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逐漸下降，寒風(fēng)凜冽的從街道那頭吹過來，卷起地上的枯葉在空中飄蕩了幾下，最終被吹到十字路口停下來。

紅綠燈不停的交換著，汽車飛馳而過，來來往往。

此時的BJ夜晚，路上寥寥無幾的行人步伐匆匆，戴著厚手套拉了拉衣領(lǐng)快速離開這寒冷的街道。

再怎么人潮擁擠的城市，在這個寒冷的夜晚變得寂寥蕭瑟，昏黃的路燈如同站崗的守衛(wèi)，堅(jiān)挺自己的崗位為每一位路過的行人照亮前方的路。

我用手順了順干枯毛躁的頭發(fā)，指骨有些凍僵，不小心扯到了頭皮痛到眼睛瞇起來。

“已經(jīng)壞死了，你該怎么辦？”我又向她重復(fù)剛才的話，問。

她看著我，滿臉化不開的憂愁，眼神閃爍著，沒了主見。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將散落下來的頭發(fā)別到耳后說：“我不知道?！?

程思瑤的確不知道該怎么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活出弘遠(yuǎn)喜歡的樣子。為了弘遠(yuǎn)，她可以做任何事。

我冷笑一聲，握著手中還冒著熱氣的奶茶，從頭到尾將她打量一番。

她心思單純，很多事都是她無法涉及的卻還是為了弘遠(yuǎn)改變自己，拋棄公主生活，拋棄父母老師朋友，把自己弄成一個收不了場的笑話去問弘遠(yuǎn)，這樣的我，你喜歡嗎？

我只能罵她傻，天底下最傻的一個人。

如果不是因?yàn)槲伊私夂脒h(yuǎn)的個性，我今天絕不會坐在這里看她明知道那是個火坑還往里跳。

聳了聳肩，“如果弘遠(yuǎn)說你可以變得更壞點(diǎn)，像酒吧里的那些女孩子，我可能會對你有點(diǎn)感覺。然后你像個傻子一樣高興，在變成他口中所謂的女孩，是這樣嗎？”

“不是這樣的，弘遠(yuǎn)他絕不會對我說這樣的話?！背趟棘幰Я艘麓?，眉頭緊皺在一起。心里所想的被別人知道，她在我面前就像是個沒了秘密的人?！拔疫@樣做不是因?yàn)樗退麤]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

我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她，說她傻白甜又有點(diǎn)瑪麗蘇。每個電視劇中的女主角總會出現(xiàn)那么一兩個沒帶腦子的天真小姑娘，現(xiàn)實(shí)不是童話，童話中的故事也不可能出現(xiàn)在生活中。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能心平氣和的坐在這里，拋卻我問題少女的身份開導(dǎo)一個快要誤入歧途的少女，挽回她天真的想法和腦子。

“都和你說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和我說的越多，你的秘密我也知道的越多。”我故意朝程思瑤露出壞笑，盡管做起來面部有些僵硬。

“我不怕?！彼f，“自從我變成現(xiàn)在這樣，沒有人會坐下來認(rèn)真聽我啰哩巴嗦?！彼龥_我淺笑，笑容明朗。

我將她的袖子往上卷，露出半個手臂。伸出手指使勁揉搓，搓紅了手臂，各種花紋圖案是怎么也搓不下來的。我最終還是放棄了，松開她的手臂。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yīng)該有很愛你的爸爸媽媽，對你好的朋友、老師，生活的圈子很干凈。弘遠(yuǎn)不值得你為他做這些?！笨赡芗聞游业氖撬蔷錄]人愿意傾聽她說話，孤單到對自己說我不孤單。

“沒有值不值得，在愛情面前，只有愿意和付出。”她放下卷起的袖子，縮了縮脖子，將臉埋在柔軟的圍巾中，看著馬路上的車來車往。

付出嗎？愛情本身就是天大的笑話，對我來說是。

“放棄吧，做回原來的自己?！?

“余簡，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放棄，我想在努力爭取一下?！?

“唔……隨你。”淡淡的飄出兩個字。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從兜里掏出口香糖含在嘴里咀嚼。口香糖的清新味能淡化口中的煙草味，我不想被顧言嘮叨。

程思瑤深吸一口氣，吐出時瞬間覺得輕松了許多?！爸x謝你，余簡?！?

“別跟我說謝謝，我并沒有做什么。而且，你如果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恐怕就不會坐在這里讓我給你灌心靈雞湯?！蔽一瘟嘶卧缫芽樟说哪滩璞?，說：“不去了解它的本質(zhì)，我們還能愉快的喝完一杯奶茶談完一場對話?！?

“從來都沒有哪個壞人說自己是壞人。”

“同樣的道理，壞人裝作好人說自己是壞人，卻沒有人相信?！蔽覀兿嘁曇恍?，車水馬龍的城市里回蕩著我們肆意的笑聲，而我們的資本，就是青春。

“其實(shí)，我今天來是為了見他最后一面，更多的就是想問清楚他到底喜不喜歡我。”肆意的笑聲背后，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心酸和孤獨(dú)。

每個人心里都住著一個天使和一個惡魔，左右著你的思想，最終糾結(jié)到現(xiàn)在還是沒有一個完美的謝幕。

“你？”說了那么多，她真正的想法還是隱藏在最后。

“我過兩天就要搬家去別的城市，離開BJ。我想在走之前，去見弘遠(yuǎn)最后一面，拖了那么久…………你說的對，放手未必不是兩個人之間的解脫?？晌揖褪菦]骨氣的放不了手，甚至還抱有一絲希望，弘遠(yuǎn)他會喜歡上我，我們會走在一起?！背趟棘幵谡f出這句話時，眼睛是閃著希冀的光，嘴角噙著笑，臉上浮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我突然認(rèn)為，比起當(dāng)襯托出主角人性光輝美好的反派，我或許更適合當(dāng)一個默默無聞的聽眾。

在十五歲花季的青春中，一生也只有一次，不去在乎周圍的人潮涌動，懷著單純卻又熱血沸騰的心去全心全意的喜歡一個人，不問歸期。

我看到遠(yuǎn)處朝我們這邊走來熟悉的身影，開始覺得，我是不是應(yīng)該暴揍弘遠(yuǎn)一頓，然后再給他灌各種心靈雞湯。最終我還是放棄了，這不屬于我的作風(fēng)。

我知道，她也看到了。弘遠(yuǎn)每朝這邊走近一步，身旁的程思瑤心就會跳動一下，隨著弘遠(yuǎn)愈走愈近，她的心跳開始加速，臉頰微紅的站起身低著頭不敢看弘遠(yuǎn)的眼睛。

路燈下的弘遠(yuǎn)，在橘黃色的暖燈照射下沒了往日放蕩不羈的身姿，邪魅的眼睛收起了透著邪氣的光，周身只剩下一個沒了靈魂的軀體。

多年后我才明白，那時的弘遠(yuǎn)為什么沒有選擇程思瑤，不是不喜歡，而是像弘遠(yuǎn)那樣的人，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我看著他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到了嗓子眼的話又咽了下去。雙手插入褲兜里往前走，“走吧?！?

程思瑤回過頭看向我，我想了想，開口說：“何不試著活出他喜歡你的樣子，而不是你喜歡他的樣子?！?

他們前腳剛走，后腳顧言拿著我的書包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他伸手撥了撥我凌亂不堪的頭發(fā)，看到我臉上的傷疤時皺著眉?！澳氵€真夠笨的?！?

我打掉他放在我頭上的手，“我可是拯救了一個誤入歧途的少女，雖然給她灌了不少雞湯?！?

“……余簡！你又抽煙了！”任憑身后的顧言怎么大吼大叫，我始終不回頭的往西街角走，背對著他擺了擺手。

“要罵人等我吃飽了在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