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迷迷糊糊，一大早天還沒亮就有人在我門前敲。翻了個身子正睡得香，那敲門聲簡直猶如魔鬼索命，沒個停歇。昨夜想得太多，許久才入睡，今日本想睡到日上三竿，沒想到這索命手就是不樂意停歇。我打開門，卻看到一個丫鬟赫然退開半步。
“嚇什么，我又不打你。”我拍了拍手，剛才是想打人來著。
“公主讓姑娘起來以后去她門前等候。”丫頭怯怯地說道，頭更低了一些。我一手重重拍在門上，這個公主，自己睡得倒是香，還一大早就叫了人來喊醒我。沒辦法，誰讓她是公主呢，于是我只得笑著讓丫頭回傳我馬上就去候著。說則歸說，我便是又往床上奔去，心想著公主梳妝打扮也要許久。這么一想就又迷迷糊糊睡去，再醒來時正好鳥兒鳴叫，陽光四灑。我伸了個懶腰，洗漱完畢，換了衣服去公主的房前，門開著，我往里走，丫鬟正為她梳妝。
“笑晏你來啦？”她起身，“怎么樣？好看嗎？”
穿一身男兒裝也能問出這樣的問題，我拍手叫道：“妙啊！好看！好看好看！”邊說我繞到她身后繼續說道，“比你穿女裝好看多了。”此話一出，惹得她翻了一個大白眼。
楚汐穿著一身白色男裝，黑發高高豎起，身板嬌小的她這番裝備，倒有些像十幾歲的小男孩。而我呢，反而穿著正經女子的衣裙，我們一到鬧市上，楚汐就忍不住開始四處游走，我一看今日天氣甚好，街道上的行人絡繹不絕，便從裙角撕裂下一塊布料，將楚汐的手和我的捆在了一起。
“你干什么？”她瞪大無辜雙眼。
“防止你走丟。”我懶洋洋應道，“你還要不要學......”
“這布料太粗糙，不舒服。”她邊說著邊解下，適時不知何處正好竄出幾名少年，忽然圍到了我們身邊。躲在少年堆里有一個少年，同樣穿著一襲白衣，上來便道：“大嬸，這個我要了，你出多少銀子？”
我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你在和我說話？”
“對啊。”他掃了一眼旁邊的人，我看他面相生的不錯，可以陪我讀書。”
我靜靜看了楚汐一眼，湊到她耳朵旁挪移道：“你看，我剛夸你好看，所言非虛吧。”不過話剛說完，我忽然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這家伙方才叫我什么？大嬸？！如果我沒聽錯的話......
“大嬸......你看著怎么解決吧。”楚汐向后貼了貼身子，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果然好耳力。我向前看了看四周，我們旁邊就有幾個同樣是婦人束著小童的，難道無意間走到販賣人丁的老窩了？
“這位公子，她可不是你能買得起的。”我皮笑肉不笑道。
“這位大嬸，請你說價。”他拱了拱手，倒是個守禮節的小公子。
“此人乃沈將軍定下的，我今日就要送到府上去。”我欠了欠身子。沈茗煊，可別怪我，我只是不想惹事。
“沈二公子才到京都不過幾月，怎么可能到這里來買家丁？”
“你不信可以一起去瞧一瞧。”正好給我引路，我還省了去問別人的功夫了。
“走！”他將手一揮。
到了沈府面前，我才知道進門還要人通報，看來這官大就是不一樣，剛才要是我自己來，肯定進不去。而且公主也不好明目張膽透露身份，這下子我更加覺得方才自己真是太過機智。
家丁去通報尚未出來，我們卻在門口遇見一身軍裝正從外面歸來的沈茗煊，他看到我和那位小公子在一起，頗為驚訝。
“由是弟弟，你在我家門前等我嗎？”沈茗煊上前親昵地拍了拍那位由是的頭。我一聽到這名字就扭過頭，由姓在京都只有一家，可不是相國府里那個傳聞中很厲害的天才少年。不是說這個人癡迷讀書，從不出門的么？看來坊間那些人的話還是只能聽三分。
“煊哥哥，這位大嬸說你預定了他。”他說著指了指楚汐，“我第一次出相國府，想找個陪我讀書的，看他倒是生得俊俏，挺合眼緣，你能分于我嗎？”
“不能。”沈茗煊搖頭。
“為何？”
沈茗煊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楚汐，“拜見公主大人。”他雙手拱禮道。
“啊。”由是愣了幾秒，沈茗煊拉過他的手，又一并做了個禮。
由是此刻本來白凈的臉刷的一下就變得紅彤彤的，可愛極了。楚汐此刻也是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她推了一下我，示意我說話。我朝沈茗煊使了個眼神，也不管他能不能看懂，直接說道，“那還請沈公子稍后到長街茶館。”
“自然。”他看著我，滿眼笑意。我仿佛又記起那一日在錦里的集市中看到他的樣子。
“簡直丟死人了......”楚汐立于樹下，又是跺腳又是甩手。“笑晏，你給我下來！”她咬牙切齒道。
“恕難從命......”我搖搖頭，這現在周圍沒有可以撒氣的人，我要是現在下午了，肯定成了公主毆打的對象。雖說她沒什么力氣，可我也不想白白得一頓打啊。
正在我惆悵時，卻不知何時楚汐沉默了下來，我往門前望去，沈茗煊邁著步子正悠悠走來。他已經換下軍裝，穿一襲青衣，迎著我走來。我避開他的目光，翻身下樹。楚汐在一旁不安地攪動手指，我直接開門見山道，“公主想跟你學用弩。”
“這個，恐怕不行。”沈茗煊看著楚汐耐心解釋道，“王上再三叮囑我，不管公主用什么樣的方式求我，都不能讓你有上戰場的機會。”
“王兄怎么知道我會來找你？”楚汐喪氣地垂下頭。
“公主也不必太過擔憂，軍中情報，公主雖然居于深宮，不能得知。但是公主可以安插人手在軍中，這樣你可以隨時知道王上的消息。”
“你有什么辦法？”
沈茗煊看了一眼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