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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雨將至

安若愚和陳克恩的共同之處是他也曾經是個無足輕重的人,之所以能夠轉正得益于原安全部長的把柄被莫春山抓住逼得辭職走人,這才有了出頭之日。

這人大器晚成,本來也不顯眼的,因為一次工作得力,發現了某項目的安全漏洞,給桐城路橋避免了上千萬的損失,從此平步青云。他上一年的年終獎是桐城路橋五萬股股權,折合人民幣小一百萬,現在則協助陳克恩和另一位經歷處理內環改造的大小事宜。

如果說項目經理是C1、C2標段的“總督”,那安若愚儼然就是莫春山派駐在那里的“巡撫”,官職可能矮半截,但離莫春山更近。

所以這是又是一個蒙了莫春山知遇之恩的人,應該是鐵桿的莫家軍。

至于許毅——何莞爾咬了咬筆頭,在那名字下面劃上了重重的兩道杠。

看籍貫,許毅和龍杰一個地方的人;看畢業院校,許毅和替龍杰管錢的親外甥是一個學校畢業;再看工作履歷,許毅曾經擔任過項目經理的都是些什么某某河大橋、某某江跨江大橋、某某高速連續鋼構大橋……

何莞爾雖不搞工程,但也知道金橋銀路的典故,許毅干過的工程都是橋,最不濟的也是修高速,比起陳克恩那一串什么省道縣道鄉道改造,利潤怕是要高不少。

“這廝,看樣子是個紅人啊!”何莞爾感嘆著,順帶看了眼許毅的持股情況。

很多公司都有期權獎勵方案,桐城路橋在上市的時候中層以上都有配股,再加上每年公司按照業績獎勵期權,是不是公司核心人物通過持股就能看出來。

這許毅和原老板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干過不少肥缺,他名下的股權折合人民幣差不多有三千萬,陳克恩和安若愚的股份和他一比,簡直少得可憐。

不過這些年許毅好像還算老實,雖然沒被重用,但也沒被莫春山趕出公司,現在擔任著一個高速公路的項目經理,也不算太差。

琢磨完許毅這個人,剩下的十幾個名字看下來,何莞爾腦袋又昏沉起來,終于繳械投降。

何莞爾狠嘆了一口氣,轉了轉因為長時間低頭看資料而有些僵硬的脖子,剛好看到被按成靜音的手機屏幕。

屏幕上有一串陌生的號碼發來一條消息:“假期結束第一天,開始調查,桐城大廈見。林。”

何莞爾愣了愣,馬上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林楓發給她的通知消息。

經偵給的資料她已經啃了三天了,自以為也夠用功,但是要從枯燥又模糊化的紙面資料弄清楚錯綜復雜的人物關系,分辨出誰是莫春山的人,誰對莫春山抱有敵意,還是有些困難。

更不用說,她的最終目的是要從這些故紙堆里能刨出些莫春山和卓安然到底有沒有聯系的線索,這只能寄希望于調查開始以后能有些實質性進展。

現在,至少時間是定了。何莞爾想到這里,精神振奮,抓著手機把那條信息看了又看,不巧瞟到了屏幕上方的時間,這才驚覺已經快到七點。

“該準備晚飯了!”何莞爾忙站起身,匆忙中一回頭,剛好看到沙發另一端上蜷著的盧含章。

她抱著個畫本,頭枕在沙發扶手上,已經睡著。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呼吸均勻,手上鉛筆已經滾在地下。

何莞爾隔著幾米遠,沖她說:“莉莉婭,進去睡吧,小心感冒。”

盧含章睡得朦朦朧朧,聽到聲音嘟囔了句,翻了個身,手壓著的畫本也快要落下去。

何莞爾忙走過去接住畫本,不經意間看到她畫的素描人像。

那人像正是何莞爾自己,是她抱著資料閱讀、眉心微蹙的樣子,看起來應該是盧含章剛才遠遠地觀察她,然后畫下來的。

從小到大,盧含章都很喜歡畫她,只是似乎很久沒畫過了。

何莞爾心里微暖,看著睡得真香的盧含章,有些愧疚。

含章現在在滬市工作,平時都很忙,一年只肯給自己放十來天的假,而且這些假多半用來陪了何莞爾。

這一次,盧含章好容易回來一趟,她卻因為桐城路橋的事,沒有帶她到處走走逛逛,去街頭巷尾尋找那些年她們倆最愛的小吃。

十五年前開始,何莞爾和盧含章這對本來在天南海北的表姐妹,一起在慶州渡過了四年的時光。

而這之前的淵源,是因為一場車禍。

記憶已如吉光片羽,那場車禍留給何莞爾的是拼不起的碎片和看不見的傷痕,留給盧含章的,則是父母雙亡的殤逝。

何莞爾還記得她躺著不能動的夏天,病床對面的白墻下,瘦小的盧含章蜷在一張藤椅上,捧著速寫本從早畫到晚。

那年秋分前后,車禍導致的不明原因感染,讓她連續一個月發燒,額頭滾燙嘴里嚷著讓人聽不懂的胡話,聽說形態駭人。

當時除了父親就只有含章不害怕,安安靜靜地守著又哭又鬧的她,一守就是一整天。

好容易退了燒,她腦子卻似乎燒壞了,聽不懂大人們的話。

含章便一幅幅地畫給她看,一個個字指給她認識,又一句句地讀給她聽,儼然成了她和這世界之間的橋梁。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四年,她們在一起經歷了很多,兩人之間有了比親姐妹還要深刻的羈絆。

光陰荏苒,何莞爾身上再看不到十幾歲還牙牙學語的傻模樣,盧含章則依舊愛畫畫,也依然是少女時候的模樣。

濃眉杏眼,鼻梁高挺,亞麻色的頭發垂在肩頭,發尾微微鬈曲,像個洋娃娃般精致。

偏又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清冷恬淡,似乎再大的禍事也不見她眉眼間有過愁苦。

然而命運早就不著痕跡地慢慢靠近,絲毫不容人反抗。

何莞爾心內一陣苦澀,卻被背后的一聲驚雷驚到。

閃電劃破長空,雷聲像是就在窗外滾過一般,震耳欲聾,連窗戶都玻璃都被震得嗡嗡作響。

“十月了,怎么還打雷呢?”何莞爾被這雷聲嚇了一跳,轉身看到窗外的天色迅速地暗了下來,天邊黑云滾滾,大雨即將降臨。

盧含章也已經被驚醒,從沙發上坐起來,揉著眼睛睡眼惺忪。

“餓了,但不想出去吃。”她發現已經開始打雷,便向孩子撒嬌一般跟何莞爾說。

何莞爾忍不住揉上她毛絨絨的一頭亂發,微笑:“好,我給你做吃的去。”

“我要吃面,”盧含章繼續撒嬌,聲音軟糯帶著初醒的懵懂,“我要以前那種什么都不加的素面,多放辣椒和醋。”

“好。”何莞爾輕聲回應,收拾好客廳的東西,轉身進了廚房。

等熱騰騰的面端出來的時候,窗外的大雨已然落下。

窗戶大開著,天地被雨幕連接在了一起,視線所及之處一片的蒼茫,帶著雨水潮濕的夜風吹走了一屋子的煩悶和壓抑,空氣中終于有了秋天的清冷。

飯廳里,兩姐妹相對而坐,面前的青花瓷碗里一半是面、一半是紅油。兩人吃得滿頭是汗后,又去搶桌面上僅有的一瓶酸奶。

何莞爾人高手長,自然比盧含章先拿到,她扭開瓶蓋,酸奶的濃郁和草莓的清香撲鼻而來,眼看就要倒進嘴里。

盧含章急眼,拍了拍桌子:“何莞爾,好東西該讓給妹妹!你怎么這么不懂事?”

“瓶蓋可以讓你舔。”何莞爾故意將那瓶子舉得高高,想要逗盧含章去拿。

盧含章卻不肯上當,佯裝生氣地嘟著嘴:“我不喝了,辣死我算了!反正你喝一瓶胖十斤,自己看著辦。”

何莞爾撇撇嘴,不知道從哪里又摸出一瓶酸奶,推到她面前:“我就是試一試你,果然是塑料姐妹情,我還不如一瓶酸奶值錢呢!”

盧含章才不管她的小情緒,拿著酸奶抿唇笑著:“這還差不多。”

兩人笑笑鬧鬧,一如回到十多年前簡單快樂的時光。

只是,時光最易把人拋。

眼看著什么都沒變,可其實,什么都變了。

那個曾經看著她們打鬧的男人,早已經變成相框里的照片,沉默看著那隱藏在時光里的秘密,隨著一場瓢潑大雨的來臨,漸漸傾瀉出來,流淌滿地。

十月八日,星期二,國慶長假后上班的第一天。

幾天前,連續熱了一個多月的慶州開始下雨。一開始的電閃雷鳴帶來了一整夜的大雨,接下來是間或多云間或淅瀝小雨的天氣。

本來以為該放晴了,誰知道十月六號那天竟然又來了一場大暴雨,這一下徹底澆熄了暑熱,帶來秋涼。

七天的長假過去,氣溫已經降到十五度,氣候清爽宜人,讓這城市終于有了點秋天的感覺。

就是因為纏綿的雨和突如其來的工作,何莞爾這個長假幾乎都是窩在家里啃資料的狀態,直到長假結束,桐城路橋案件調查正式開始。

何莞爾特意和報社請了假,不到七點就趕到桐城路橋的辦公場所桐城大廈,卻發現參與行動的依舊只有一輛車和三個人——林楓、陳清,以及何莞爾自己。

此時,她和林楓站在桐城大廈對面的便利店門口,隔著一條街監視著大廈門口。

半小時前,陳清換上了大樓保潔的衣服喬裝進去安置監聽器——也就是林楓正在和何莞爾炫耀的東西。

“這東西體積又小又抗噪抗干擾,別的部門很難申請到。”林楓心情不錯。

“這不合規矩吧?”何莞爾瞄了眼他手心里豆子大的東西,“莫春山還不是犯罪嫌疑人,你們就要在人家辦公室里裝監聽設備?”

林楓撓撓腦袋:“頭兒請示上邊特批了的,我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要知道莫春山還有政協委員的身份,不能拿人問話也不好打草驚蛇,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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