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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九月陰雨天12

“我要抽的第一個人是周文杰。”曹澤藝說完,走下了講臺,“只要背第二自然段就行了。”

周文杰沒有站起來,他知道曹澤藝是在針對自己,他質問:“你又不是課代表,為什么你抽背?”

曹澤藝走到了桌前,他大聲解釋著,不像是說給周文杰聽的,而是說給其他人聽的:“你還好意思問出這樣的問題?上午默寫又不過關,昨天考試又考個49,和沒讀過書一樣,不挑你挑誰?別說課代表了,就算是徐老師親自來挑也必須是你。”

周文杰慢慢地站起來,曹澤藝話糙理不糙,確實怎么想都應該是他。他打開了英語書,準備看最后一遍,可曹澤藝卻奪過了周文杰手中的課本。

“看一遍都不可以嗎?”周文杰很不滿。

曹澤藝卻滿臉笑意地說:“你早上默寫不過關,肯定是剛在組長那里背的,既然是剛背的,又怎么需要再看一遍呢?除非你根本沒背。”

周文杰沒有再爭辯,他沉默了幾秒鐘,回想一下清晨照在書本上的燈光是怎樣的、罰抄時照在本子上的陽光是怎樣的。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因為第二自然段他確實背了,這是事實。

“你快點啊,不會背不要耽誤我時間。”曹澤藝率先不耐煩了。可周文杰覺得,他不是真的不耐煩,只是想讓周文杰感到急躁,從而沒辦法完整背誦。

周文杰并不著急,慢慢地背出來,記憶在腦海中劃過,留下一篇英語短文,他相信自己會背出來的,他不可能錯那么多,他覺得自己一定會過關的,他要讓曹澤藝的計劃全部泡湯。

就在他剛剛背到三分之一的時候,曹澤藝突然問了一句:“你的組長是誰?”

“鐘頂豪啊,怎么了?”周文杰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被打斷。

“好,我知道了。”曹澤藝說完,放下了周文杰的書,向著此時正在講臺上找試卷的鐘頂豪走去。

周文杰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打開了英語書,找到了他剛才背的那一句話,實在沒有看出什么毛病來。

到底怎么了?

周文杰沖上了講臺,拉住了曹澤藝,問:“我哪里背錯了?”

曹澤藝微笑地接過書、微笑地翻開、微笑地指著周文杰剛背的那一段話、微笑著說:“你剛才背的是I say,可這書上明明寫的是She says……”

就因為這個?周文杰的臉上只剩下苦笑。

曹澤藝微笑著合上了書本、微笑著將書本放到了周文杰手中、微笑著說:“都叫你要好好背書……”

周文杰走下了講臺。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紗,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再也忍不住了,總是會崩潰的,這一刻,那汪積攢情緒的泉水飽和了,再也存不下更多悲傷,只能流出來,將情緒向這個世界宣泄。

他沒有回座位上,而是徑直走到了教室的最后面,不知道因為什么。后門處有一張桌子,這是老曹改作業專用的。周文杰將書摔在了那張桌子上,他坐了下來,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掌遮住了雙眼,眼淚打濕了手掌心,有陣陣涼意。

他想到了這一個月發生的一切。75分的化學試卷,爸爸說他連李明楷都不如;詩集重見天日,卻被貶低得一文不值;物理終于拿了第一,榮耀詆毀在了流言蜚語之中;數學課上又被罵了,苗可欣說不想再和他當同桌;英語考試,這個月最大的滑鐵盧……他覺得自己好失敗,從來沒有如此失敗過;他覺得自己好累,從來沒有這么累過;他想要倒頭就睡,卻連睡的權力都沒有。

他趴在了桌子上,眼淚依然沒有止住。眼淚順著手臂留到了英語書上,打濕了一片。

許顏雨是第一個發現異常的,她很快叫來了凌宇飛。凌宇飛很憤怒,他想現在就沖上講臺將曹澤藝痛扁一頓,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么做,周文杰只希望這一切快點結束。

曾銘偉坐在座位上,回過頭,看著周文杰顫抖的背影,什么都沒說。他的座位離老曹的座位最近,他可以清楚地聽見周文杰的聲音。

余越也回到了座位上,看著周文杰,說:“那個曹澤藝就是個傻x。”他很少說臟話的,這是第一次。

安欣來到了后排,她對江清月說:“剛才曹澤藝抽到了我的學號,我還沒背他就讓我過了。”

江清月冷笑了一聲:“他干這件事的目的,本就是為了針對某一個人。”

周文杰站了起來,他的眼淚并沒有消耗完,他知道,要是有機會,它們還會重新落下來。

他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那張49分的英語試卷已經擺在了桌子上,也不知是誰很貼心地用筆袋擋住了分數。周文杰被這小小的舉動感動到了,就算是那個人無意的吧,就算是我自作多情的吧,那又能怎樣呢?

他背上了書包,走出了教室,天已經黑了,秋分已過,晝短夜長。在門口,他碰見了林夢。

“你還好吧?”林夢問了一句完全無意義的話。

周文杰沒有回答,他也想回答啊,只是怕說話的瞬間,眼淚也會跟著留下來。

“其實,我覺得,這場你和曹澤藝的戰爭,你贏了。”林夢說。

周文杰依然沒出聲,他想要看看眼前這個女生可以想出什么安慰的話。

“至少,在這一個月,你知道了誰才是值得做朋友的人、誰是那個會在危難時刻與你同甘共苦的人。你收獲了友情,而他,什么也沒有得到。”林夢到這里,看向了周文杰,“你也許不知道,替你擦過黑板上曹澤藝字跡的人可不止我一個。”

周文杰向著樓下走,因為他知道,再不離開眼淚就要落下來了,他不希望林夢看到這樣的他。

“我們總是會遇到些不如意的事情,不管怎樣,挺過去就好了。”背后傳來了林夢是聲音。

林夢看著周文杰的背影,雙手插在口袋里面。教室燈光照在臉上,那么溫柔、細膩。她看著天,嘆了口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周文杰走出了教學樓,他看著無星無月的天空,覺得好凄涼。就在這時,前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他看到了曹澤藝和江清月。

“怎么樣?現在你應該承認我比周文杰厲害了吧?你還說他會寫詩、會彈琴、體育,可這些在學校中有什么用呢?在我們是重點班,就得用成績說話。”

“如果我知道我對他的一句贊美會讓你如此懷恨于心,絕對不會說出口。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是如此小心眼的人。”

“那又如何,我只是想讓你看到更優秀的我……”

“優秀就要喜歡你嗎?你能不能成熟一點啊,不要再像個小學生一樣了,可以嗎?還有,以后別再惹周文杰了,我喜歡的人不是他。”

……

他們倆消失在了學校的大門口。

周文杰依然看著天空,想到了林夢的話,突然露出了微笑。就算我輸了,那又如何呢?反正曹澤藝也不可能贏,江清月不可能喜歡他。

因為,如果沒有猜錯,江清月喜歡的人,應該是曾銘偉吧?

可是,周文杰的笑容很快消失了。他想到,就算這一個月沒有曹澤藝的打擾,他可以過的開心嗎?他的化學和英語還不是倒數嗎?那篇不會背的文章,換成嚴厲的課代表抽背,不是同樣不過關嗎?

他的最大的敵人不是曹澤藝,而是那一張張最為輕盈的試卷。

他知道,這只是個開始,他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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