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荻用一種充滿了歉意的語氣說道：“沒想到這件事兒會對你造成這么不利的影響。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愿意出面幫你澄清。”盧鵬聽到遲荻這么說連忙搖頭：“不，千萬不能這樣。”

他深深地知道，遲荻20多年沒有把那件恐怖的事情公之于眾，現在如果為了他而放棄以前那么多年的堅持。盧鵬絕對是承受不起的。

“我真的很想幫你，但是……這件事實在太蹊蹺了，你打算怎么辦呢？”

遲荻看得出來，作為一名畫師一旦頂上了抄襲或者剽竊的罪名，那就等于是斷送了自己的前途，無論今后再拿出怎樣的作品都會讓人首先想到這些作品是不是抄來的。

盧鵬做出了一個決定，他準備用自己的方式去把這件事調查清楚。

“如果是兩幅作品有著明顯的先后創作時間上的區別。那就有可能是后畫出來的一張抄襲了前者。但我們這兩幅畫幾乎是同時進行。這種情況，互相抄襲的可能性就比較小，”遲荻琢磨了幾分鐘，突然說出了一句話：“我覺得很奇妙，如果兩個畫家都沒有抄襲，那另一個叫歐陽治的畫家腦海中，怎么會產生這樣的構思呢？你覺得會不會是他身上也發生了某種怪事？”

盧鵬正想說，這也正是他感到困惑的，看來他和遲荻想到一起去了。盧鵬現在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遲荻丈夫也找過自己提供素材的事情告訴她，但猶豫再三，他終于沒有張口。

雖然那個提供素材的人沒有留下實名。他心里清楚，那個人一定就是遲荻的丈夫。

遲荻的電話響了，她必須要回公司處理一些緊急的事務。兩個人的談話只好到此為止。

盧鵬在咖啡店的門口，目送著遲荻的車離開。他步行回到了家里。

他慶幸自己這一屆參加展覽沒有像老板章軾提出休假請求，要不然現在這個局面無論如何也交代不過去了。請了假，在家悶頭構思了好幾天，卻落了一個因為抄襲嫌疑而無法展出這樣的下場，到時候不用老板說話，恐怕他自己就要先提出辭職了。

盧鵬回到家以后的時間，都是在煙酒和零食的陪伴下虛度而過的。毫無疑問，這次的事件對他造成的打擊和傷害，遠遠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圍。

兩天以后，這張巨幅作品又被美術館的策展廳運了回來，擺在當初創作它的那個位置。

盧鵬畫室這面墻又被它占據，而此刻盧鵬對著這幅畫就不再是興奮與滿足，而是一種極為復雜的傷感情緒。

那張畫的收藏費他已經如數得到。但是這絲毫沒有給他想象當中的快樂。反而這賬戶上新增的60萬元。成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給遲荻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她作品已經被送回，她可以隨時派人來取走。

當天晚上，遲荻就讓手下開了一輛大型的貨車到了盧鵬的住處，把畫運走了。從被美術館送回來到遲荻取走，這個過程里，盧鵬連作品的外包裝都沒有拆。

以后的好幾天，盧鵬仍然繼續沉浸在孤獨和悲哀之中。雖然他每天按時上下班，但是他的腦子里，被這件奇怪的事情充滿。沒幾天，他的房間就成了一片狼藉，啤酒罐東倒西歪，煙灰缸里堆積成小山的煙蒂和灰燼，各種零食的包裝散落一地。

盧鵬那本來帥氣的臉龐也顯得憔悴無比。

章軾因為忙于公司的事務，沒有過問今年盧鵬參加展覽的情況。盧鵬終于做了一個決定，并且很快把這個決定發短信告訴了遲荻，他要去找到歐陽治教授，問一問關于那幅作品的創作過程。遲荻看到這條短信以后，馬上撥通了盧鵬的電話。

“你覺得這樣做會有用嗎？”遲荻電話那邊問道。

“也許沒用，但不試一試的話，這件事兒就徹底成了一個謎，永遠壓在我的心頭。就像那張可怕的臉壓在你的心頭一樣。”遲荻在電話那端遲遲沒有講話，半天，她終于開口了：“我陪著你去。”

“你那么忙，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盧鵬拒絕了遲荻。如果放在平時，盧鵬可能會覺得他和遲荻一起外出是件快樂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完全沒有這個心思。他甚至會認為遲荻和他一起去，對解決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幫助。說不定還會引來什么麻煩。

“說到底，這件事是因我而起，對你造成了如此不利，我也感到很內疚，我公司現在運營也很正常，我臨時離開兩三天，應該問題不大。”

聽到遲荻一再堅持，盧鵬有些動搖了：“那好吧，我這兩天把書畫公司手頭的活兒抓緊結束，然后確定出發時間。”

“好的，隨時聯系。”遲荻回答道。盧鵬有了這個決定，就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這次的調查當中。因為在他看來遲荻不可能把這個素材再告訴另外的人。而她的丈夫雖然用了化名給自己在qq上提供過這個素材。但盧鵬反復看了那些內容，那只是她丈夫的一個困惑而已。遲荻的丈夫并不知道妻子怎么會拒絕綠色？所以他也不可能告訴別人全面的情況。

另一個假設，就是遲荻夫妻兩人串通起來編了一個故事來騙盧鵬，很快，盧鵬把這個可能性排除了，因為他實在想不出夫妻兩人唱這種雙簧有什么意義？想不出他們有什么目的。

想想看，遲荻的丈夫是一個科研單位的研究者，且已經成了了科研帶頭人，有著相當高的社會地位，而遲荻在商界早就有了知名度。一對夫妻，他們做這種事，不管是為了名為了利都說不過去。

現在只能考慮另一種假設了。也就是他曾經想過的，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這種超出科學范疇的怪事。那么既然這樣的事情能在遲荻身上發生，為什么不能在別人身上發生呢？

他感到，如果能順利見到歐陽治教授。也許這件事就很容易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