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師爺趕去趙家藥鋪。

臥房里，田夏姑娘攙扶方休白倚靠床沿休息，倒來一杯溫水，遞過去。

“咕嚕咕嚕。”

喝完，茶杯遞回去，示意還要來點。

田夏姑娘干脆端來茶壺，灌得方休白一個水飽，蒼白面色、干裂嘴唇得到滋潤，緩過一口氣。

腦袋仍是昏沉。

方休白用力在太陽穴按壓幾下，疼痛稍微讓他清醒一些。

田夏姑娘在旁著急看著，唇齒開合，想問什么又不知如何開口。

“我沒事。”聲音沙啞。

安慰一句后，方休白準(zhǔn)備幾株藥材，五心向天姿勢閉目休養(yǎng)。

體內(nèi)靈氣匱乏一空。

失血過多。

頭重腳輕。

靈氣涌入，四肢百骸喚醒，“轟”的一聲，腦海一陣劇烈震蕩，方休白身體震顫，姿勢不穩(wěn)，一口血涌到腔口。

他硬咽下，穩(wěn)定心神。

靈魂沉浸在腦海里。

瞬間，他進入一個荒蕪，遍地黃沙，無一棵植株草木的空間。

空間很大，望不到邊。

但他一眼看見，在正中央，有一塊凸起，類似火山口的地方。

靈魂隨著意識飄蕩過去。

靠的越近，靈魂的壓力越重，最后幾乎是咬牙爬過的。

果然是火山口。

不過里面并不是熔巖漿液，是純凈水流，不染一絲色彩。

一柄巴掌大的劍，正起起伏伏如同一葉小舟飄蕩其中，悠然自得。

方休白下意識想靠近，伸手撈，水流竟憑空打起浪頭，一下?lián)舻顾`魂飛出識海，回歸軀體。

方休白睜開眼。

稍稍恢復(fù)些力氣，沖田夏露出個勉強的笑。

田夏擔(dān)心：“縣爺，您怎么了？”

“修煉出了點差錯。”方休白沒細(xì)說，岔開話題：“有點虧空，需要補補，有勞田夏姑娘給我多燉些豬肉牛肉羊肉和紅棗木耳等。”

田夏疑惑的眨眨眼……補血的。

點頭，小小聲說：“那我先去準(zhǔn)備。”

方休白趕忙攔住，捂著肚子：“不著急，晚上再用，有沒有些其他吃的，現(xiàn)在就要。”

田夏忙準(zhǔn)備，看著方休白大快朵頤，不自覺瞇著眼微笑。

“田姑娘，等這幾日忙完，我給你些菜譜，祖?zhèn)鞯摹！狈叫莅走叧赃呎f。

填飽肚子后，方休白去到趙家藥鋪。

層層疊疊，里三層外三層，圍著吃瓜百姓。

安縣小，城北的風(fēng)吹草動，不出一炷香就能傳到城南。

人群里不容易擠進藥鋪，感嘆一句：要把現(xiàn)代的警戒線學(xué)過來，一拉隔離人群。

幸好圍觀人也只是徘徊在門口。

這次兇案發(fā)生在藥鋪，死者并不是預(yù)料中趙掌柜十歲的小兒子，而是他的小妾。

死者死于藥鋪院子里的一間庫房里。

與前兩次相同，不過……

這次“兇手”在現(xiàn)場。

小妾死于刀砍，渾身上下中三十多刀，是分割藥材用的小刀，比巴掌稍微長一點。

刺進血肉里，不深，但又幾處命中要害，當(dāng)場就死了。

與死者一同發(fā)現(xiàn)的，還有個年輕力壯的管事人，姓魏。

手里拿著刀。

一人死，一人昏迷。

且兩人衣著過亂，很難不往某些和諧地方想。

捕快拘禁了魏管事，正在審問。

方休白先去看了看現(xiàn)場，血泊里到處踩著腳印，現(xiàn)場破壞嚴(yán)重。

死者尸體在仵作檢驗后，也放在擔(dān)架上，白布覆蓋。

方休白找田師爺合計。

按前兩起案子推測，這魏管事怕是被陷害的，哪有死者堂而皇之殺人后昏迷現(xiàn)場。

與前兩個死者故意偽造自殺現(xiàn)場一樣是天方夜譚。

只是這次變成他殺。

這魏管事精神恍惚，神神叨叨的，一直呢喃：“不是我，不是我……”

捕快嚴(yán)厲呵斥和威脅，一點用也沒有，這人丟了魂一樣。

方休白皺眉，天眼一開，清清楚楚，這人沒事。

他進去，二話不說，站在魏管事面前，鉗住他下巴，被迫與他對視。

魏管事掙扎，哪是方休白的對手。

一直盯著。

方休白眼神始終平靜。

魏管事起初驚惶不已，奮力掙扎，甚至不與對視。

但不知為何，眼神又不自覺對視過去，漸漸平靜下來，身體也僵硬了，手臂垂下來，木偶一樣，眼神變得茫然，誰都可以操控似的。

方休白松開他，魏管事跌坐在座椅上。

“昨天，發(fā)生什么了？”

魏管事木偶似的開口：“昨夜，我和云娘在庫房里偷情，正在脫衣服，不知為何，耳邊響起一陣歌女唱曲的聲音，我倆嚇了一跳，出去張望半天，又想起日間到處再傳最近晚間常能聽到歌女唱曲，也沒有事發(fā)生，便放下害怕，重新回了庫房。這時歌聲越來越近，就在門外，窗外。我們害怕極了，抱在一塊，但歌聲從四面八方來……”

魏管事茫然的皮肉出現(xiàn)一抹掙扎，兩行淚無聲落下來，他接著說：“就像在耳邊一樣，我們就莫名其妙暈眩過去。其實……”

面上有了掙扎：“其實醒來過，看見云娘倒在血泊中，眼睛還睜開，直勾勾看著我，我是站著的，手里握著刀，血還在往下面滴，一滴兩滴三滴……我丟掉刀，抱住云娘，哭的筋疲力盡，我好像又暈過去了，再醒來，就是讓伙計叫醒的。”

等魏管事交代完，他從木偶狀態(tài)里驚醒過來，難以置信盯著方休白走出去的背影，耳邊響起他留下的話。

“本案頭號嫌疑人，押回牢房仔細(xì)看守。”

出了門，與田師爺合計。

“這歌女唱曲和本案聯(lián)系上了，前兩人也可能死前聽到歌女聲音。”田師爺?shù)馈?

方休白點頭認(rèn)同，突發(fā)奇想：“會不會，這歌女聲音有催眠控制的能力，控制他人殺人，才和鬼怪聯(lián)系不上。”

田師爺沉思半晌，懷疑道：“是有可能，只是前兩個自殺的怎么說？自己淹死自己，自己勒死自己。”

兩人一對視。

田師爺揪了揪自己標(biāo)志性的老鼠胡子，道：“還真是大有可能。鬼怪控制，什么都可能發(fā)生。只是疑點太多。”

兩人陷入沉思。

這案子沒頭沒腦的，看著簡單，其實一點線索沒有。

這時……

方休白余光里闖進一抹藍(lán)色身影。

還是那個姑娘，就站在遠(yuǎn)處門檻，眼神空洞無光，比剛才的魏管事還像木偶。

方休白強烈控制住想躲避的念頭。直勾勾的盯回去，他想靠近，想上前問問，邁了一步，眨眨眼，這姑娘竟轉(zhuǎn)身走了。

轉(zhuǎn)身的瞬間，方休白沒有看到她眼里那一閃而過的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