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寂的海水比一般水域的水要冷上許多，千岄動用了靈力，她的周身裹上了一層空氣，看上去一團火沉入了海底。

踩在腳下淤泥的時候，千岄發現海底比想象中的要干凈許多，而這一整片海更像是人工的湖海，里面連一條活魚也沒有。

千岄打量四周，一處小小的漩渦吸引了她的注意，朝著漩渦走去，她果然瞧見了那個白色的身影，江白浪已經負傷，在海底的白孤吟速度更快了，他本就是水蛟龍，多年臥藏在海底修行。

江白浪負傷，身上有多處傷口，江白浪明顯不是白孤吟的對手了，他仰躺在那邊，忽然身子化作了泡沫，消散在海底之中。

跑了。白孤吟剛想追，千岄連忙喚住他，“白孤吟。”

“你受傷了。”和江白浪交手，白孤吟也討不到什么太大的好處，他的傷沒有江白浪那么多，倒是手臂有一處長長的傷口。

千岄必須在最快的時間說服白孤吟陪她回數寒星，穆一塵只剩三天，水蓮冰封、解封加上來回路途，千岄耽擱不得。

“無事。”白孤吟還想乘勝追擊，千岄拉住他的袖子，“誒，我們要不...回去吧。”

最后一聲千岄說的心虛，聲音有些小，白孤吟沒聽清楚，“你說什么？”

“我們回去吧。”千岄重復了一遍。

“好。”白孤吟答應的十分干脆，千岄錯愕抬眸看他，白孤吟也正在看著她，四目相對，兩人皆是無言。

千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說的可是放棄這除去江白浪的大好機會，白孤吟竟然連原因都沒有問，直接就同意了。

“你不問為什么？”千岄有些無措。

白孤吟搖頭，“你性子要強，你不說的我也會給你，你主動提的，無論是什么，我都會給你。”

千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知道白孤吟等這一天等了許久，她看向一望無際的海底，半點也尋不出江白浪的身影。

“走吧。”白孤吟伸出手，這是千岄第一次沒有拒絕他，她牽上他的手，他的手比想象的要暖和一點，她還以為會冰涼刺骨。

“對不起。”千岄道歉，白孤吟揉亂了她的秀發，“你我都是最后的依靠了，我們之間不需要這些。”

......

兩人又回到了數寒星，白孤吟真的就沒問她為何突然就改變主意，千岄覺得這個人是真的心大還是這么信任她，不會和三劍宗聯手。

白孤吟回到寒星閣后一直沒有出來，和江白浪一戰，他也損失了很多靈氣，正在養傷，千岄瞅準了時機,偷偷溜去了靈海。

靈海是禁地不錯，但是平日根本沒有人看守，這一片海域被寒冰覆蓋，旁人輕易近身不得，那水蓮就在靈海海底。

千岄透著冰面查看海底的情況，尋找了很久她也只找到了一朵，那朵水蓮離青燭極近，千岄伸手感應，她才明白，這靈海不只是冰封了海面，是整個海一直到海底全部都被冰封了。

要拿到水蓮就要解封，她的狐火不是不可以，只是一旦這樣，青燭的靈體可能會遭到破壞，青燭是在入海的一瞬間白孤吟凍住了所有，他還保持著下落的動作，一旦解封，水蓮花會自動綻放，海底的那些靈體全部活動，青燭的靈體就會變得虛無，變成數萬顆“繁星”中的一顆。

她不是不知道青燭對于白孤吟的重要，如果她動手白孤吟一定不會原諒她，但是為了穆一塵她又沒有別的辦法，千岄跪坐在冰面上，一時兩難。

殊不知有個白色的身影已經悄悄走到了她的身后，白孤吟看見了跪坐在冰面上的千岄，他輕輕咳嗽一聲，驚醒了千岄，“我正在尋你，原來你在這里。”

千岄連忙站起來，跪坐的久了，恍神之間有些站不穩，白孤吟扶住了她，將一件純白的衣裳遞給她，“差人給你做的衣裳已經做好了，你看看合不合身，不合適可以改。”

千岄像是偷東西被抓了個正著，連忙結果，轉了兩圈就換上了衣裳，平常衣衫上墜掛的大多都是珍珠和玉石，這件衣服上都是小棋子，腰間還墜了黑白棋子串連起來的玉佩。

玉佩好像就是當初白孤吟送給她，她沒有要的那塊，這衣服看似簡單大方，實際上奢華無比，雪白的天絲就很難尋，何況衣領的血紅天絲，衣服穿在身上也是剛剛好。

“剛好。”白孤吟替千岄說了出來，白孤吟知道千岄馬上就要道謝，“不必言謝。”

千岄張張嘴硬生生將那句謝謝收回肚子里，她看著白孤吟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若是她瞞著她取走了水蓮，白孤吟又會是怎樣？

“靈海的水蓮每每又新的靈元入海才會生長，花開時間驟短，轉瞬即逝。”白孤吟主動提及了水蓮，“你來這是想要水蓮嗎？”

白孤吟一下就猜中了她的心思，外界的確對靈海十分感興趣，一是靈海的壯觀，而是水蓮，靈海冰封之后，也就是塊冰疙瘩了，千岄對靈海向來不感興趣，能讓她主動來靈海一定是有所求。

千岄沉默了一會，有些艱難答道：“是。”

“為何不動手？青燭入海的瞬間我冰封了靈海，恰好凍住了一朵水蓮，取了水蓮，也許你就能救穆一塵。”

千岄眼眸一亮，“你知道穆一塵病了？”

“我并不知道，只是如今天行州能讓你如此掛心的只有他一人了，而且水蓮為的是聚靈其實對修為沒有多大用處。”白孤吟回答道。

白孤吟轉過身看著千岄，又一字一句問道：“為何你不動手呢？”

“因為我知道青燭對你很重要。”千岄如實回答，要是她真的解封靈海，青燭靈海被毀，天行州再也容不下她不說，她好白孤吟也一定會反目成仇。

“其實你可以告訴我。”白孤吟聽到這回答心里寬慰了許多，他也沒有深究千岄最終到底會不會選擇解封靈海，就沖著她這一段時間的猶豫，白孤吟愿意信她。

“你不會讓我解封靈海的不是嗎？”

“對。”白孤吟也十分確定，“但是水蓮我有。”

準確的是青燭有，他就是喜歡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水蓮綻放的時候青燭就十分想讓水蓮永存，于是他拉著白孤吟凍了幾朵，這個十分講究時機，要在水蓮綻放的那瞬間剛剛好封住它，否則也會沒多久就化成了水。

千岄有了希望，白孤吟繼續說道，“琉岄，我覺得你還是不夠信我，我有些難過。”

白孤吟轉身，沒有等千岄的答復，開始帶路，千岄默默跟上，她知道這個意思就是白孤吟要領她去別的地方了。

“琉岄，穆一塵待你如何？”

“很好。”

“那我呢？”

“也很好。”

白孤吟自嘲笑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千岄，“那為何在你心底我就是比不上他呢？如果我沒來，你會取走水蓮對嗎?你猶豫但是你還是會照做。”

“我不知道。”千岄沒有答案，不知道是在回應白孤吟第一個問題還是第二個問題，她只知道穆一塵和白孤吟不一樣，如果一定要選擇，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奔向穆一塵。

“你在這里等我吧。”白孤吟領著千岄走到一處殿房，讓千岄站在門口等他，白孤吟走進去，關上了門，千岄抬頭，牌匾上寫著宿明閣，落款上有個青燭的印記。

這里大概就是青燭的故居了。關著門千岄什么也看不見，她現在心里也很亂，她想她一定傷透了白孤吟的心，白孤吟待她從來都沒有不好，是她從一開始就排斥他，不相信他，如果她早一點說出來就不會這樣了。

千岄站在門外，白孤吟在門里，這一扇門就像永遠隔絕開了他們，門吱啦一聲開了，白孤吟走了出來，端著一盆水蓮走了出來。

這盆盛著清水和水蓮一齊被冰封，白孤吟將水蓮遞給千岄，千岄雙手接過，水蓮還有些沉，白孤吟也沒多言，關上門徑直就離開了。

這也是白孤吟第一次沒有主動和千岄說話，千岄端著沉甸甸的水蓮離開了數寒星。

白孤吟穿過長廊就來到了春醉臥，不見既明的聲音，桌上卻放著兩壇桃花酒，白孤吟坐在椅子上獨自飲酒，桃花時不時飄散落到了桌子上，還有他的腳邊。

春醉臥只像白孤吟開放，既明知道白孤吟來了，從桃林里走了出來，看樣子剛給桃花除過土，他挽上袖子，一向孤寂的他主動和白孤吟搭了話。

“你就那么相信她？”既明開了口，若不是他察覺到靈海有異常，白孤吟正在養傷也不會趕過去，瞧見了千岄的瞬間，既明很想知道白孤吟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這桃花釀不錯，時間越久，酒越醇厚。”白孤吟岔開了話題，既明知道他不想說，也沒再多問，而是回答起白孤吟的這句話，“也更孤獨。”

“你來春醉臥多久了？”白孤吟問道。

既明想了想，他已經記不清了，大概有好幾百年了吧，既明搖頭苦笑，“記不清了，以后你也會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