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蒲州豉

來抓藥的人各散亂得分布在藥鋪里，有的在柜前購買中成藥，有的坐在坐堂大夫的正對面正在被診治，還有的著急著等待著藥鋪伙計(jì)抓藥。

張四狗走入店中，左右觀望了一下，他發(fā)現(xiàn)藥鋪里每一個人都很是忙碌，根本就沒有人來理會自己。

張四狗是來尋人的，并不是來抓藥的。

而且要尋找的李東璧還不是藥鋪里的大夫，這可能會讓藥鋪里的人反感自己。

張四狗看著一邊還算有一些閑空的算帳先生走了上去，有禮貌得拱手問道：“敢問先生，李東璧李大夫在嗎？”

那算帳先生低頭算賬也不理會張四狗，他只是輕聲應(yīng)道：“李大夫是我們的客人，并不坐堂，要看病邊上就有大夫，醫(yī)術(shù)也不差的。”

張四狗也料想得出算賬先生會這么說。

一個藥鋪收留一個在外的游醫(yī)，除了交情之外　，也與生意是有一定的關(guān)系的。

如果李東璧坐堂，所有人都會慕名而來，只這一試便會把藥鋪里原本的坐堂大夫給比了下去。

高下立判之下，有一些人不會說李東璧是神醫(yī)，而是會說富春堂里的大夫是庸醫(yī)。

那么將來誰還來藥鋪看醫(yī)抓藥呢。

所以李東璧并不會在富春堂藥鋪里坐堂，富春堂管事人也只是用李東璧的名號把那些人吸引進(jìn)藥鋪里來而已。

反正來都來了，如果不是別的什么特別原因，一般情況下也客人會在這里抓藥回去。

這也是為什么最近富春堂的生意特別好的原因了。

張四狗是一個圓滑的人精，自然是想到了這一些。

他連忙說道：“我非是來求醫(yī)的，而是來訪友的。李東璧與我有舊，聽聞他在此間，故而來此一訪。您看我這個樣子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吧！”

那算賬先生這才抬起頭來看了一下張四狗。

對于富春堂來說，李東璧現(xiàn)在就是自己的財(cái)神爺，是不能得罪的，如果他有朋友到訪而不通報(bào)，可能會惹得李東璧不高興從而失去這個財(cái)神爺。

“還不知道公子名號，我好派人通報(bào)一聲。”

張四狗上一次與李東璧遇見，李東璧也只是知道張四狗姓張而已。

張四狗因?yàn)樾彰缓寐牐砸哺緵]有告訴李東璧。

張四狗笑道：“您便說是‘蒲州鼓’找來，他即知我是誰。”

文人之間常常以號玩笑，不報(bào)真名以號相戲都是常有的事情。

那算賬先生對一邊剛休息下來的小伙計(jì)叫道：“保生，去院子里與李神醫(yī)說一聲，便說有一名自稱‘蒲州豉’的人相見。”

那名名叫保生的伙計(jì)應(yīng)了一聲，便離開了柜臺后面，走到里墻的一個門簾邊，掀開門簾便走了進(jìn)去。

張四狗在藥鋪里等了小一會兒，那李東璧才從里面走了出來。

當(dāng)李東璧看見張四狗的時(shí)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會心得笑了起來：“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還真是蒲州豉來了！”

李東璧對著身邊的伙計(jì)說道：“你忙你的去吧，我與這位朋友聊一會兒天。”

李東璧支開伙計(jì)，又看了看周圍的的百姓，覺得還是不好在這個地方說話，于是他走到張四狗身邊，說道：“張家公子這一邊請，我們在門外細(xì)聊。”

張四狗應(yīng)了一聲，跟隨著李東璧走出了藥鋪之外。

在藥鋪的大門側(cè)邊臺階之上，二人看來人來人往的街道小聲得說起了話來。

李東璧問道：“是不是王家小公子的病情有變？”

張四狗搖頭說道：“我與三舅實(shí)說了，但他如何也不相信我的話，還把藥方給燒了。”

李東璧輕點(diǎn)了一下頭說：“這種事，一般人都不會相信的，燒了也好，若是留著那個藥方必然會生事的。”

“他說里面有一味叫烏頭的藥物其實(shí)是毒藥。”

“的確是有毒的。”李東璧道，“但也正好克制王家小公子所中之毒，你可要相信我。”

李東璧一邊說，一邊留意著周邊有沒有人聽到自己與張四狗的對話。

張四狗道：“不是我不信，是我三舅他不信，我是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呀。”

“冬至以前想來不會有太大的危險(xiǎn)，如若其家事能在此前化解，讓其不疑我的醫(yī)術(shù)，而后我再用藥，必定能將此子救回。”

張四狗拱手說道：“那就麻煩李大夫了。”

“我本就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本份，談不上麻煩。”

張四狗又道：“哦，還有一事求請李大夫。”

“您直言。”

張四狗說：“與您初識之日，您是在為沈家小姐診病吧？”

“是呀，你不是知道么？”

“當(dāng)時(shí)我并沒有放在心上。”張四狗小聲得問道：“沈家小姐是不是也是中毒？”

李東璧再一次看了看左右，說道：“確如所料！”

“與王謙所中之毒是不是一樣？”

李東璧答道：“有相似之處，皆是傷肝之物。肝藏魂，傷肝則失魂無主，以至傷脾，津食不振又傷其神，勞其他臟。但又有一些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沈小姐所中的劑量大，但藥性不強(qiáng)。王小公子所中的劑量小，但藥性卻強(qiáng)得很。”

張四狗聽得李東璧的解釋，連忙問道：“我不通醫(yī)理，我能不能這么認(rèn)為。王謙所中的毒是原配原藥，而沈小姐所中的是后配的，由于配藥不全或是用其它藥物代替而便得藥效不夠，所以要多加。”

李東璧點(diǎn)頭說道：“正是此理。我曾向沈老太爺打聽過王家之事，聽聞王舉人之前一直在京城，而王謙所中之毒理當(dāng)在京城所中，而現(xiàn)在卻又出現(xiàn)在了蒲州城里……”

張四狗說：“您是大夫更是游醫(yī)，有一些話不好開口說我是知道的，這件事我會查個水落石出。今日前來不是為問事，是求李大夫再開一方。”

李東璧為難得說：“就算是給王小公子再開一方，王舉人不肯也沒有辦法呀。您可不能私自為其服藥。我不是擔(dān)心自己的藥方有誤，而是人心百態(tài)，怕是王舉人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