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綿霧城之后，千岄一路都沒怎么說過話，她說想去夜宿族看看，穆一塵也允了。

三人無話走完路程，今夜是選親的日子，認識的人圍著一個小火堆坐下，待月色濃重儀式就正式開始。

穆一塵起身探查周圍情況了，留下澤鳴和千岄，兩人坐在草地上，氣氛有些詭異，澤鳴忍不住問道，“師姐你怎么了？”

“什么？”

“你好像不太開心。”

“我就是有些事想不明白，也想不清楚。”

“有什么事你和我說吧，想買衣服還是買首飾都可，我這里還有魂石的。”

千岄看著遠處穆一塵的背影，她停步側目看向澤鳴，“我們真的應該去三劍宗嗎？那里屬于我們嗎？”

“師父說過順其自然，洗凈妖力是逆天而行，逆天而行的選擇不會后悔嗎？”千岄的一番話將澤鳴也問住了。

“我沒想過這么多，我就想好好修行保護澤清。師姐，其實沒有那么復雜的，你可以不洗妖力啊。”

“不洗就容不下我，洗了也未必真的就容得下。”恢復了部分修為的千岄智商也跟著上去了，過往種種她都明白，很多事情不是說說就可以的。

“澤鳴，我突然就不知道方向了，以前想著和你們一起去三劍宗，游玩了一遍就回千音谷，還可以帶上素衣，師父說不定有辦法解除他的印記，可現在我好像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你不喜歡三劍宗？”澤鳴問道。

千岄搖頭，“不知道。”

“你想回千音谷？”

千岄點點頭，“但是我不敢回去了。”

記憶里的千音谷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了一片廢墟，她的身體躺在棺木之中，和整個千音谷陪葬。

儀式這時正式開始，穿著奇異服裝的他們載歌載舞，大口喝酒，圍著篝火又唱又跳。

有幾個小姑娘捏著一支花扭捏走到澤鳴面前，將花遞給他，澤鳴一下就不知所措，“不……我不要。”

夜宿族的人看中了一人是生死相隨，一生只有一個伴侶，將一支新鮮花送出去，若那人愿意折一支想送，兩人就可以結為伴侶。

夜半時，他們會穿上統一的服飾，一起走向最大的篝火，他們在族人的祝福下，許下誓言，成為佳偶。

圍著澤鳴的人越來越多，千岄淺笑，退了出去，沒想到澤鳴這么受歡迎。

成了親的人也可以參加，但是女子發間要插一支花，男子腰間要系上一枝花，表示心有所屬。

千岄蒙著面紗，忽然有個青年走到了她的面前朝她遞出一枝花。

“抱歉，我沒有花。”她本意就不是選夫君，身上沒有備花。

“沒關系，我的花給你就好。”那青年生的也很俊郎，有不少女子朝他們看過來，看來在族中也是搶手的青年。

“我不是夜宿族，而且你連我模樣都沒見過。”夜宿族最喜坦誠，尤其是這樣的日子，像千岄蒙著面紗，基本沒人會搭理，只會覺得這人不夠真誠。

“我就是想將這花送給你。”

“為何？”

“你看上去不太開心，而且你和別人不太一樣。”

“你的眼睛很漂亮，有靈氣，她們的眼睛里面有貪婪有太多我不喜歡的東西。”

千岄無奈笑了，這人有點難纏。

“那你讓我見一面如何？這花我不送你，我們做個朋友。”那青年行禮，“我叫月里邢。”

千岄正欲摘下面紗回禮，在夜宿族不回禮是件非常沒有禮貌的事情。

一只手按在她的手背上被迫停止她的動作，穆一塵將折過花插在了她的發髻上，“抱歉，她的花忘了插上。”

月里邢打量了一眼穆一塵又看看千岄，依舊禮貌行禮告辭。

千岄瞧見了他腰間的花枝，他將花枝取了下來遞給了千岄，“你愿意和我一起回仰止嗎？”

“我為什么要和你一起回去？”

“我想帶你去見師父。”

“然后呢？”

“然后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千岄突然笑了，“你真的是穆一塵嗎？”

她看著穆一塵忽而重重點頭，“帶我回去吧，其實我吃的也不是很多。”

穆一塵張開手，又覺得于理不合，千岄主動湊了上去，緊緊抱住了他。

“穆一塵，你的眼睛有我，心里也會一直有我嗎？”

穆一塵被調戲的臉紅，一時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抱緊了千岄予以無聲的答案。

澤鳴撥開人群掙扎出來，一出來就瞧見兩人抱在一起當場就傻了眼，這什么情況，師姐變師娘了？那我以后怎么喊？

“澤鳴。”穆一塵先瞧見了澤鳴，千岄連忙撒開手，笑著打招呼，“澤鳴。”

“師父，師……師……”他看著千岄，她瞪了他一眼，“我永遠都是你的師姐。”

“師姐。”澤鳴平復一下心情，“你們忙，我……我還有事。”

澤鳴溜得沒影，千岄吐槽，“他怎么又開始結巴了。”

“穆一塵，你真的要帶我回去嗎？”千岄確認，穆一塵點頭。

“你師父、師叔他們不會討厭我吧？”

“不會，他們只是不喜歡像數寒星里的妖。”

“數寒星里的妖什么樣？”

“殘暴不仁，天性嗜血，為害四方。”

“那我呢？”

“你和他們不一樣。”

“那我做了錯事你也不會怪我嗎？”

“不會。”

千岄點點頭，“穆一塵，其實很早的時候我們就見過面了，我見過你，也見過你師父，你們當時正在除妖，我躲在草叢里。”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聽見你師父喊你了，你腰間還掛著琉璃紫金葫蘆呢，不過你的師父真的好兇。”千岄繼續說道，“嗓門也很大。”

穆一塵笑笑，“師父脾性如此，為人很好。”

“你師父沒有罵過你？”

“有，說要打斷我的腿。”穆一塵回憶起來，不過師父大都只是說說而已。

“千媚說我若是來夜宿族瞧瞧就能看明白自己的心。”千岄想了想，“她是不是也對你說了同樣的話？”

“不曾。”

“夜宿族最為坦誠，是不是在這里就被他們帶著也不會撒謊了。”

“綿霧城的結印是你師父破的嗎？為何沒有人讓你回去。”

“師父他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

……

數寒星。

“山屴居然死了!”青燭一巴掌拍在棋盤上，重復道，“老白，山屴死了。”

“怎么可能呢？”青燭仍舊不信，對付山屴起碼需要兩個仙階以上的人，就這還不一定有勝算呢。

“你忘了賀半桐有個最得意的弟子，流光谷的事情你也不記得了？”白孤吟提醒道。

“忘了這茬，不對，還有一個人吧？”青燭躺了回去，敲了敲棋盤，“琉岄啊。”

“你說她好歹也是四大妖獸之一，怎么就和三劍宗的人廝混在一起了。”

“她的記憶和修為好像被封印了，不過，能殺死山屴，說不定機緣巧合她已經想起來了。”白孤吟沉思道，“若是她助三劍宗一臂之力，我們的處境就危險了。”

“現在知道后果了，當初我就說直接捏著脖子，咖嚓就死了，一了百了。”青燭不滿道，“不過，就算她幫那群老頭子又何妨，我們聯手誰是對手？”

“三劍宗未必就肯留她，妖始終是妖。”白孤吟也躺了下來，懶散的坐著，折扇一下一下敲擊在棋盤上，“若是她來數寒星如何？”

“來與不來干系不大，來了給她個職位，不來一并收拾了，老白你為何總是對她手下留情，你該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我和她見過。”

“我怎么不知道？”

“在我們認識更早的時候就見過。”白孤吟站起身，“走吧，該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了，否則真當我數寒星沒人了。”

“好勒。”一聽要打架，青燭是最興奮的，“我知道他們在哪。”

數寒星聚集了一波人正在研究瘴氣和破解之法，已經研究了數日，一無所獲。

“傳令，瘴林后移百米，除寒星閣外，瘴林減少到最低。”白孤吟下令。

道紅蕭和道無名兄妹兩個正在瘴林內收集信息，白孤吟白衣飄飄就現了身。

“兩位莫不是真的覺得數寒星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白孤吟開腔帶著文縐縐的腔調。

道紅蕭的法器乃是一支玉簫，她的玉簫也能幻成劍，能救人也能傷人。

“白孤吟，你作惡多端，天行州容不得你們這些宵小之徒!”

“沒本事只會叫囂，我們數寒星從未挪過地方，你們真有本事早就一鍋端了不是，老白以禮待你們，還挪了瘴林位置，否則你們現在就是地上的一具死尸。”青燭最煩這些人，開口自然沒有好話。

“你們壞事做盡，今日就算我們兄妹二人死在這里也要為聽渺死去的弟子報仇!”道無名氣勢不減。

這些說辭卻惹得青燭連連發笑，“你們送死還找理由，可笑，可笑至極。”

白孤吟掃了他們一眼，二位既然都來了，就留下點禮物吧。”

他左手持扇，右手也幻化出短劍，兩只手都拿著短劍，風一般就沖了上去，道無名拔劍抵抗，白孤吟落劍的地方都漸漸生出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