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趕離隊】

雷仁坐在靠椅上，表現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站了起來，就在轉身離開的一剎那，猛回頭：

“教練，我還有些事情，想向你匯報一下，不知道您現在有沒有時間？”

幸虧維斯雷恩沒有心臟病，要不然準會被雷仁嚇得半死：

“雷仁，有什么事，你就說吧。”

雷仁再次坐了下來：

“教練先生，相信您也聽說過，在我們國家，不管在哪里，都講求關系。準確地說，我們就是一個關系社會。不像西方，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總能捯飭得很清楚。當然，這也是我們幾千年的傳統文化所造成的。咱們球隊就存在著這種情況。例如，我們球隊剛簽下的球員杜洋，他已經25歲了，以前根本沒有上過足球學校，甚至連業余球員都算不上，但俱樂部還是和他簽約了。就這樣，他一夜之間竟然成了職業球員。你看，這件事多么蹊蹺啊！實話告訴你，教練先生，球隊里面還有一些像杜洋這樣的人，他們都是靠著關系才留在球隊的。其實，他們全都是全都是廢物。所以，我建議，您應該把這些球員都開除出球隊。這樣，才能帶領球隊在新賽季里取得好名次。”

雷仁說的話，不無道理。

的確，在我們國家，靠著關系，在某些行業里面打醬油的有很多。

可以這么說，這是造成我們社會底層民眾、哀怨倍生的一個很重要原因。

但杜洋，他完全是靠著自己的實力才進入球隊的。

雷仁這么說，自然是公報私仇。

只不過，這一切，維斯雷恩卻無從知曉。

很多年后，當維斯雷恩回憶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無限感慨。

他在自己的回憶錄——《我的中超之旅》中這樣寫道：

“當時，球隊里面的一名主力球員（很抱歉，我不愿說出這名球員的名字)告訴我說，球隊存在著靠‘關系’（中國所特有的一種文化）進入的球員。當時我想，既然來到了中國，我就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助中國足球。對于靠‘關系’進入的球員，我一定要把他們開除出球隊。即使我得罪了俱樂部某些管理人員，我也不在乎。我要對中國足球的發展負責！我相信，我的做法是正確的！這有利于球隊的建設。但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名主力球員竟然是在公報私仇。后來我了解到，杜洋——這名偉大的球員，只不過是在一次公開訓練中搶了這名主力球員的風頭，這才引起了這名主力球員的嫉妒和報復。我想，只要我當時稍微調查一下，我就一定不會錯失杜洋這名優秀的球員。我到現在還很后悔，為沒執教一名偉大的球員而后悔！”

——節選自維斯雷恩回憶錄《我的中超之旅》第38頁，花城出版社出版。

維斯雷恩為了進一步獲得雷仁的支持，就讓雷仁把那些球員的名字都寫了下來，說道：

“雷仁，你放心，我的球隊永遠會對你們這些有實力的球員敞開大門。對于那些沒有實力的球員，我這里不歡迎他們！”

一瞥陰險的笑容，從雷仁的嘴角劃過：

“主教練，您放心，我保證大家一定會齊心協力。相信，在您的英明帶領下，我們一定會取得好名次的！”

就這樣，杜洋的命運，被足球大佬雷仁的一席話給完全否定了。

次日早上，助理教練王杰跑到主教練維斯雷恩的辦公室，情緒異常激動：

“維斯雷恩教練，我想問一下，您為什么把杜洋這名球員給開除了！？”

維斯雷恩一聽到杜洋的名字的時候，還以為這名中方助理教練，是來為杜洋求情的。

他開口說道：

“這是球隊隊長雷仁告訴我的。他說俱樂部有一些實力很差的球員，我現在把他們開除，也是為了球隊好。我請問你一下，難道這些人不該開除嗎？”

王杰依然憤恨不止：

“咱們俱樂部的確存在這樣的情況。但我保證，杜洋絕對是一名實力球員。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當場考察一下他。”

維斯雷恩說道：

“好吧！王，也許，他的確如你所說的那樣，有一些技術。但，王，你要知道，身為一名主教練，要考慮的可不止一兩個球員那么簡單。我需要從整體考慮，我不能為了某一個人，而失去全隊的支持。王，我想要對你說的就這些。王，我希望你能夠明白我的意思，也希望你能夠明白我的處境。就這樣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做。還是請你把這個消息告訴杜洋吧！我相信，只有你親自說，他才不會有那么大的反抗情緒。這對誰都好，你明白嗎？”

看到維斯雷恩心意已決，王杰只能憤憤地離開了主教練辦公室。

有時候，社會就是這么不公平！

王杰悄然來到訓練場，發現杜洋正在和小球員訓練著。

看著杜洋努力訓練的樣子，王杰真不知道該怎樣將這個不好的消息告訴他。

后來，王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將這個壞消息告訴杜洋的。

杜洋，也并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情緒異常激烈。

王杰到現在還清晰地記得，杜洋當時只是對自己說了一些感謝的話，其他的什么也沒說。

每當王杰想起這個場景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很對不起杜洋。

那天，天突然暗了下來，這突然的變天，竟把大家嚇了一跳。

好像老天爺是有意為了配合杜洋離別的場景，故意把天氣變成這樣似的！

對于這個場景，王杰是不能夠忘記的，也是無法忘記的！

那天，杜洋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去基地宿舍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并且一一跟自己的好朋友道了別。

尤其是林兆明那些小球員，他們早已把杜洋當成了自己的大哥。

這些孩子們，全都哭了。

杜洋當時心里面很酸，他也很想哭出來，但他卻又哭不出來，尤其是在這些小球員面前。

最終，杜洋還是強忍著自己的悲痛，跟他們一一告了別。

杜洋背著自己的東西，不知道該去哪里。

現在他沒有自己的住所，在進入球隊集體宿舍之前，他已經將自己原先在陽光地產公司附近租的房子給退了，現在他真的不知道該去哪里了。

杜洋，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腳步顯得很零碎。

寒風吹過來的時候，他的頭發隨風飛舞著，雖然他的頭發很短，但杜洋還是清晰地感覺到了它們的隨風飛舞。

它們似乎很不滿意這個世道，但它們卻又無可奈何，它們所能做的，也只有讓風雪任意吹散著自己。

除此之外，它們不知道還能夠做些什么。

突然，背著行囊，走在大街上的杜洋，咬緊嘴唇、緊握著自己的拳頭，大聲吶喊道：

“哼哼！想整死我，沒門，我是不會屈服的！走著瞧，我一定要獲得成功，證明給你們看！你們這些小人，都給我下地獄去吧！”

杜洋抬起頭，看了看天空，他終于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