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林彤和女兒方曼如匆匆吃了早飯。開著車直奔醫院。

林彤幾乎是一夜沒睡，眼圈發黑臉色暗淡。畢竟是50歲出頭的人了，無論再如何保養得當。也能讓人輕易地看出臉上歲月的痕跡。剛剛出了電梯，林彤看到醫生和柳東旭在高干病房的門口說著什么，她快步走了過去。

“大夫，有結果了嗎？”

主治醫生聞聲扭過了頭，對著林彤母女問了聲早：“我也正在跟柳先生談論這個事兒，方局的檢查結果有幾項已經出來了。”

說著，主治醫生舉起了手中的幾張化驗單：“血壓，血液檢查。B超心電圖，這幾項的指標都沒有問題，是正常數值。”

林彤聽這個結果，臉上閃現了一絲笑容：“這些指標正常，就是說老方的身體沒有多大問題？”

林彤期盼著醫生點點頭，同意她的說法，但是很快發現醫生的臉上不但沒有出現笑容，而是眉頭皺得更緊了：“夫人，現在情況有些復雜，目前已經出了結果的指標雖然正常，但是還有幾項沒有出來結果，還有一點，從醫學角度上方局的癥狀有點說不通……”

林彤聽到醫生的這番話，感覺自己有些高興得太早了，她目不轉睛盯著醫生的臉，在等他把下半句說完。“如果這幾項基礎指標都正常的話，方局出現的這個狀況就很奇怪，所以，我們要等全部檢查結果出來以后，馬上做會診。”

林彤點了點頭，她完全明白醫生的意思。方岳明難道是得了一種怪病？她心中的疑慮馬上就寫在了臉上，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她側過臉去對著柳東旭說：“你帶曼如到病房里看看老方，我跟大夫單獨說幾句話。”

病房的門口只剩下林彤和主治醫生，林彤從隨身背的一個小巧的名牌包里拿出來一個信封：“大夫，這是我的一點意思，您千萬不要客氣。”說著把信封遞到了醫生手里。

醫生見狀，馬上向后退去擺了擺手說道：“夫人，這可萬萬使不得，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救治方局。”

林彤自從丈夫當上了局長，只有收禮的份，從來還沒往外送過禮，即便是方岳明過節過年和同級之間有一些禮尚往來，也用不著林彤出面。所以接慣了禮物的人突然送禮，多少有些不太適應。她看醫生堅決的表情，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個信封是林彤昨天晚上在家里裝了1萬塊錢，替代了那些名煙好酒兒帶過來的。醫院這種地方，本來人們對醫生拿紅包就很敏感，拎著那么一大袋子的煙酒肯定是太過招眼了。所以把煙酒換成了現金。她覺得這樣不顯山不漏水，很容易送得出去。

電梯響起，走廊里護士和病人漸漸多了起來。林彤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大夫的手把信封強行塞到了他的手中：“您不必客氣，我沒有別的意思，多余的話就不說了，請一定收下！”

說完，扭頭走進了病房，只剩下手里捏著一個信封的主任醫生呆呆地愣在那里。醫生不用打開信封，就已經從厚度上摸出的金額數量。

作為西都市最有名的心腦外科專家，他不是沒有收過紅包，但今天收的這個紅包是當科主任得到的紅包以來最厚的。他遲疑了一瞬，把信封裝進了白大褂的左邊口袋里，白大褂被壓得向左邊歪斜了一下。

病房里，方岳明還是和昨天送來的時候同樣的狀態，雙目緊閉，仍然處于昏迷狀態。

他嘴唇仍然是半張著，經過了一夜，唇邊的胡子茬開始冒了出來。林彤看到丈夫的這個狀態。腦子里全是植物人或者全身癱瘓這樣的字眼。林彤在以前的單位里，有位同事的妻子車禍后成了植物人，她們還去醫院探望過，好像也是類似這個狀態：躺在病床上不能進食，只能靠鼻飼，下胃管補充能量和食物，如果不能有效地補充，很快就會營養不良，臟器衰竭而死亡。

短期昏迷以及長期昏迷患者的營養支持要求是不一樣的，一周以內用鼻飼喂養，超過一周，就必須用皮內鏡下胃造口喂養。

她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樣的畫面，但是每當眼睛落到方岳明的臉上，林彤又情不自禁的想起靠鼻管來維持生命的植物人的樣子。

柳東旭站在昨天的位置，他每過一會兒就要出去接一個電話。

方岳明這一突然住院，市政府只能讓財政局的副局長臨時接管方岳明的工作，而因為這個接續太突然，很多事情副局長根本摸不著頭腦。所以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打電話找到柳東旭。

林彤望著丈夫的臉，發了一會兒呆。轉過頭來看了看墻角堆放幾盒營養品，和一籃子鮮花。她現在根本就不想問那些營養品是誰送來的。

她回過頭來對著柳東旭說道：“小柳，你把這些東西幫我拿回去，保姆在家，交給她就行了，然后你先回單位忙工作，三個人都耗在這里也不是辦法，我需要的時候再給你打電話吧。”

柳東旭得到了林彤的命令，兩手拎著滿滿的高級營養品，走出了高干病房。

柳東旭跟隨方岳明多年，不僅僅對方岳明的脾氣秉性，連他妻子林彤的喜怒哀樂也都已經了如指掌。他甚至覺得，一個局長夫人比局長還要難伺候。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在這個崗位上。要完全仰仗方岳明，所以只能是忍氣吞聲。委曲求全，方岳明心中自然明白柳東旭跟自己鞍前馬后很多年付出了不少辛苦。所以兩個月之前，他還在一次酒后答應了柳東旭一年之內把他的副處級升為正處級。

這話由方岳明親口說出來，自然讓柳東旭好像吃了一顆定心丸，工作上更是兢兢業業。

沒想到天有不測風云，方岳明現在竟然成了這副樣子，這未來的天空，到底是陰還是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