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涵一聲不吭地坐到了老者旁邊的沙發上。

母親端著茶進來，輕手輕腳地放在茶幾上，坐到了梅若涵的身邊。

“我們倆。”老者說完這三個字，手指了指梅若涵的母親又接著說道：“其實……不是你的親生父母。”

梅若涵的聽到這句話。她的思維停止了，血液也好像凝固了一樣，張大了嘴巴弄了半天才說出了兩個字：“什么？！”

“本來，我和你媽，打算一直瞞著你，把這件事兒帶到棺材里去，可是現在事情出了點變化……不得不讓你知道。”老者把手里的煙掐滅，端起了茶水，吹了吹熱氣。

被梅若涵稱呼為母親的中年婦女看到丈夫的臉上如此凝重的表情，開口說道：“還是我說吧。”

老者輕輕地擺了擺手：“不，還是我來說。”那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中年婦女嘆了口氣，把身體縮了回去。她知道老伴兒的脾氣，這么多年了，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男人做主，所以她的順從好像已經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了。

梅若涵的頭還在發暈，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老者的嘴，好像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

“你，其實是我姐姐的孩子。”老者開始娓娓道來，眼神里充滿了對往昔歲月的追憶。

“那我的親生父母呢？”梅若涵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老者沒有直接回答梅若涵的問題，只是繼續順著他自己的思路說了下去。

“我姐姐，也就是你的親生母親，在我們兄弟姐妹里排行老大，也是第一個結婚的，婚后一年生下了你。”

梅若涵聚精會神地聽著，她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在聽小說。但是老者說出的話，讓她不得不承認，這些話的內容都是發生在她身上，絲毫沒有虛構。

“你母親結婚的第三年，我也就結婚了，但是我們婚后卻一直沒有孩子，當時的醫療條件不行，找了不少赤腳醫生，也喝了不少苦藥湯子還是白搭。”

梅若涵聽得入了神，她知不覺地隨著老者敘述內容回到了童年。

……剛剛學會說話的梅若涵，不，那個時候，她還不叫梅若涵，叫盧修怡，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女孩，一頭烏黑的齊耳短發，像葡萄一般晶瑩透明的眼睛，渾身上下都透著機靈勁兒。

盧修怡的母親是長女，所以盧修怡也就成了她母親這一輩人當中的一個孩子，全家上下對她疼愛有加。

再加上她俊俏的模樣惹人喜愛，不僅父母把她當成掌上明珠，連附近的街坊鄰居見了她都忍不住湊過來抱一抱摸摸她的小臉蛋。

有一天，盧修怡家門口和鄰居的幾個孩子一起玩兒。玩兒著玩兒著，她突然哇哇大聲哭了出來。在屋里做飯的母親，慌忙從廚房里跑出來看究竟。

奇怪的是，其他幾個孩子都安然無事地玩兒得高興，不像是孩子之間打架或是招惹了盧修怡。

媽媽只好蹲下身，用手輕輕摸著她的小腦瓜：“寶兒，怎么了？為什么哭？”

“爸爸！爸爸！”盧修怡只是不停地哭喊著爸爸兩個字，且越哭越厲害。

她的母親被這莫名其妙的哭喊，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于是就問道：“爸爸出去干活了，忙完了就回來陪你，還給你買好吃的。”

母親以為女兒想爸爸了。

“不是！爸爸……腿……腿斷了！”盧修怡看到媽媽根本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她小小的年紀又表達不清楚，指著自己的腿焦急地喊道。

“你這孩子，胡說什么？寶兒，咱可不能開這種玩笑，爸爸一會兒就回來了，別哭了好嗎？”媽媽安慰道。

“爸爸……腿！”宋修怡不僅沒有停止哭喊，而且站起了身，用小手拉著媽媽要向西邊走。

媽媽有點急了，她一把拽住了女兒：“別鬧了，再這樣媽媽生氣了！”

盧修怡的鬧聲中，路的西邊兒跑過來一個中年男子。那個人滿頭大汗，到了盧修怡母女面前，氣喘吁吁地說道：“大妹子，快去，快去看看你家男人！”

盧修怡的母親聽到來者的這句話，腿一軟，差點摔到地上：“我男人？他，他怎么了？”

“他騎著自行車回來的時候，發現自行車閘線失靈了，摔到了一個大坡底下，腿，好像是斷了！”

女人聽到這話，第一個反應就是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了一眼女兒，但是隨既，她想起了現在首要的任務。

她再也顧不得在一旁哭喊的盧修怡，和來報信兒的男人飛奔著離開了。

盧修怡一個屁股墩兒坐在了地上，漸漸停止了哭泣，旁邊的那幾個小孩好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仍在不遠處低頭玩兒著。

盧修怡的爸爸摔下了一個很陡的山坡，右腿小腿骨折了，他的老婆風風火火跑來到了跟前，終于看清楚，丈夫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看到男人右腿那破爛的褲管兒中伸出的一截白色腿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接下來的一兩天，盧修怡的母親根本沒有合眼。照顧手術后的丈夫，安頓家里的女兒，突如其來的災禍她手忙腳亂，恨不能有分身術。

因為那里是鎮上的一個小醫院，病床緊張。作為骨折病人，手術穩定又輸了幾天液。沒有發現什么炎癥或者并發癥。就被打發回家休養了。

盧修怡的母親倒也希望如此。這樣一來，連家里也能照顧上，省得兩頭跑。

看著自己的丈夫回到家安穩地睡去，盧修怡的母親總算松了一口氣。

傷筋動骨一百天。大夫說要多增加營養，多喝骨湯，斷裂的骨頭是能很快長好的。做為一個賢惠的妻子，她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好好照顧丈夫養傷的這幾個月。

但是回到家以后，看到活蹦亂跳的女兒，她的心里升起了一絲不安和恐懼。盧修怡的母親又仔細地回想了當時的情景。

女兒開始哭喊著爸爸腿斷的時候正是丈夫摔下山坡骨折的時候。

這孩子，也實在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