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聲閑閑，土間雞犬，一縷溫旬的日光從窗間落進來，灑在木床上靜靜安躺的少年蒼白的面龐······

“這是······哪里？”

少年悠悠醒轉過來，睜開了沉重粘皮的眼角，左右打量。

“唔，你醒啦?！?

“老伯，你——我這是······”

葉缺剛想從那陳舊簡陋的小床板上起身，卻發覺自己身上纏了許多繃帶，猝然之間不太適應又差點摔了下來。

“慢點，少年人······”眼前的白發老叟扶了一下葉缺——

“我見你暈倒在山間，便將你帶了回來，老朽我也自認看過點醫藥典籍，便順帶替你治療了下傷勢。”

“少年人，你可還記得自己是誰？”白發老叟打趣道。

“記得，我叫葉缺?！?

這個笑話不太冷，不過葉缺還是如實應道。

“哈哈——！來，把這藥喝了吧，對你的傷有好處的?！?

白發老叟將一碗藥湯遞到葉缺面前，“老朽姓錢，本排行老四，鄉鄰里大家都稱呼我為錢四爺。”

老叟接下來給葉缺也介紹了下附近村落的情況，并且替他將身上的舊藥換了下來，又敷上了新藥。

······

約莫半個月后，葉缺總算是能勉強下床走路了，他的右腿骨之前被荒獸波及的一塊落石砸傷，傷勢極重如今才算是康復了些，但也還沒有好得完全。

幸虧當時有錢四爺將倒在山林里的自己救了回來，否則自己還能不能撿回一條命都是兩說。

說真的，葉缺心里懷疑道，有時候真不知道，自己是受老天眷顧，還是受其迫害了······

在村子里轉悠散步，葉缺一晃一瘸地走著——

路邊。

有幾個小孩兒蹲在地上相互爭執······

“你錯了，狗字不是這樣寫的！”

“你的才是錯了！分明是還有一橫！”

“沒有一橫！我沒錯，你們記錯了！”

“是你們幾個才是記錯了！就是要寫成’狥‘才對——！”

三言兩語，吵的不可開交，葉缺有些好奇地走近他們面前。

“大哥哥你來的正好，看看我寫的這個字，他們非要說我寫錯了，你來評評理我到底有沒有寫錯？這不就是狗字嗎！”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拉著葉缺的衣袖走近了兩步，小手指著泥地上樹枝木棍子的劃痕氣鼓鼓地說。

“對，大哥哥你來告訴她們幾個，狗字就是要再加一橫的！還想不承認，呼呼——！”

“好，我來看看······”

葉缺也跟著他們幾個在路邊蹲了下來，圍在一起，像是個孩子。

喜歡孩童與被孩童喜歡者，定是一個柔情的人······

了解了一番他們爭吵的原委后，葉缺也明白了個大概，當下解釋道：

“二丫寫的是正確的，狗字里面是個口，沒有再多一橫，再多一橫就變成另一個字了，也就是狥，和徇字差不多意思······”

葉缺還拿起根小棍子在泥土上將這幾個字分別示范寫了一遍。

幾個小孩一臉聽教地瞪大了眼······

“那這個呢葉大哥哥，這個狠人用不用再加一點？”

一個看起來有些木楞的鼻涕娃像是想起了什么，在泥地上一通亂劃，口中急急問道。

“不用，再加一點你就變成狼人了。”

“啊咧！完蛋了——！昨天的卷子我寫錯了，看來明天又要挨先生罰啦！我恨那一點啊······！”

“大鼻涕你還是把你鼻孔下的那一點鼻涕先抹掉再說吧！”另一個小孩取笑道。

“哈哈哈哈······”

“你雖然懂得挺多的，但是——”那個認錯狗字的小孩有些不服氣，對葉缺蔑視道。

“但是你的頭發沒有先生的稀疏，所以肯定學問也沒有先生的多！”

他覺得當眾出錯未免太丟臉，于是想著放幾句話來挽救一下面子。

葉缺失口一笑，干咳了幾聲，你們先生要是聽到這話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哭笑不得——這些個小兔崽子，我要是你們先生，也得先罰你們挨個幾板子······

這里的村落人家，民風很淳樸，都是直來直往的老實人，對葉缺這個被錢四爺救回來，突然出現在村子里的人亦是十分熱情。

“嗐——！葉小哥又出來了，身上的傷可好點？”

迎面，一個粗壯漢子在自家門前干著活，看到葉缺走過打了個招呼。

“好多了，這不今天又出來曬太陽。”

“葉小哥，其實——你是錢四爺在外收的弟子吧？”粗壯漢子嘿笑道，有些八卦碎嘴。

“什么弟子？”

見葉缺一臉茫然不知所以，那粗壯漢子解釋地說：“就是學仙修道的弟子??！葉小哥你不知道吧，錢四爺的祖上那也可是出過仙人的！騰云駕霧，雞飛狗跳，厲害得緊哩！”

不——有一個詞用的錯了······

葉缺撓了撓臉邊，在心里替那名粗壯漢子糾正道。

“聽說錢四爺家里有一本奇書，是從祖上傳下來的，能修成仙法，唉——可惜俺們都沒有這個福緣······”

粗壯漢子愈說愈是像在自我感慨，葉缺笑了笑，倒也沒有放在心上。

······

回到錢四爺的院子里，這是一個樸素不大的一間屋子，只有兩三個房間，院子里種了棵歪脖子樹，看不出是什么樹種，因為它的葉子已經完全掉光了，樹枝干硬糙皮，寂寂呆呆，就好像已枯死了一般。

“回來了？”

錢四爺，那個頭發花白的年邁老叟半躺在一張靠椅上，雙目微微閉著，聽到葉缺走進來方才睜了一眼但又旋即重新閉上。

“錢四爺可是有什么話要對晚輩說的嗎？”

葉缺感覺那老叟像是專程在等候自己，不禁疑惑開口。

“少年人，你可是一個修士？”

問得突然——

也很干脆直接——

“這······”葉缺一時語塞，“勉勉強強算是一個修士吧，但只是堪堪能夠感應到自身的經脈命盤，還······還沒有任何的修煉······”

說出這話時，葉缺自己都感覺臉上有些發紅，心里默默補充道：不過，我遲早會成為一名真正的修士······

“唔——能夠感應到命盤了么，也算是一名修行者的入門了吧······”

白發老叟睜開了雙眼，看向葉缺，微微笑道：

“你可知——我的祖上曾有一本古卷奇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