒有選擇數寒星，可是她放棄了三劍宗時候，他的心里十分開心，這種情緒沒有辦法表達，是一種看見希望的喜悅。

“我們可以重建三劍宗也可以重建千音谷，你喜歡的都可以保留原樣，只是會有新的人代替舊人，而我們會一直在數寒星。”

“一直么？”千岄呢喃，白孤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