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教室，坐在了座位上，一個男生出現在周文杰身邊，卻不是小胖。周文杰看著他，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周文杰在他的手上看到了花露水，瞬間明白了一切。

小胖現在沒在教室，正是行動的好時機。

男生熟練地打開瓶蓋，倒在了小胖的凳子上，瞬間，一股熟悉的香味撲鼻。男生蓋上了瓶蓋，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上課鈴聲響了，在外面玩得瘋狂的小胖跑回了教室。看到男生倒花露水的可不止周文杰一個，后排所有的男生都朝著這個方向看，期待小胖的反應。小胖沒有任何的防備，站到了座位前面。周文杰看著他坐下來，甚至感受到了那清涼的感覺。

“臥槽！”小胖如子彈般彈射起來。可老師已經走進了教室，他已經沒有時間換另一張椅子了，于是只能強忍著屁股的涼意，再一次坐在了“提神醒腦”的凳子上。

男生們笑得合不容嘴，倒風油精的男生更加肆無忌憚。

周文杰也笑了，這是他從昨天到現在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

他們都很有趣啊，以后，我能不能碰到和他們一樣的朋友呢？

笑容漸漸消失了。人有時候就是如此，笑著笑著，眼淚就留了出來。

“我一定要讓你們都嘗嘗花露水的滋味。”小胖咬牙切齒，周文杰偶爾微笑，卻好像不那么純粹了。

下課了，小胖是全班第一個跳起來是人。男生們很快圍了過去，放肆地嘲笑。

周文杰看著窗外。

快樂是他們的，我什么也沒有。

這一天還沒有結束，為什么這么難熬呢？難道以后在一中的日子都會這么難熬嗎？是不是等釋懷之后就不會傷感了呢？可是，我還要多久才能釋懷呢？

晚自習之前，夕陽還是那么璀璨，教學樓變成了最美麗的地方，周文杰想：如果不是在一樓，他們一定可以看到更為美麗的風景吧？

他又一次讓自己遠離人群。他向著遠處走，越遠越好，一直到再也看不見班級為止。又是這棵大樹，他記得自己來過這里，那時候，云如煙打擾了他，拯救了他，這一次呢？

他還是不希望自己這少有的安寧被打擾。可是，他的美夢還是破滅了，他很詫異：為什么這兩天企圖找我談心的人那么多呢？可是，明明我才是最傷感的那個人啊。

當然，后來他會明白，每個人心中最傷感的那個人永遠是自己。

這次，打擾他的人是許顏雨。許顏雨沒有坐下，只是站在周文杰面前。她不像是來道別的，正好相反，她的表情十分嚴肅，就像是討債的。

難道我犯了什么錯嗎？周文杰這樣想著。

“林夢來找你了吧？”許顏雨問。

周文杰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那一刻，他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對你說的話，你應該明白是什么意思吧？”許顏雨繼續逼問。

周文杰一臉疑惑地看著許顏雨，疑惑的原因是這段逼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那么喜歡你，你卻連一個結局都不愿意給她……”

“你什么意思？”周文杰忍受不了了，他盯著許顏雨，許顏雨也看向了他，這眼神無比可怕，讓周文杰在氣勢上輸了一大截。

“你早就知道她喜歡你了，對吧？可你從來沒有接受過她的愛意……”

“你今天是不是犯病啊？”周文杰已經極度不耐煩了。

“因為你喜歡的人是苗可欣。”

“這和她有什么關系啊！”周文杰忍無可忍，他站了起來，比許顏雨高一個頭。

許顏雨仰視他，眼神依然堅定：“喜歡別人，當時為什么要伸出手？你就是一個渣男。”

周文杰苦笑了一下，轉過頭。他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徹底的瘋狂。

這么說，伸手拉她也是我的錯咯？可是，換作是誰，有點良知的明明都會伸手啊？那為什么救了就一定要愛上，救了就一定要負責一生呢？這不是電視劇，這是人生，人的情感是不確定的啊。她有她的情感，我也有我最后的歸宿。更何況，我連愛意都沒有表現過啊，這就叫渣男嗎？

所以，許顏雨，這就是你把我和林夢關在同一間房子里的原因，對嗎？

可是，周文杰沒有反駁，因為他聽見了許顏雨用哽咽的聲音說：“我的生活很糟糕，我不愿意再看見悲慘的人了，特別是我的朋友。”

林夢確實是個悲慘的人，要是當初救她的不是我，換成余越該有多好，那他、她、我，是不是都可以有一個無需傷感與糾結的結局呢？

這就是命運啊。

周文杰向著教室走，眼角同樣有淚光。我也是悲慘的人啊，為什么就不能憐憫一下我呢？

他離教室越來越近，最終停留在了最近的樹旁邊。說是最近的，其實還有一些距離。他向著1班張望，在那個熟悉的座位上沒有看到韓子琴，還沒有吃完飯嗎？他又看向了2班，林夢同樣不在，只在桌子上留下了還未寫完的作業。

我真的欠她一句對不起嗎？我真的有哪里對不起她嗎？我這樣，真的算是渣男嗎？

算了，不想了，反正馬上就要分別了，周文杰要是想走，隨時都可以離開；他連學費都沒有交，現在純屬義務教育。

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著擦干了眼淚的許顏雨向著1班走。他們都是可憐的人，這個世界上都是可憐的人，幸運永遠都是相對的。不過，反過來想，痛苦，也是相對的。

放學，月亮再一次掛在了天邊，又一次為黑暗的地方帶來了些許亮光。周文杰坐在爸爸電動車的后座，看著兩邊日復一日的街景，竟然又感慨了：這條路線，我還可以走多少遍呢？

他想要早點回家，早點躺在床上，早點入眠。這兩天，短短的兩天，他經歷了太多太多，這可比寫作業累得多。他需要休息了，他真的疲憊了，身心具乏。

“對了，突然想到個事。”爸爸說。

接下來，他用平淡的語氣講述了一件足夠改變周文杰至少五年的事情。

“韓子琴可以去師范了，她的排名正好夠了。”

周文杰愣住了。可是，放棄師范的學生不是昨天就簽字了嗎？體檢不是今天上午就結束了嗎？一切不是都已經沒有希望了嗎？為什么會這樣呢？

這就是上天賜予我的奇跡嗎？

他抬起頭，月亮好像害怕聽見感謝的話，害羞地藏在了云層后面。

謝謝你。

周文杰笑了，躲在爸爸的身后，偷偷地笑。

其實，他的淚水有一部分是為她而流的，只是不敢承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