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除！”斯賓塞拍著桌子，“小子，你完蛋了，別以為我們拿你沒辦法?！?

“如果您希望開除我的話，請便?！比R恩無所謂地聳聳肩，“我還可以去伊頓公學、圣保羅、溫徹斯特，大不了去上艾赫馬本中學，反正就是一封申請函的事?！?

對于萊恩而言，霍格沃茲最大的價值就是圖書館里的好東西。不過，麗痕書店已經可以滿足大部分巫師的學習需求了，就算被霍格沃茲開除，對角巷總不會攔著不讓他進。

實在不行，以后找機會逮住越獄的大黑狗，騙他教自己阿尼馬格斯，混進霍格沃茲當一回竊書賊又如何。

萊恩越想越美，不自覺地露出一絲笑容。

“咳，我想是否開除學生的決定權，應該還是在校長手中的。”鄧布利多慢條斯理地說，“而且，正如萊恩所說，他還沒有入學，我也無法開除一位暫時不屬于霍格沃茲的孩子。”

油鹽不進、滴水不漏，這就是鄧布利多現在對萊恩的看法。不過在他漫長的執教人生中，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除了調教伏地魔那次翻了車，其余時候他有一百種方法來教育這類孩子。

“萊恩，我們暫時不談這些不愉快的事情。”白胡子老頭用溫和的聲音說道，“我并不想給你帶來太大的壓力，事實上我自認為還算是一個慈祥的人……”

萊恩頭皮發麻，趕緊正襟危坐，一般老鄧開始打感情牌的時候，就說明他要搞事了！

“這是來自一個年長者微不足道的建議。”鄧布利多的聲音像春風般和煦，“在說話的時候，看著別人的眼睛是最基本的禮貌，說起來，你似乎從來都沒看過我的眼睛，這樣不太好……”

“抱歉，教授……”萊恩盯著鄧布利多的袖口，“其實我一看到你的歪鼻子就想笑，我覺得這樣更不禮貌，所以還是不看的好?！?

說完，他還面無表情地捂著嘴，發出毫無靈魂的“噗”的笑聲。

鄧布利多的拳頭握了握，他語氣不變：“萊恩，我當然允許你對著校長的鼻子露出笑容，看著我的眼睛，或者，坦誠地告訴我離開對角巷后發生的一切?！?

萊恩的腦海里浮現出了騎士公共汽車、書籍、湖邊小屋，但他立刻把各種念頭壓住。

攝神取念大師最厲害的地方就在于能隨意誘導出他想要的記憶，而人往往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思緒。

“我想那需要相當漫長枯燥的陳述?！比R恩語氣生硬，“教授，我不曉得你究竟想要知道什么。如果您依舊認為我說謊的話，就按照您的想法處理好了?！?

“恰恰相反，萊恩。”鄧布利多抱著雙臂，“我很確信你之前說的每一句話都發自內心?！?

他揮手攔住露出不可置信神色的斯賓塞，聲音再次變得有些冷淡：“可是，聰明的人都知道，真話也是可以欺騙人的，我同樣確信你向我隱瞞了一部分重要的內容。”

鄧布利多十指交叉：“那么，你能告訴我，究竟隱瞞了什么嗎？”

“我不覺得這些內容對你們所說的事有任何幫助，那屬于我的隱私?！?

“不，萊恩，那對我很重要。”鄧布利多神色嚴肅，“我并不想太過干涉學生的成長，但我首先要確保學生的安全，萊恩，告訴我事實，不要讓我用自己都不喜歡的辦法，你知道我在說什么，你從來都不肯看我的眼睛?！?

“好吧，好吧?！比R恩嘆著氣，他將視線微微抬高到了鄧布利多的胸口，“既然這樣，您為什么不問問我的父親呢？無論是對角巷還是家里，我們倆都是在一起的，我知道的事情，我爸爸也知道。”

他的心臟跳得快了一些，呼吸不可避免地變得短促，這讓萊恩的面孔都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紅色。

事情永遠不會按照計劃來發展，至少現在，慢慢觀測未來走向的想法已經瀕臨破產了。

雖然有著相當大的風險，但這是試探的好時機。

“或者，您也可以從我這里看?！比R恩抬起頭，第一次看向了鄧布利多的眼睛，“不過，我發誓，只要您對我使用攝神取念，我會立刻申請退學，退學的原因你也能直接看清楚。當然，至于您有沒有使用攝神取念，尊敬的校長先生總不會對小孩子撒謊吧？”

那么，教授，你會怎么回答呢？

萊恩的心懸得更高了。

鄧布利多看著眼前孩子褐色的瞳仁，他發現自己此刻竟然有了短暫的猶豫。

“教授，你打算怎么辦呢？”萊恩輕笑出來，“事實上，我個人還是很建議您看看我的大腦的，也許您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很誘人的提議?！编嚥祭嘀鲃颖荛_萊恩的視線，“我雖然好奇你的籌碼，但克制無所謂的好奇是大人的義務，我也不打算因為自己的好奇讓霍格沃茲失去一名優秀的巫師?！?

萊恩垂下視線，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后脖頸有些潮濕。

“萊恩，我必須要承認，有那么一瞬間，我想要采納你‘誠懇’的建議。”鄧布利多輕聲說，“因為你確實比其他小巫師更讓我好奇，而我也有了合理的借口來侵入你的大腦，但請相信我，孩子，濫用力量的壞處我見過太多了，而每個人顯然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權力?！?

萊恩從心底嘆了一口氣，他眼眶微微有些發熱。

他大概確定了，鄧布利多沒有對自己使用過攝神取念。因為即使不通過視線接觸，使用咒語也同樣能起效，那么，鄧布利多其實不必一直強調“對視”，他完全可以不顧萊恩的想法強行攝念。

這讓萊恩感受到了這位傳奇大巫師對孩子的尊重。

但這并不意味著鄧布利多沒有注意到異常。

萊恩相信，以鄧布利多的能力，光靠觀察就可以發現足夠的信息了。

他原本都準備好了一套說辭，來解釋自己身上的疑點，比如“攝神取念”是從《近現代魔咒選》上看到的，比如自己若有若無的回避只是因為怕生。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說的必要了，因為鄧布利多默許了秘密的存在。

校長才是那個最會裝傻的人啊。

“我很抱歉，教授?！比R恩低聲說。

“承認錯誤是成長的前提?！编嚥祭嘀匦掠闷鹆藝烂C的口吻，“那么，萊恩，你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么嗎？”

“熄滅咒的事情我沒有撒謊。”萊恩說，“而變形術的問題，我敢肯定是這位斯賓塞先生弄錯了，因為我使用的根本不是變形術，而是幻身咒。”

“不可能！”斯賓塞大聲喊道，“市面上絕沒有任何教幻身咒的書，小巫師也絕不可能施展高級咒語。”

鄧布利多古怪地看了一眼萊恩，稍帶一絲不滿地詢問斯賓塞：“我首先得確認，魔法部登記到的，確定是變形術嗎？”

“我……好吧，我們只登記到了一種未知魔咒，但大多數未知魔咒都是各類變形術，而幻身咒是可以被明確登記的?！彼官e塞解釋道，“加上那些怪魚，我們才判斷這是變形術?！?

“唔，這并非你們的過錯，魔法部的那臺老古董確實有些過時了?！编嚥祭嘈α似饋?，“就在剛才，我才知道，我們的小天才居然自創了一種幻身咒的等效魔咒。”

“教授，那并不是我自創的，而是《近現代魔咒選》上記錄的?！?

“不，萊恩?！编嚥祭鄧@了口氣，“斯賓塞沒有說錯，市面上所有教幻身咒的書都被禁了，你所能看到的有關幻身咒的內容，都是不準確的。我認為《近現代魔咒選》的作者，他自己也沒有掌握幻身咒，僅僅是聽別人提到過?！?

他拿出魔杖，在空氣中寫下“Disillufia”這個單詞。

“近代的魔咒都經過改革，這得益于魔咒大師米蘭達·戈沙克一直主張的魔咒標準化?！编嚥祭嗾f道，“事實上在20世紀之前，咒語大多還是依靠口耳相傳，能否施放要看運氣和悟性。所以我們無法確定18、19世紀咒語的讀法是怎樣的……

“就比如幻身咒，標準咒語并不是幻形幻滅（Disillufia），噢，放心斯賓塞，我不會透露幻身咒的咒語，而且我們的小朋友也不需要。

“那么萊恩，你有沒有想過，Disillufia到底是讀‘迪斯路飛亞’，還是讀‘迪賽勒弗厄’，亦或者是其他？”

萊恩愣了愣，他還真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一開始就先入為主地認為是“迪斯路飛亞”。

“你瞧，對于這些老舊的咒語，具體的讀法除了知情者明確標注，其他人不可能猜到?！编嚥祭嗾f，“這也是大量魔咒失去傳承的原因，很多家族秘傳的咒語隨著后代消亡也一起消失了。所以，你僅僅通過一本書上的零星描述，就再現了某個失傳的咒語，這完全可以稱為‘創造’了。

“這是了不起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