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開了兩瓣。

方休白想將它收回，蓮花卻顫了顫，有點撒嬌樣子，一段記憶飄出，浮現在眼前。

趙禾不是趙掌柜的親生女兒。

也不是花魁的親生女兒。

撿的。

花魁在青樓風流，嫁進趙家收斂許多，尤其兒子死后，舊態復發了一段時間，終究還是沉迷失子之痛，渾渾噩噩。

她離開安縣，到處流浪。

到了一座縣城，那里有一批逃荒者，各個灰頭土臉。

角落里，一個七八歲男孩抱著兩歲大的女孩，輕聲安慰著。

男孩病的很重，臉色蒼白，又許久沒吃東西，虛弱不堪。

花魁走過去，好心帶了兩個孩子到了藥鋪看病，治不好，拖得太久了。

男孩說，想帶著妹妹吃頓好的。

花魁答應下來，再最大的酒樓點了包廂，上了滿桌子的菜，又香又好吃。

兩個孩子饞的口水流下來。

男孩就死的餐桌上，吃的飽飽的，不是撐死的，病死的。他年紀小，懂的很多，懂的生死離別，懂得父母再災荒里死去，懂得他也要死去，他想當個飽死鬼，好心人讓他實現了愿望。

他還有個，他想妹妹衣食無憂，好好活下去。

花魁答應他。

女孩從此跟在她身邊，依偎依靠著她。

花魁把女孩當成自己逝去的孩子，百般疼愛，娶了名字叫趙禾。

兩人相依為命，流浪天涯，母慈子孝，度過了很多快樂的日子。

女孩很幸福。

可……

有一天，花魁病了，她的天塌了，和哥哥一樣，重重咳嗽喘息，連路都難走了。

花魁告訴她，她有個兒子，早早死了。

她想回去，回去和自己的兒子葬在一起。

女孩答應了。

她必須答應，她的命是花魁給的，是這位新母親給的，一切都是她給的。

她七歲的身軀，瘦弱不堪，沒有力氣。

母親走不動，她就買了板車，咬牙拖著母親走，一步一步，腳磨破了，手臂擦傷了，沒有力氣了。

再苦再難她都要帶母親回去。

她成功了，花魁回了安縣。

在城門外，花魁說找條小溪，要打扮一下，漂漂亮亮的回去。

打扮好，趙禾背著花魁母親，走回安縣，走到趙家藥鋪，被當成狗一眼攆出去，冷眼嘲諷。

她到現在還記得，趙家藥鋪的人有多冷漠，什么鬼樣子，她的母親有多哀求。

母親死了。

悄無聲息的死掉了，死在她旁邊，醒過來，她靠著的母親的身體冰涼，和哥哥一樣，她就知道母親死了。

趙家不愿意安葬母親，她就自己安葬，掀了趙家的墳墓，想要找母親的孩子的。

可是……

根本沒有。

不知道藏在了哪里，她只能重新選了一塊安靜的地方安葬母親。

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顆報仇的種子。

回了安縣，趙家人又突然說想收養她，她答應了，在這住下來，她要每天看著仇人，她要距離花魁母親近一些。

她每天都在受苦，這不重要，她能活下去，還能一有空閑就去埋葬母親的地方，給她唱戲聽。

……

記憶到此為止。

蓮花回到儲物空間。

方休白明白，為何會有“思”產生，是趙禾對于花魁母親，對自己哥哥的思念之情。

埋葬的地址就在蒼云山，方休白去了，是個小墳包，旁邊一塊石頭上歪七扭八刻著花魁的名字。

方休白站著，沉默許久。

輕輕嘆了一口氣，像是承諾一樣開口：“這次放了她，以后不要再來找麻煩了。”

說完，方休白從空間里取出了一包種子。

是花的種子。

牡丹。

記憶里花魁愛的是牡丹。

播下種子，靈力綻放，催促，種子發芽，生長，一朵朵牡丹花綻放開，開滿小墳包。

方休白離去，回了安縣，天已然蒙蒙亮。

趙掌柜死了。

死在藥鋪里，是噎死的，嘴巴里塞滿了各式各樣的藥材。

和田師爺簡單交代了一些事情的由來。

兩人唏噓不已。

可憐人。

趙家藥鋪一案到此結束，趙家藥鋪人，也不敢再繼續開下去，關了門店，賣了房子，舉家搬到其他縣城。

回到縣衙，方休白拉著田師爺，又問起“迎神賽會”一事。

“師爺。”方休白吊兒郎當，在蒼云山的悲嗆情緒，一掃而空，“迎神賽會是一群人解決固定地區的妖魔鬼怪之事？”

田師爺不明所以點頭。

“那這妖魔鬼怪的禍事是依靠什么來選擇的呢？”方休白抖著腿問。

田師爺有問必答：“每年發生的案件都會歸納提交給青州，有專門的人去評判斷定，給予評級，分簡單、普通、一般、困難、危險、死亡，六個類別。一些簡單、普通的，都會由當地縣衙自行解決，如果遇到難以處理的，可以上報會派專門人來解決。”

田師爺頓了頓繼續說：“您就是派來的，前面七位縣令也是，可惜陸溪過于強大，難以解決。”

方休白皺眉：“這不是兒戲嗎？縣令是當官的，又不是一定有能力解決禍事。”

“現在的案子不談一定，但基本上和妖魔鬼怪脫不了關系，縣令也管這個。至于陸溪，其實不怪上面，是以前的縣令有瞞報行為，一直以為是小事，等真正發酵起來，再找人已經沒人敢來了。來這里的縣令，說的不好聽，就是送死的。”

說完，田師爺看了眼方休白。

方休白：“……”所以我是來送死的？

田師爺點頭：“迎神賽會考核案子，就是從平時提交的來匯總，抽選解決。很多地方的妖魔鬼怪，難以解決，迎神賽會也算一個集中解決問題的時候。”

“哦。”方休白翹起二郎腿，明白了。

原來如此。

他醞釀了一下，開口：“那我們城外的山莊有沒有申報上去？”

田師爺：“……說了半天，原來還是在惦記山莊。早就報了，不瞞您說，這山莊前朝就存在了。”

方休白驚訝，又平靜下來：“我不是單純說匯報上去，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迎神賽會的時候將山莊作為一個斬殺妖魔鬼怪來比賽積分的地點。”

田師爺驚愕的下巴掉了。

你個濃眉大眼的縣令，打了什么壞心思。

是要團滅自己和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