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服,穆東從床邊拿起了一根短棍。
這還是他半年前從某寶一家名字叫嗜血部落的店鋪買的東西,很結實,他用磚頭試過,輕輕松松打破好幾塊磚頭。至于一個宅男為何要買這玩意,那是因為這一片小區那段時間鬧了好幾次賊,所以他才買了件東西來防身——和諧社會,別的大殺傷力武器基本買不到。只不過后來沙悟凈的到來,讓自己晚上也沒什么機會在家里睡覺,所以這棍子就沒什么用了,就此一直扔在了床邊。穆東掂量了一下這根很有分量的短棍,塞進了背包。
哦對了,那些錢也是因為防賊所以才藏起來的,只不過這種小心謹慎在沙悟凈的嘴巴里就變了味:“我說你不會在這根棍子里也裝了機關藏錢吧?你到底是多沒安全感啊?”
“你沒錢就去搶當然不愁了,我這些錢可是父母拿命換回來的,能不小心些嗎?”穆東一腦門的汗,在屋子里翻騰特別累,而且他現在很急躁,因為他總有感覺,自己身后還有人在緊咬著不放。
“你就沒想過報仇?”沙悟凈冷冷說道:“殺了那個叫什么莫天理的家伙,你就不用這么擔心了啊。”
穆東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只是身子僵了僵,然后苦笑道:“你以為我沒試過嗎?”
他拿起旁邊一張三人合照,看了兩眼后跟棍子一起放在背包里面,這才繼續說道:“他家里知道他平時的做派,但從來沒有約束過他,應該是因為他老爸將近四十歲才有的這個孩子所以有些溺愛。因此就算他們知道莫天理做的那些事情,他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然后給他派了些保鏢在暗處保護他……”
“父母出事之后,我一度曾經以為是意外,因為莫天理找的人確實算是專業人士。只是當時有個算有點責任心的警官察覺到了疑點并告訴了我,所以我當時花用了父母的保險金和賠償金四處找門路調查,查到最后,所有證據都指向跟莫天理關系親密的一個幫會老大。”穆東搖頭笑了笑,只是笑容很是苦澀:“那幫會是專門做暗花生意的,你給錢,他們就幫你殺人。無論是街頭砍死還是看起來像是意外致死都可以,只要價錢合理,他們甚至能抓回目標讓你親自動手而不留下任何麻煩。”
用力的呼出一口氣,似乎是想把積攢多年的胸中悶氣全部釋放出來,穆東語氣淡淡的繼續說著:“查到最后,我雇傭的那個私家偵探被打斷了腿,從此成了殘廢,只不過他也給我傳回了最重要的信息——確實是莫天理找那幫會做出的事情。”
“我父母的死亡,不是意外。”
“那之后我沒有沖動的去找他復仇,因為我知道他一定有堤防,所以我沉寂了半年之后,搞到了一些武器——也就是些刀棍之類的東西,天真的以為能夠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砍死他。”
“我還是太年輕,太天真。就算莫天理都已經忘記了害死我父母的那件事情,甚至連我這個曾經的朋友都忘記模樣,但是他家里人沒有忘記自己孩子的德行,他身邊的保鏢沒有忘記保護主子。”
“我被打斷了腿,我自己拿去的砍刀最后砍在了我的身上,整整八刀。要不是因為……求情,我應該會直接死在莫天理面前。”
沙悟凈再次沉默,他能夠想象的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無力復仇,而且還被仇人差點凌虐致死的那種屈辱,以及絕望。
穆東說的好像就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樣,表情都沒有什么變化。然后他再次確定收拾好了緊急出行的東西和金錢,想了想,把沙悟凈那本漫畫拿起來,單獨放在了貼身的腰包里。
然后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下一刻,他用比出去時快了不知多少倍的速度躥了回來,輕輕的將門緊緊關上。
大口的喘息中,腦海里傳來沙悟凈有些虛弱的調侃:“這就是你說的高科技的功勞吧?這么快就能找到你家來了?”
剛才穆東打開門的同時,他跟悟凈都透過單元樓樓梯間中的窗戶,看到了小區正門外面緩慢聚集而來的那些黑西裝。
而他們的目標,隱約就是穆東所在的這棟樓。
“這是在拍黑客帝國嗎!這么多黑西裝,你們為什么不戴墨鏡啊臥槽!”穆東氣急敗壞。
“窗戶那邊呢?我記得下面是個花園,現在正準備種樹,所以挖了很多土堆在那邊,你跳下去?”沙悟凈開始出餿主意。
穆東緊了緊背包,抽出背包旁邊插著的短棍準備拼命,聽到這話頓時沒好氣的說道:“這是五樓,跳下去不用他們抓我回去料理,我直接就掛了。”
沙悟凈很是不可思議的問道:“你忘記你現在身體里流轉的是我的妖力?雖然你的身體確實很弱,但是妖力加持的防護下,這么點高度頂多也就是蹭破點皮吧,你怕什么?”
穆東一愣,他倒是忘了這茬,回想起他們這次詭異的轉換之后發生的事情,被拳頭打碎的墻面,一步好幾米的步伐,以及躺在那條小巷中的追殺者。
對呀,現在來說,自己不算普通人了,五層樓而已,摔不死嘛。于是他信心十足了。
于是他很干脆的把短棍再次插進背包里,打開窗戶,對準了一個大土堆,縱身一躍跳了出去。
遠方的天邊,出現了一抹魚肚白。
穆東剛剛飛出窗戶。
那抹白色似慢實快的轉換成了紅色,露出了一道弧線,火紅的顏色漸漸增多。
穆東落地,腳掌陷進了深深的泥土里。
此時,天色大亮。
穆東突然面露痛苦之色,跌坐在地。
很艱難的從泥土中把半截陷進去的小腿抽了出來,發現左腿的小腿肚上被泥土中不知道是玻璃還是碎瓦片的鋒利物品割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血液彌漫。
“沙悟凈,我嘀你大爺!你不說頂多蹭破點皮嗎!?”穆東手忙腳亂的從背包里翻出急救包,一邊包扎傷口一邊氣急敗壞的罵道:“這是蹭破皮的事兒嗎?有這么滿口瞎話的和尚嗎?”
沙悟凈沒有回話。
穆東這時才感覺自己身上那仿佛無窮無盡的活力已經消失一空,現在的身體無比疲累。
他看著東方越來越高的太陽,馬上明白了。天已亮,悟凈回到漫畫中陷入沉睡了。
然后就是后怕。
如果剛才悟凈的妖力回溯的晚一些,現在就不止是劃傷腿這么簡單了吧?
很迅速的草草將傷口包好,穆東艱難的站了起來,然后開始解褲腰帶。
別誤會,他不是要站起來擼。
天已經亮了,已經有很多人起床下樓,或者鍛煉或者買早餐。他如果穿著一條已經破碎之后還染著血的褲子在街上走,實在太過引人注目,所以他要快點換條褲子。
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扒下爛掉的褲子,從背包里隨便翻出一條休閑褲穿上。然后他也沒忘記將破碎的牛仔褲卷起來塞進背包——扔在這里明擺著告訴別人自己受了傷,他才不會留給追殺自己的人這么明顯的線索。
環顧四周,確定小區門口那些黑西裝還沒有搜到后面的這小花園,穆東拉了拉背包的袋子,從花園旁邊的鐵柵欄翻了出去,壓低了回家后換上的帽子,若無其事的認準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那是前往火車站的方向。
只是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在鴨舌帽下面的頭發,在天亮之后,依舊是猩紅的長發。
………………
夏允兒是市中心醫院的一名普通的護士。當然,說她普通是因為她的身份,她的上圍可是一點都不普通,穿上衣服之后看起來要爆炸的上圍保守估計也有個F杯。
她一點都不喜歡胸前的兩個大團子,因為它們,從小到大夏允兒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要知道,頂著這么大兩團肉,雖然在他人眼中看起來很爽,但是對身體造成的壓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當然,身體的壓力是其次。主要是精神方面。
周圍的人,尤其是男人,在見到這兩團肉的時候都會眼冒綠光,仿佛從小沒喝過奶一樣。臉皮薄一些的只是偷瞄,臉皮厚膽子大的甚至會直接有意無意的動手揩油。
這種情況到她進入中心醫院后更甚。眾所周知,現在的醫院是個非常復雜的地方,不管是人際關系還是金錢關系,都跟網游的技能書一樣錯綜復雜。一名普通的小護士如果不想做整天面對血液膿水和屎尿這種臟活的話,沒有后臺的話就只能用點手段才行。
夏允兒膽子很小,也很愛干凈,所以她也害怕整天幫忙收拾尸體,也不喜歡給老人接尿灌腸通便之類的工作。她跟自己的上級主任醫師反應了一次,那主任醫師仿佛要把自己的肉團吞下去的眼神她至今想起來惡心,所以她幾乎是逃一般從主任的辦公室跑了出來。從那之后,她再也沒有提過想做輕松一些的工作。
因為那需要她用長期的身體付出來換。
這樣的工作持續了將近有半年時間,她的工作一直都是最臟最累的,工資其實也沒有比別的護士高出多少,除了被那些被她照顧的老頭善意的不疼不癢的稱贊為白衣天使之外,她什么額外的收獲都沒有。但是她還是很開心,至少她沒有出賣自己。
然后就是昨天,自己剛剛結束前半夜的工作,衣服還沒換,這時不知道主任醫師發了什么瘋,竟忽然要她去高級病房值班,說是馬上有個大人物要被送進醫院。
在高級病房值班在醫院對護士而言是最好的肥差,因為住在這里的人非富則貴,而且教養都很好,基本不會麻煩護士做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兒——盡管很多護士都抱著攀上貴人的想法主動獻身。而且他們出院的時候都會給參與治療和照顧的醫生護士包個紅包,因此在這里工作油水很足。
夏允兒想不通一向想要吃了自己但是從未得逞因此懷恨在心的主任(我三次都差點打成主人,我太邪惡了,腦海中的夜勤病棟一直在誘惑我!)為何要將自己調進高級病房。但是這是上級的安排,她現在只能接受,如果真的是不懷好意的安排,到了早上跟院長反應一下再調回去照顧老人也就是了。
抱著這樣的心理,她雖然疲累,還是老老實實的來到高級病房值班——其實說實話,她也對這里很向往,如果有可能,誰不愿意自己工作環境舒適一些,輕松一些,錢還能多一些呢。
但是那人入院不到一小時,夏允兒就后悔了。
——我真蠢,真的!我就應該知道,那禿頭色主任絕對不懷好意!
那名腦袋被包成粽子的年輕人被送進病房之后,夏允兒幫著主治醫師包扎好了傷口,正在配藥的時候,進來了一個貴婦,那貴婦完全無視了夏允兒,坐下對醒來的年輕人說了一通話。
——那些話一聽就是絕對的壞人在籌謀什么齷蹉事啊有沒有!我會被人滅口的吧,一定會的吧!!我不要啊!我的大胸還沒被人揉過啊!老娘還是處啊!早知道大學那會就跟那個沒什么情趣長得又挫的學長就范了呀!
后來貴婦只是讓自己照顧好那個又昏睡過去的年輕人,所以夏允兒松了口氣,覺得自己暫時安全了。
沒想到峰回路轉,那年輕人家里的管家送東西來了之后,他竟然醒了,醒了就醒了吧,老老實實養傷不行嗎!為什么一直看老娘的屁P啊!上輩子沒見過女人啊!
幸好只是看看,沒做別的。
接著,就是悲劇的開始。
——自己就不該來這破高級病房!就不該照顧這些苦大仇深高大上!就不應該長這么大的胸!
被摸了一把之后,做出正常而悲哀的條件反射的夏允兒很悲催的這么想著。然后跟誰都沒打招呼,就這么跑出了醫院。
任誰一看都像是個膽小的兔寶寶,但是內心隱藏著一朵女漢紙的夏允兒非常迷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亂如麻。
她不知道明天該怎么辦。這份護士的工作應該保不住了吧。打了那富二代一巴掌,還崩裂了他的傷口,他一定氣瘋了吧?自己沒通知主治醫師去看,他萬一流血致死了的話怎么辦?我不就成過失殺人了?
漫無邊際的任憑心中無限奔騰的草泥馬將自己帶到了想象中的監獄中,過著被欺凌羞辱的暗無天日的生活。夏允兒的心情十分沮喪。
接著她看到了一個從某小區中翻柵欄挑出來的年輕人。
小偷!
夏允兒腦海中瞬間就閃過了這個詞。尤其是她看到那年輕人背后鼓鼓囊囊的背包之后。
正常人誰會在凌晨背著那么大一個包從小區里翻柵欄出來?
夏允兒確認了這一點,所以她很害怕。
她覺得自己仿佛剛脫狼窩,又入了虎口。
——老娘這次一定會被滅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