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跟著她之后,寧好發(fā)現(xiàn)自己狗腿子的能力越來越強了,尤其擅長察言觀色。
兩個人相對無言,沉默了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到底是什么呢,那個?”
“不知道。”
向來作為談話終結(jié)者的人,這一次還是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呢,一句話堵得他無語凝噎。
從沉默到沉默,我只是路過說話,小米如是說。
這間客房和樓下一樣,除了一張床,什么都沒有,看來真的是很久都沒有客人了。
此時氣氛有些古怪,他們一個坐在床頭翹著二郎腿,仔仔細細翻來覆去地在看自己左手心的掌紋,一個坐在床尾傻愣愣地看著她仔仔細細翻來覆去地看自己左手心的掌紋。
想問又不敢問,憋得他抓耳撓心般難受。沒關(guān)系,只要有她在,就是安全的,他不停地自我催眠,才漸漸平靜下來。
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成為了他全部的安全感和寄托。
其實他一直都是對她有所忌諱的,一是怕她生氣,二是怕她煩自己。肚子里聚集了一大堆話,就差在他的腦海中打架了。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竟然還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小米沒睡,看他雙腳垂在地面,凹出一個高難度的造型,睡得正香。
躡手躡腳走過去吹滅了燈,又躡手躡腳地走回來,靜靜地坐著,似乎在等著什么。
夜已三更,周圍一切平常如故,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難道我猜測錯了嗎?不可能啊,自己向來以超準的第六感和超強的觀察力為傲,從來沒有判斷失誤的,離天亮越來越近,她漸漸有些煩躁了。
外邊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她化作一條蛇,緩緩地爬下床。斜眼一瞥,發(fā)現(xiàn)床底下一個人影靜靜地趴在下面,瞬間下意識就條件反射一般一個尾巴掃了過去。
軟軟的滑滑的,仿佛打在棉花做的泥鰍上一樣。
定睛一看,是此前來過的那個人,原以為他已經(jīng)離開了,沒想到竟然一直在自己的床底。想著他竟然一直趴在這里默默觀察著他們,忍不住喉嚨一陣惡心。
要是寧好知道,他恐怕要嚇得喊破喉嚨吧。
她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個人眼疾手快已經(jīng)伸出膩膩的手抓住她的尾巴,一把將她拽到了床底。
與此同時,房間門無聲無息地被打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
這個人是誰?偷偷瞟了一眼旁邊的人,他絲毫不理會,直勾勾地望著外邊,像極了暴斃的人。
禁不住在心里打了個寒顫,只覺得他身上寒氣逼人,甚至比她還要冷上三分。
不想再看下去,于是她也學著他望著外邊。那雙鞋的主人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朝著床邊走來,最后,停在了寧好面前。
視線正好被擋住了,看不見他正在做什么。在他旁邊停留了好一陣子,然后又來回在房間里走著,好像在尋找什么東西。
每走一步,她都感覺踏在她心上,讓她的小心臟忍不住噗通噗通地跳。不知道他是什么來頭,最重要的是,萬一他對寧好圖謀不軌,自己不能肯定能不能來得及阻止。
在空蕩蕩的房間里面徘徊許久,最終,他停在了中間的位置,一動也不動。床底下的她只能看見他腰以下的部位。
猝不及防,他一瞬間彎下腰來,兩條腿還是站得筆直。直直對上她旁邊那個人的眼睛。
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么他會長得那么奇怪了,除非長年累月保持著現(xiàn)在這種姿勢,否則不可能成為這樣。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互相瞪著對方,像兩尊久經(jīng)滄桑的塑像。
兩位大哥,這算是另類秀恩愛嗎?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僵在那里心里塞塞的。
睡夢中的寧好忽然發(fā)出一句模糊不清的夢囈,床底下的那個怪人倏而以客棧掌柜為靶心直奔著他將自己射了出去。
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待她看清之后,兩個人已經(jīng)扭在了一起,仿佛成了精的藤蔓纏在一棵歪脖子樹上一樣。
趁著他們兩個纏得難解難分的時候,她快速而輕盈地用身體將寧好包圍在里面,以防誤傷和偷襲。
表面上看來,死魚眼暫時處于上風,他將他緊緊纏繞住,恨不能勒死他。實際上是,他根本殺不死他,反而被他牽制。
眼看著客棧掌柜快要掙脫,小米一尾巴打在了死魚眼的背上。他頓了一頓,回頭望了她一眼,還是一樣的沒有任何情緒。不一會兒,便匆匆消失在夜幕之中。
“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解釋一下為什么三更半夜跑到我的房里,解釋一下剛才那個奇怪的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又或者,解釋一下你們之間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
不過他并不買賬,臉上掛著壁畫般的笑,不卑不亢的回答:“天亮了,客官好好休息吧,打擾了。”
眼看他就要走,情急之下,隨手抄起放在床上的斗笠鏢了出去,正正好打中他的頭。
“耶,正中。”她低聲驚呼。
那個人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的說:“人妖殊途,人間的事,姑娘還是少管為妙。”
說完就走出了房間,還順手帶上了房間門。
從來沒有人跟她比酷贏了還能活著裝逼的,她心里有些不爽了。
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她不屑地巡視一周,狠狠地說道:“呸,這事兒老子還偏就管定了。”
寧好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早上,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地蓋著被子睡在床上,絲毫不知道昨晚發(fā)生了什么,而她背對著他坐在床沿。
不用回頭都知道他醒了,說道:“醒了就起床吧,等下出門。”
這貨后腦勺上是長了眼睛嗎?他一臉懵逼地坐起來。
“他來過了。”她又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誰,什么來過了?”
如石頭沉入大海,沒有人回答。
“……”
每次她都是這樣,愛理不理的,他都習慣了。摸了摸鼻子,一骨碌爬起來,越過她下床出去洗漱。
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幸福,什么都不要操心,看著他沒心沒肺缺心眼兒的樣,有那么一秒鐘有些羨慕。
沒辦法,有些人生來就是被人保護的,有些人生來就是要保護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