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全完了！
一切全完了！
空曠的鋼鐵建筑里，灰袍老者雙眼無神的癱坐在地上，他的身后是噤若寒蟬的上百飛天教徒。
眾人鴉雀無聲，像是剛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一樣，恐懼地看著將他們團團圍起來的敵人。
二十余人，身穿黑衣，手里拿著如同鐵棍一樣的武器，雙方的人數差距明顯，不過當那微微冒煙的一端對準他們的時候，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敢動。
因為在不久之前，這根如同鐵棍一樣的東西，輕輕的響了幾聲后，就將率先沖上去的幾名教徒腦袋開了花，整個過程沒有超過三秒。
這不是他們這些凡人能夠匹敵的東西，這是敵人的邪神賜予他們的神力。
神使告訴過他們，只有神才能拯救這個絕望的世界，也只有神才能對抗神。
而他們身為飛天上神的信徒，會有飛天上神來拯救他們，給異端降下天罰。
所以，死亡對他們而言不可怕，這不是終結，而是救贖。
但如果連他們的神都敗了呢？
此刻，縮成一團的人群之中，作為飛天教會創始者的灰袍老人，正目睹著這一切，臉上充斥著絕望和不敢置信的神采。
飛天上神失敗了，祂沒有拯救他們，也沒有將天罰將于這些入侵者。
他的瞳孔中，映射出飛天上神現在的身影，巨大的金屬圓球，此刻卻靜靜的懸停在一名看上去比他要年輕幾分的老人身邊。
沒有攻擊，沒有敵意，二者像是認識許久的朋友一樣。
飛天上神一動不動的停在低空，任憑這名帶著二十余名黑衣人，突然走進大廳的神秘老者，在祂身上不斷的摸索。
眼前的景象，如同幻覺，他的神靈居然拋棄了他這個忠實的信徒。
灰袍老者像是一條離開池塘來到地表之上快要窒息的魚，干瘦的臉龐上，布滿血絲的眼珠凸起，嘴巴微張，劇烈的喘息著，整個大廳之中回蕩著他一人的喃喃自語。
“這不可能！”
“你們這些異端，竟然殺死了上神！”
“你們都該死，都該死！”
或許是受到刺激的緣故，在灰袍老者的眼中，以前擁有生命，形態如同一團蠕動著球形金屬的飛天上神，此刻卻成了一顆冰冷的金屬巨球，如同死亡了一般。
這在他眼中，分明是這伙人殺死了飛天上神，將他的主變成了一顆沒有生命的鐵球！
但這會兒，將他們圍起來的黑衣士兵，可沒有人在意看上去像是一個瘋子一樣的人對他們的咒罵！
他們的任務只是按照他們的長官的指令，保護前來嘗試控制蜂巢的李老頭不受到傷害。
罵他們可以，但如果這伙人其中有人敢付諸行動，那么他們搭在扳機上的手指，可不會有絲毫猶豫。
聽到咒罵的李老頭也只是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這位比他蒼老許多的灰袍老者，眼神里閃過一絲悲哀和惆悵。
末日之后的世界，能將一個活人逼成死人，也能將一個正常人逼成瘋子。
這么多年，這樣的情況他經歷的多了，在他的眼中，這名老者只是這個世界上不幸者中的一員。
把無意之中得到的救命稻草當作他們的神來拜，但幻想結束之后，往往得到的卻是更大的打擊和絕望。
李老頭收回視線，將他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這顆靜靜地停在他面前，直徑足足有四米長的巨型金屬球，也正是他記憶之中的蜂巢！
沉重，堅硬，巨大，壓抑，危險！
這是他近距離靠近這個學名為集群式激光浮游系統矩陣之后，感受到的諸多感覺。
毫無疑問，它能成為曾經顯赫一時的殺敵利器，不是沒有道理。
靠近一點，就會發現，這顆表面凹凸不平的巨型圓球上，那些凹陷下去的孔洞都是一個個互相連接起來的六邊形，密密麻麻，如同一顆真正的球形蜂巢一樣。
空洞之間，隱約有紅光閃爍，但李老頭看了一眼就已經大概猜出，這紅光只是其中特制材料的折射光。
“這么看來，這應該是最初代的蜂巢了.....”
看著這顆金屬巨球，李老頭喃喃自語，說出了一句誰也聽不明白的話，
因為這會兒恐怕只有他這位前朝的頂尖科學家，在看過一眼之后，可以判斷出這些遺留的技術處于哪一個版本。
就比如眼前這個集群式激光浮游系統矩陣，根據它所采用的材料，李老頭一眼看出了這應該是最初的一代蜂巢。
采用的是最簡易的冷核聚變和等離子技術，利用的也是最方便獲得的材料。
這代版本，使用的冷核反應爐，是將核聚變燃料充進在這顆星球上比較容易找到的鈀金屬內，使原子間距小到可以發生核聚變的程度。
然后用反物質催化，用極其微量的反質子和正物質湮滅產生的能量給聚變點火。
當然，不能忘記這件東西實質上是一件武器，李老頭估計在反應爐周圍，還有足夠強大的磁體，約束著其中的高能等離子體。
在攻擊狀態時，反應爐會提供能量，高速噴射等離子流來攻擊敵人，其威力可以媲美小型的太陽爆發。
高能等離子體的粒子溫度十分高，有足夠高的能量來擊穿目標的表面裝甲或者引爆目標內部可燃物，高能量的等離子束甚至可以直接熔化目標。
而這樣看來，他猜的沒有錯，眼前的這個大家伙正是剛才襲擊他們的元兇。
作為一名技術人員，看到一件東西，就想把他的技術原理搞清楚，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就在李老頭正在思索著其他技術關鍵時，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了進來。
“咔噠，咔噠！”
伴隨著機械外骨骼厚重的腳步聲，在飛天教會一行人的震驚的眼神中，沈森帶著數百名身穿黑衣的士兵走了進來。
從昏暗的走廊走進帶有亮光的通道，迎面而來的就是懸在半空中的金屬巨球。
沈森心里隱隱一緊，意念之間，呼之欲出的時空之門差點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所幸得李老頭的一句話打斷了他的動作，沒有出現最壞的結果。
“首領，您來了，老朽此次不負所托！”
看到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老者，沈森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心神之間，時空之門卻一直保持著開啟的狀態。
“嗯，這次多虧老先生你了！這就是蜂巢嗎？”
“是的，它就是蜂巢！”
震驚之語不必多言，任誰看到了一顆長得跟大號蜂窩一樣的金屬圓球，都要忍不住大喊一聲。
“臥槽！”
不過，為了在幾百名屬下面前保持自己的長官形象，這句來自前世記憶的驚訝之語，被沈森強行憋在了心里。
蜂巢確實非常好，很大，很硬，看上去也威力十足，他很滿意！
沈森操縱著機械外骨骼微微頷首：“不錯，不過之后這件東西，仍舊要繼續拜托老先生你了！”
除了李老頭，營地里能夠弄懂這個東西的，估計沒有一個人，更不用說如何將一個蜂巢變成多個蜂巢。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來的STC標準模板，還是得交給李老頭來負責。
“看來得多給李老頭一點期望，得讓他安下心來，認認真真地出自己的那一份力。”不為人知的心思在沈森心中一閃而過。
站在沈森旁邊的李老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沈首領看到這么一件東西居然沒有多少驚訝的情緒表露，不看其他跟在他身后的士兵都看呆了嗎？
不過老人還是笑著，異常誠懇地說道：“這是老朽應該做的，不要辜負了首領您的期望就好！”
“我相信老先生您，共勉足以！”
沈森說了句官話，便不再關注他面前的這個鐵疙瘩，畢竟一時半會，他也不知道怎么用。
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這伙縮在一起，被他的二十名先遣隊員包圍起來的敵人。
“他們是這個營地里逃下來的人？”
一名黑衣士兵聽到沈森的問話，回答道：“報告長官，是的，他們自稱為飛天教會！”
“根據老朽的猜測，這伙人可能是把這個來歷不明的蜂巢當成了神來崇拜，稀里糊涂憑借著蜂巢的能力，建立起了這個營地。”李老頭出口補充道。
“是嗎？”沈森的語氣之中透著一絲微弱的好奇和疑惑。
因為在那伙衣不蔽體的敵人之間，他看見了一位身穿灰袍的老者，神色癲狂，像是瘋了一樣。
但令他好奇和不解的是，為什么許久沒有變化的亞空間網道，在看見這位瘋瘋癲癲的老人后卻突然出現了異常，并且給出了一段信息提示。
“檢測到靈能波動！！！”
“系統資料庫開始檢索......”
“靈能目標已確認，已匹配到相關信息!”
“目標：失心者（Unsane）
【他們的身體殘破，但他們的精神非常強大，他們將破碎的身軀束縛在死亡之前。
亞空間向他們低語著，亞空間的居民們撕裂著他們的理智，因為他們存在于XXXX的恩典之外。
看著這種存在的眼睛，等于是把自己的理智交予更大的瘋狂，從中死亡只是暫時的緩刑。】
“失心者？與靈能有關？”
“這是系統對這位灰袍老人給出的某種身份判斷嗎，還是說這個老人的身上也有靈能力量？”
沈森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類似系統一樣的東西對一個只見一面的人特意彈出了一段神神秘秘的信息。
如同謎語一樣的信息一時半會他看不懂，但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這位老人不是普通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瘋瘋癲癲的灰袍老人和他一樣是位靈能者。
“這可是稀有動物啊！”
沈森在打量著灰袍老者，但殊不知灰袍老者也在打量著他。
自從穿著機械外骨骼走進來的那一瞬間，沈森這幅裝扮就引起了飛天教會所有人的注意力。
包括灰袍老者在內，跪倒在地上的飛天教會所有人都把這幅裝扮得沈森當成了打敗了他們的邪神。
不過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趴倒在人群最前面的灰袍老者，他的視線在接觸到沈森的那一刻，卻看到的是一個真的神靈。
此刻，他仿佛來到了無邊無際的彩色空間之中，無數的囈語拉扯著他，殺戮死亡，陰謀謊言，歡愉墮落，丑惡和不潔。
灰袍老者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塊即將要被人撕成碎塊的破布，整個人隨時都有可能四分五裂的可能。
但就在這時，他看著這片混亂無序的空間之中，出現了一顆恒星的倒影，如同一顆冷冰冰的太陽，圣潔榮耀，雖然微弱，但驅散開了籠罩在他身上所有的混亂囈語。
老者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朝著前方的光芒趕去，等到他到達之時，卻看見了眼前身穿鋼鐵的人。
“他才是主！”
“他才是真正的主！”
“他才是我真正的主啊！”
灰袍老者看上去好像越發的瘋癲了，但是此刻，他的頭腦卻也無比的清晰起來。
他猛地從人群中站起來，朝著沈森的方向，表情狂熱，大聲地呼喊著莫名其妙的話語。
“無上的存在，請您看看我這位卑微愚蠢的仆人！”
“如果死亡能夠彌補仆從我愚蠢的行為，那就請您允許我以死亡來彌補我的罪惡！”
“什么情況？”
除過沈森，所有人都懵逼了！
李老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沈森，眼里充滿著探究和好奇的神色。
而身穿黑衣的士兵們則又一次為自己長官僅僅是露面就讓敵人五體投地的表現所嘆服。
至于飛天教會的眾人，看著剛才還因為飛天上神死去而滿臉絕望和不屈的灰袍老者，此刻卻像是沒有這回事一樣，看著敵人的邪神露出了在他們看來堪稱“諂媚”的狂熱目光，他們茫然了。
你這個年近古稀的老家伙，居然也背叛組織了！
一時的沖擊導致雙方都陷入了某種懷疑人生的狀態，氣氛突然變得冷靜了下來。
這種情況下，沈森反而好奇地看著做出這一切的灰袍老者，心里不知不覺做出了考量。
這個老頭，先不能死，得盡量讓他活得長久一點，為科學事業做出貢獻！
想到這里，他也不太猶豫，隨即下令道。
“來人，來幾隊人，把這伙人都帶出去，安置到卡車上！”
“剩余的人，開始全面搜查這里，以最快速度找到內部通道的入口！”
“是，長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