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時間了。”走在最后面的凌宇飛說，“還剩下最后25分鐘，再走下去，我們可能真要遲到了。”

最前面的周文杰停下了腳步，他看著山頂的方向，卻只能看見密密麻麻的樹木。腳下的路倒是寬了些，可依然沒有來到向山的主路上。陽光透過樹梢間的縫隙，落在了地面上，給這本該昏暗的森林帶來了生機與活力。周文杰回過頭，看著下面兩位氣喘吁吁的兄弟，等待他們最后的抉擇。

“我們走吧。”凌宇飛說，“再猶豫下去，或許到不了山頂，也考不了試。”

李明楷附和著：“是啊，反正我們以后還有機會，三年，難道不能爬上去一次嗎？”

周文杰微笑了一下：可是，我不一定有三年啊。

凌宇飛轉過身，向著山下走，他迫切地想要回到考場；李明楷跟在了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向著山下走；周文杰最后看了一眼前方的山路，什么也沒有說，轉頭，原路返回。

也許，很多事情本就應該如此吧，我們窮盡一生也沒有辦法走到底，所以，風景，應當是走一步看一點的。山頂的風景固然美、固然誘人，可山腰上也別有一番風味；努力攀爬過就好了呀，又何須在意是否沐浴了山頂的微光呢？

他們重新來到了山腳下，那陡坡出現在眼前，這是他們最后的挑戰。

“我第一個上來了，我就不第一個下去啦。”凌宇飛說完，站在了后面；李明楷也拼命地向后擠，于是，周文杰出現在了最前面。

周文杰看著眼前的斜坡：這哪里很難嘛？要不是因為前面的路很窄、要不是因為坡上可能絆倒我的樹根，我已經跑下去了好嗎？而且，這斜坡的傾斜角已經足夠讓他的恐高老老實實地呆在肚子里了。

周文杰抓住兩邊的樹，在腳下找著可做支撐的樹根，迅速地向下移動，行云流水，只用了不到十秒鐘便完成了任務。

“真有這么簡單嗎？”李明楷見到周文杰流暢的動作，決定成為第二個下山的人。他的動作沒有周文杰那么流暢，卻也磕磕絆絆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凌宇飛差一點被絆倒，把站在下面的兩個人嚇了一跳，不過無傷大雅，最終毫發無損地來到了山腳下，一看表，還有整整十分鐘的時間。

“我們應該再往上走兩步的，說不定就看到遠處的風景了。”李明楷有些懊惱，恨自己的瞻前顧后。

可凌宇飛不這么認為：“老師會提前發試卷的啊，你這個傻瓜。”

周文杰笑著說：“反正他也考不起，發不發試卷都無所謂。”

李明楷看著眼前大笑的兩人，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他們陸續走進了自己的考場，周文杰是最末端的教室。他一個人走，路過了隔壁的考場，向著里面偷瞄：韓子琴已經開始了答題。陽光照在她的前方，不知道何時會爬到她的桌上。

那天下午，周文杰失誤了，一道想了整整半個小時的數學難題，一驗算才發現看錯了題目，于是前功盡棄。他走出考場，太陽已經西斜了，一中馬上就要被夕陽籠罩。遠處是飛翔的鳥兒，訴說著別離，歡迎所有的不期而遇。周文杰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希望來這里讀書了。不過，他一定有機會再來一遍的，因為一周之后的中考，他們將在這里拼搏到底。

中考前一天，隆重得就像過節，所有九年級的同學將要在在操場集合，從二中浩浩蕩蕩地前往一中查看考場，好不震撼。

曾銘偉出現在了廁所門口，他的身邊站著蔣四海，兩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只是抬起頭，看著門上寫著“男衛生間”的牌子。

“你們干嘛？”林夢從女廁所出來，看著不遠處站的的兩位奇怪的男生，好奇地問。

曾銘偉搖了搖頭：“我們沒干嘛，你快去排隊把，江清月她們都已經去了，別遲到。”

“你們也快點來。”林夢說完，向著樓道走，很快消失了。

曾銘偉和蔣四海對視了一眼，露出了奸笑：差不多了，開始行動吧。

蔣四海觀望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對著曾銘偉點了點頭。

曾銘偉來到了廁所門口，輕輕地跳起，右手輕而易舉地碰到了上面本就不牢的“男衛生間”，可是并沒有成功。他不氣餒，用更大的力氣，再嘗試了一遍，牌子掉下來了，摔在了地上，“啪”的一聲響。

曾銘偉迅速蹲下，撿起了牌子，大笑著向樓下跑；蔣四海一邊抓著曾銘偉、一邊大叫、一邊跳來跳去，這樣子看起來真像兩只剛剛偷到蟠桃的猴兒。

樓下，人山人海，九年級的一千多個學生將籃球場填滿，他們的正前方就是即將打開的大門。老曹在清點學生的人數。周文杰站在最后面，和余越聊著天，卻沒有一句和明天的中考有關。老曹走到了最后面，問了一句：“為什么少了兩個人，你們男生還有誰沒到嗎？”

周文杰和余越環顧四周，好像是少了人，可究竟少了誰呢？

“老師！”老曹聽見聲音，回了頭，只見曾銘偉和蔣四海向著這邊跑，臉上還滿是笑意。

“還好意思笑，等我們出發了，看你們倆怎么辦！”老曹說是這么說，可他的臉上明明也是笑臉。

老曹離開了，曾銘偉拍了拍周文杰和余越，輕聲對他們說：“你們倆過來。”

周文杰和余越對視了一眼，都好奇地湊了過去；蔣四海也擠了過來，強忍著臉上的笑意；曾銘偉緩緩地拉開了自己的校服拉鏈，將手伸了進去，隨后，在一瞬間，一個藍色的牌子出現在了四位男生的影子中間，那牌子上寫著的正是那四個字——男衛生間。

“哈哈哈哈……”男生們爆發出了瘋狂的笑聲。

遠處不知情況的學生向著這邊望，眼神中充滿了好奇。

四位男生已經止住了笑，曾銘偉也將牌子重新藏在了胸前。

周文杰問：“這就是你們倆剛才遲到的原因？”

“對呀，這難道還不值得紀念嗎？”曾銘偉自豪地說。

“你們倆就是有病，連學校廁所的牌子都偷，不要臉啊！”余越笑著說。

蔣四海對他的玩笑滿不在乎：“這有什么，在這讀了三年書，帶走一個幾塊錢的東西能有什么問題呢？沒有任何問題！”

就在這時，遠處，學校的大門終于開了，兩個零班作為領頭羊，率先走出了校門，踏上了前往一中看考場的道路。周文杰走在隊伍的最后面，周圍是再熟悉不過的風景，今天看來卻有了別樣的感覺。十字路口，在交警的指揮下，所有的車輛都停了下來，好像在為這支青春的軍隊喝彩。周文杰感到無比的自豪，只因為自己是二中的一員、只因為自己是12班的一員。

曾銘偉不知道何時跑到了隊伍的前排，前面只有老謝，可謂是“一人之后，千人之前”。他從校服中掏出了那塊牌，高高地舉了起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男衛生間”成為了大軍的引路標。嚴老師看見了，也不生氣，只是笑瞇了眼；老曹回了頭，假裝要打曾銘偉，曾銘偉拼命地跑，可手中高舉著的“男衛生間”依然沒有放下。

大軍來到了河邊，沿著楓晴河走，穿過了楓晴河，半個小時之后，他們出現在了一中門口，這個明天的戰場，正在向著孩子們招手。

各奔東西了。周文杰拿著自己的準考證，來到了那棟大樓的門口，這是只屬于師范考生的大樓，這里面的人，是現在的對手，也可能是以后最好的朋友。

走出考場，再一次出現在了一中門口，在那里，他碰到了余越。金光照在了余越的臉上，燦爛無比。

“明天中考，加油哦。”周文杰笑著說。

“你也是，未來可期！”余越用自己最大的聲音祝福。

夕陽下，走出去，再一次歸來時，定是完全不同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