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憶起過往(中)
- 萌狐仙路
- 饒小禾
- 3074字
- 2020-11-01 09:39:49
如果說那場大戰最慘的場景是什么,對于千岄來說每一個記得的場景都是絕望和窒息。
她就像被強行接受這些事實,不斷往腦海中灌輸這些記憶,其實那些弟子根本擋不了多久,那個穿著金色戰袍的女子踩在師父的肩膀上,一劍就要刺穿千岄的胸膛。
千襲一劍擋了下來,卻是震得七竅流血,那金色的劍輕飄飄的一般在她脖頸上劃過一劍,雪白的脖頸上留下長長的血痕,十分優美直到鮮血噴涌而出。
千襲倒了下去,轉身的那瞬看了千岄一眼,只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緒,嘴里的口型還未說出,依稀能辨認出是快走。
師父的身子都矮了一截,陣法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著谷內弟子一個接著死去,她的身上挨了數劍,每個人都在死死支撐這個陣法,其實時間也很短,只是在千岄的眼里顯得那么漫長。
最后一瞬,陣法大成,她的最后一眼看見了師父跪倒在地,身上淡藍色的衣衫早已被鮮血染紅,殷紅的血順著她指尖淌了下來,手中的劍再也握不住,倒在了尸體上。
“啊,千媚,我的眼睛好疼!我的眼睛好疼!”千岄睜開的眼睛從那一片血紅中緩了過來,“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對不對!”千岄松開了玉佩,眼角流下了眼淚,滿臉驚恐的看著千媚,就像做了個噩夢等著千媚告訴她不是真的。
千媚第一次見千岄流淚就是在傳送離開谷外,她們不知道落到了何處,那里有一棵淡藍色的樹,她們跪在草地上,千岄也是如同這般難以置信,抖若篩糠,“師……師父……”
那時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她也是淚流滿面,坐在地上無聲痛哭起來,突然千岄大叫,“我的眼睛好痛,千媚,我的眼睛好痛!”
抬頭看去她已經流出了兩行血淚,千媚也嚇壞了連忙替她擦干凈,越擦越多,她的臉上全是血痕。
有一滴血淚滴在了千岄懷中的川玉上,整個川玉突然散發著巨大的光將千媚一下子推開,千岄被那光牢牢包裹住。
千岄像是得到了新生,胸口的印記逐漸消散,師父渡給她的靈力修為得到了最大的釋放,那時千媚才明白師父說護不住他們的意思,師父的修為大部分都給了千岄,自身難保。
千岄不斷吸收川玉和身體的力量,在空中痛苦的嘶喊著,她渾身都燃著火紅色的光,映照透了那半邊天空。
“啊!”她從空中跌落了下來,身上的衣物也被燒的破破爛爛,千媚脫下外衫給她裹住,那時千岄看她的眼神就變了。
千媚甚至覺得害怕,想要逃,從前她的眸子總是靈動的,真身時候雖是異瞳,但是兩只眼睛都靈氣的很,做些憨厚十足的動作,如今千岄看她只有殺氣。
千岄站了起來,周圍的樹木突然凋零,不管是樹木,周遭的靈物全部沒了生機。
“流火!”她大喝一聲,再也沒有了從前的膽怯和古怪,以前她總是抱怨流火劍太沉,也不好操控,如今流火劍十分乖順握在她的手中。
“你在這里。”她持著流火劍拋下這么一句話就朝著千音谷的方向離去了,任憑千媚怎么喊她也喊不應。
千岄回了谷,這里已經是一片廢墟,十三座亭子倒得七七八八,還剩下了最后一座,谷內的東西被全部清空,一點一點搬了出去。
火光燃燒著大殿,谷內弟子的尸體隨處可見,混雜著蟾犀族人的尸體,他們眼里只有貪婪,搬著財物,痛快的踩過那些尸體。
千岄落在了剛剛設了陣法的地方,她瞧見了師父還躺在原地,一動不動,身體已經開始僵直。
天行州不是不能有尸體,死去的人往往憋著一口氣,也許是個心愿,也許是相見的人,靈魂散了身體也會記得。
待她落地扶住師父的尸身時,她身體冷的厲害,她茫然又無措看著谷內,怯怯的喚了句,“師父。”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應答。
師父的尸身漸漸變得輕盈,化作了點點藍光,不是是她,谷內的其他人也跟隨著師父慢慢透明消散。
“千襲!”
她的尸體也逐漸消散,追隨著師父在火光中越飄越遠,千岄覺得有個地方疼的厲害,說不出來的難受。
她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她就是難受,非常難受,滿心滿腹的酸楚說不出來排解不出,全部堆積在胸口,一說話就嗆了喉,連哭都哭不出來,只能伏在地上化作一聲聲干嘔。
“這還有個人!”她剛剛來時悄無聲息,大軍悉數撤了,剩了小批的人在搬運財物,有一個瞧見了她,大聲喊了出來。
這一聲讓千岄找到了發泄口,她其實身上酸軟無力,難受的緊,大腦也是不受控制,她難受,她好憤怒,她無法接受,她要殺人,殺人,殺人……
她提著流火劍輕輕松松解決了剩下的殘黨,整個千音谷在火光中幾乎要化成灰燼。
不可以,這些人的尸體怎么能留在這里。她沒有嫌麻煩將那些人的尸體全部堵住了口鼻,防止他們在這里消散。
熄滅掉千音谷的大火,她將拖著尸體的大山御劍,遠遠看上去像是拖了個黑漆漆的大山,飛在空中時難免會有碰撞,尸體一路走一路掉,從空中落了下去。
一直到千岄將尸體甩進了蟾犀族的境內,轟隆一聲,尸體摔得遍地開花。
“一個都跑不了。”她念起了咒語,以妖獸的名義在每個蟾犀族的身上種下了火點印記,這是師父教她祈福用的,如今全部用來殺人。
流火劍嗜血,每砍下一個頭顱它就愈發興奮,那幾日蟾犀族的地界再也沒有人敢跨進去半步。
三劍宗也碰見過千岄幾次 但是她的勢頭太猛,行蹤不定,她不殺其他人,也不屑交手,她就是要屠盡所有蟾犀族的族人。
她沒有放火,但是每一寸土地上都充斥了血腥和死亡的氣息,再入蟾犀境內,方圓百里都再難找到一個活口。
婦孺老少不論是誰,都死在了那柄劍下,她握著劍從血光中來,自血光中去,那段時間有可能會遇見一個穿著破爛渾身是血瘋女人,她握著一柄劍,見到蟾犀族的人便瘋了一般追了上去,直到砍下他的頭顱才心滿意足的尋找下一個目標。
三劍宗的人也找了她許久,也交過手,她根本不怕,不過是死,多幾個人又何妨。
身受重傷的她拎著劍,只要她出現,那條街會立刻禁閉門窗,人們倉皇而逃。
這種情況持續了近半月,這個女瘋子什么話也聽不見,握著那柄流火劍又什么都不懼,直到她屠盡了最后一個蟾犀族的人頭。
“結束了。”她輕輕吐出一句話,如釋重負,滿臉血污的她終于露出一絲笑意。
為了避免惹上這個女瘋子,蟾犀族人的尸體沒人敢碰,那尸體竟由著它慢慢自然瓦解,那時蟾犀族的地界幾乎都成了鬼界,靠近就被氣味熏得不行。
“千媚。”千岄還是找到了最初的那個地方,千媚不是沒有找過她,找了許久不見蹤影,又怕她回來看不見她,干脆就在原地等她。
看見了滿身是血滿身傷痕的千岄,千媚瞬間就哭了,“你……”
哽咽的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千岄擦去了她的眼淚,“別哭。”
她摘下了川玉,用流火劍將其分成兩半,替她系上,“我沒有找你的話,你千萬不要找我,我若是找你了,你就把這個還給我。”
千媚抱住她,“你不跟我一起走嗎?我們還要給師父報仇呢。”
“已經全部結束了。”只是還有一個人我沒有找到她。這句話她沒有說,也不希望千媚參與進來,千岄說的是那個穿著金色戰袍的女子,屠盡了蟾犀族都沒有找她的蹤影,只有一個可能,她不是蟾犀族的人,但是她實在太累了,她需要休息。
“千媚,你走吧,不要再回千音谷了,也不要找我,換個地方,好好活著。”
“你呢?你也要丟下我不管了?”
“我傷的太重了,我需要休息,我用分身和你說話實在累的很,千媚,我睡會,我睡會……”最后幾乎變成了呢喃,她的身形漸漸消散,千岄觸碰不到她的身子,偌大的地方只剩下她和那半塊玉佩。
千岄此時正在千音谷的禁地,她躺在師父為她準備的木棺里,穿著師父為她準備的“壽衣”,她不禁失笑,誰家壽衣做的大紅色啊,這分明是喜服。
不單是她的,還有其他人的喜服,每個人的喜服上都放了名字。
喜服墊在最底下,又鋪上了淡藍色的干花瓣,鋪的滿滿,她換上喜服躺進了棺木之中。
“好冷啊。”她自言自語道,流火劍被她送回了雪山,從雪山走了一遭,本來身體就弱的她更是覺得十分寒冷。
她躺在棺木中,看著探過來的一些樹枝,天空陰霧霾霾,她還是更喜歡晴空里的日子,和他們一起在草地里奔逐。
她合上了眼睛,沒有蓋上棺蓋,可是在心里,她已經永遠合上了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