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最好的慰藉
- 萌狐仙路
- 饒小禾
- 3061字
- 2020-11-08 17:42:28
“當年的事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泄露了千音谷的地址,才讓千音谷遭此橫禍,師姐,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狐族祭司救了我,他說與師父是舊相識……咳咳,對不起,師姐,對不起……”
此時他看上去已經是個垂暮的老人,說這些話時候老淚縱橫。
“我知道,從見你第一面我就知道,師姐不怪你,師父也不會怪你,千音谷的師弟師妹都原諒你了。”千岄傷心落淚,短短一天她在千音谷最后的兩位同門也要沒了。
他們相見時,千乘喚的她名字,那時她就知道她活著千乘十分意外,那么當初千乘就不在谷中。
“那就好,那就好……”千乘安心下來,他重復著這句話,沉沉倒了下去。
“千乘,千乘。”她晃晃千乘的身體,已經沒有了反應。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片刻,她熟悉的人忽然全部離她而去,她最害怕的是這些人的離去是因為她。
她甚至來不及反應,就像千媚突然告訴她千音谷不在了,師父也不在了一樣。
御風觀的尸體逐漸消散,地上只剩下一灘灘血跡,她拎著君莫辭的頭從新回到了綿霧城。
綿霧城也是靜悄悄的,城內都沒有過路人走路的聲音,她忽而想起三劍宗有一天出去了許多人,那個時候他們就在為今天做準備。
綿霧城十里內沒有一個活口,千岄走進李府,將君莫辭的人頭隨手一扔,人頭骨碌骨碌滾出很遠,撞到了欄桿,最終沉進湖底。
她滿身血跡,牌匾上的千山月那么扎眼,推開門走了進去,里面是千媚為她準備的臥房。
和千音谷的一模一樣,她的房內放了滿滿一柜子的衣物,一打開花花綠綠的華裳擺滿了整間柜子。
有個小小的書架,上面放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一轉頭看見了千媚給她做的斗篷,掛在衣架上,繡花還未繡完,繡的是流云和碎花。
她取下斗篷,剛握在手心就覺得十分溫暖,她披在了身上,斗篷比她預想的要長許多,一直沒過她的膝蓋。
千媚知道她怕冷,于是連斗篷也做的大些,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其中。
偌大的李府已經空空蕩蕩,不光是李府,綿霧城也十分安靜,像極了曾經大霧綿霧城的深夜之間,冷的讓人無處可逃。
她身子一歪俯身在地,吐了大口的鮮血,殷紅的鮮血落在灰色磚土上那樣觸目驚心。
又是一大口,她在三劍宗喝下的熱湯和每日泡的寒潭極大程度損耗了她的身體,這從一開始就是騙局。
她的天真讓身邊人付出了代價。
她掙扎站起,踉踉蹌蹌往外走,一時間不知去何處,山屴倒下的地方正開滿了鮮花,她沿著花路一路向前。
她想起了很多,將千音谷的過往又在腦海里回憶一遍,那些曾經她幾乎要忘記的記憶又一次涌上心頭。
整個人都被掏空一番,那條路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向前,直到在一處崖邊停下,她的一只腳幾乎邁了出去。
從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清綿霧城,李府尤其明顯,那大片青翠的荷田開的正旺,夾雜著朵朵荷花。
千媚最喜歡荷花,她說荷花媚而不俗。
千岄一下癱軟在地,眼前的路斷了,以后的路也斷了。
“我不該執意去三劍宗,你說的對,我和他不是一路的人。”千岄眼淚簌簌落下,哭的傷心。
可惜什么都回不來了,她想重新開始的,她也以為可以重新開始是造化弄人還是就是有緣無分。
為何死的是他們?千岄寧愿代替他們去死。
報仇,無論是誰殺了千媚,都要親手結束她的生命。
她知道君莫辭只是領命,腰間還掛著三劍宗的要事牌,這個命令一定是掌門下達,他去執行的。
無論是誰都必須要為千媚的死付出代價,哪怕他是穆一塵的師父。
千岄咬緊牙關,喚出流火劍,她要去那個想去了很久卻一直沒敢去的地方。
……
千音谷,千岄差一點就沒有找到千音谷的入口,當年她為了不讓旁人進入,下了好幾個障眼法。
踏入谷內,已是一片廢墟,屋舍倒塌,亭子也倒了許多,這里根本看不出曾經那么熱鬧。
憑著記憶往里走,里面更是荒蕪,這里靈氣也不夠旺盛,一看就很久沒有人來過。
走到禁地,那口棺木好好的躺在樹下,那棵樹的花謝了大半,枝頭零散的幾朵掛著。
樹下落了一地的花瓣,千岄上前推開了棺蓋,里面有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安靜躺在棺木之中。
她的臉上還有干涸的血污,雙手交叉疊放在小腹上,手心里握著另外半塊川玉,身下是大簇大簇的藍色花瓣。
千岄伸手,她的身體溫涼,就像棺木里的人只是睡著了,受藥物的影響,她的這幅身子已經不行了,一運用靈力,體內就有靈氣阻塞,她必須回到原來的軀體之中。
她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手里的川玉,躺在棺木里的她眼睛突然睜開,一個虛體從身體里飄了出來。
“你是誰?”那女聲空靈婉轉,千岄甚至看不清她的臉,她坐在樹上晃著小腿,整個靈體只有人的輪廓,像個隱形人,將枝頭微微壓塌一點。
“哦,你回來了。”那人認出了她,“這身體比你身上的那副可強多了。”
“你是誰?”千岄反問,按理說千音谷不會再出現其他人,這個虛無的靈體是怎么回事。
“呵呵。”她輕笑兩聲,仰躺在樹枝上,腳踝上的鈴鐺叮當作響,“我在等人,等我的要等的人。”
“你等的是誰?”
“反正不是你,我要等的人會找到我,然后他就會帶我去找我的主人。”她捂嘴偷笑,“放心,我對你的身體沒有興趣,你拿去便是。”
本來就是她的身體,這人狂傲的似乎恩賜給了千岄,有個人在這里看著千岄多半不太舒服,而且如果她中途出手,千岄必死無疑。
“好了,我知道了。”那女人咯咯笑了身體忽然分散,就像一陣風刮落了樹上的花瓣,吹了一些花瓣落在了千岄的身上。
千岄再次伸手觸碰手中的川玉,腦海里一直在想剛剛的靈體是誰,又在等誰,川玉對她都沒有任何吸引,她也沒有要侵占她身體的意思,只是借助她的身體溫養。
千岄覺得整個人都被吸了進去,棺木外的身體一軟倒了下去,化成了一只狐貍,她再睜眼,視線就落在了樹上的花瓣之上。
柔和的吹落花瓣灑在她的臉上,她的鼻尖癢癢的,川玉不斷輸出巨大能量將其包圍,逐漸整個人都被光芒籠罩。
她在一泉溫暖的泉水之中,身體里的沒處毛孔都感受到了暖意,之前那種不適再也消失不見,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了棺木邊。
千岄坐直了身體,肩發上的花瓣滑落,她身上穿著的喜服被脫了下來,又換上了之前滿身血污的衣裙和斗篷。
她小心將喜服疊放干凈,從新蓋上了棺蓋,掌心聚火直接燃盡地上的尸體,擦了擦臉頰上的血污。
若是直接這樣殺回三劍宗,她也不知能有幾分勝算,她要先去一趟流光谷,將珠花還給素衣,他托付的事情是她沒有辦好。
出了谷重新封印結界,里面那個虛體看樣子許久都不會離開,也不知她在等誰,若是沒有等到又如何。
千岄易容進入流光谷,街上的人比以往還要多,他們都興高采烈的拿著燈籠,有的還只是半成品,店鋪出人意料的全都關上了門,不是關門,是改做燈籠了,這三條街都在編織著燈籠。
可能是有什么節日活動,千岄沒有理會,徑直進入流光谷,在谷內找了一大圈也沒有看見素衣的身影。
令她意外的是流光谷換了大司禮,換成個瘦瘦高高的女人,她的顴骨很高,看人時眼神總是帶著不善,似乎從來都沒有笑過。
“你找誰?”這個大司禮還很喜歡管事情,可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以前在流光谷逛一圈也不會有人問她話。
“我找素衣。”
“???”大司禮有些莫名其妙,身邊的老侍女和她耳語幾句,她的表情終于正常了些。
“她不是離了谷再也沒有回來么?多半是死在外面了。”大司禮毫不客氣。
“怎么可能呢?他還給我寄過信。”千岄不敢相信,大司禮瞥見了她手里的珠花。
“之前我還不能確定,但是如今我能確定他已經不在了,你手里的珠花就是我們谷內人的精元所化,一般都是將死之人化身一個物件,給活著的人一個寄托,你看那珠子的光澤和成色,你何時還在別的地方見過?”
大司禮的話徹底讓她崩潰,“怎么……怎么可能呢?”
“珠花只有在他心愛的人身上才會發出這樣的光芒,你給我。”大司禮順手拿走她手里的珠花,“你看。”
珠花果然暗淡無顏色,變得和其他普通珠花無異,大司禮將珠花還給她,“你要找的人已經不在了,她能這般對你也是一片真心,你不必再尋了,過好自己的生活就是對她最好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