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蘿卜

張四蛋應道：“我也沒見過，說是一直養在家中，今日來了客人，又不是過年過節，不好意思把其它長工、仆從叫來幫忙。爹借口廚娘自己忙不過來讓她把女兒叫來幫忙，現在人就在廚房。我們家就沒有小女孩，應該很好認的。”

張四狗想了想，說道：“反正主意是爹出的，事后娘若是說起來推給爹就是了。事急從權，已經管不得那許多了。我不能老是受屈辱呀！把生米煮成熟飯再說！”

張四蛋想了想問道：“如果三舅不選你，那他會不會選我入贅呢？”

張四狗笑道：“放心吧，你還真不到可以成親的年級……用不著擔心。行了！我這就去把人拐來，把堂拜上就行，不過這也得安排一下呀。”

張四蛋一陣點頭。

張四狗說道：“得有一塊紅蓋頭！”

張四蛋應道：“廳堂那里把那一段紅布頭，就是那個遮著祖先牌位的那個，還有香、燭那里也都有，火折子也有。都在牌位前的香爐邊上。一會兒我讓四弟去拿，我們去的話的話太扎眼了。一看就知道我們要惹事。”

“還得有供品呀！”張四狗想了一下，道：“這剛秋收沒多久，糧倉里就有三穗。讓愣子去拿就好了！”

三穗就是谷穗、麥穗、高粱穗。

“那在哪里拜堂好呢？”張四蛋問。

張四狗又說：“后院那里有一間放農具的雜間，收拾收拾擺得下一張桌子！你去弄，我去把人拐來。”

一時間兄弟二人把各自要做的分派完了便各自忙活去了。

張四狗進了大院，一個人直往那后廚而去。

后廚與雜物間其實還是很好找的，雖然張家大院很大，但房子卻也就那么多。

還未到后廚，張四狗便見得廚娘坐在廚房外面的小板凳上，身前放著一盆蔬果。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站在她的身邊正聚精會神的看著。

那小姑娘身穿著一身的紅衣，那兩眼水汪汪的，嫣然就是一個美人胚子。

而廚娘手上正拿著一把細小的刀具在蘿卜上削來劃去，沒有一會兒的功夫，一朵花便被廚娘從蘿卜上面取了下來。

廚娘得意的說道：“這手藝我還是在外縣學的呢，沒有這個雕蘿卜的好手藝，我也混不到這一口吃食。”

廚娘把取下來的小花放在了一邊的水盆之中，從水盆里卻又拿出了一根小蘿卜出來，并說道：“你看這個小蘿卜，長得跟人參似的。這可不是用來腌小菜的，而是用來雕小物件的。比如小漁舟什么的。放在盤子里也能吃。”

那小姑娘看得津津有味，從一邊走過來的張四狗覺得這小姑娘年齡并不大，在明朝也算是到了適婚的年級了，可是自己怎么也于心不忍。

但想到自己自這幾天惡運連連，受辱不斷也就顧不得那許多了。

張四狗從一邊走了過來，靠近她們說道：“這有什么好看的，山西菜上不得臺面。”

那廚娘見得大少爺來了，也是輕笑一聲說道：“大少爺還真說對了，這不是山西菜的做法。”

張四狗笑道：“這是豫菜中的開封菜的做法，古書有言，宋太祖開朝以后，每年農歷七月初七女兒節時都要賜宴眾位公主，還令御廚將瓜果雕出各種花樣，以供公主們宴樂之用。”

廚娘眉開眼笑：“大少爺的學識淵博，不是我這個鄉下人能比的。這一些我是不知道，不過這還真是從開封城一個廚子那里學來的。”

張四狗笑著對小姑娘說道：“這不算什么，還有更厲害的呢，你知道怎么在西瓜上雕出紅白相間的牡丹來嗎？你知道怎么用南瓜雕出一整只黃龍來嗎？你知不知道如何在東瓜上面陰刻上山水畫？你是不是想知道，為什么有西瓜有南瓜有東瓜，卻是沒有北瓜呢？”

“這還真不知道。”廚娘說。

那小姑娘聽得張四狗說的頭頭是道，因為靦腆不好出聲，但卻還是點起了頭來。

張四狗笑道：“走，跟哥哥來，哥哥帶你去后院長長見識。”

那廚娘笑道：“大少爺別太貪玩，早些回來，再過一個時辰就要用晚飯了，若是老爺看不見你來用飯，怕又要生氣的。”

張四狗說道：“放心吧，費不了多長時間。”

廚娘只是笑著，張四狗已經牽起了小姑娘的小手往后院而去。

那小姑娘也樂意去看看張四狗口中所說的那些新鮮玩意，便被張四狗就這么牽著往深院而去。

張四狗與小姑娘走了沒多久，廚房之內傳出一個稚嫩的女聲來：“娘，東西準備好了，要我把這塊羊肉剁碎嗎？”

“別別別”廚娘連忙放下手上的東西，趕回廚房之內說道：“我的乖女兒，你可不能玩弄刀子，割傷了手可了不得。”

…………………………

后院農具雜物間里，堆放著許多東西，此時已經被那張四蛋收拾出來一塊空間，他還準備了一張方桌，方桌上面放著香爐、燭臺。

香爐上插著三根已經燃盡的香。

燭臺上也插著燒了不到一半的蠟燭，但它現在并沒有被點燒。桌角還準備了十來根的香。連桌前的地上都放著一塊蒲團。

張四狗帶著小姑娘進到了雜物間內，對那張四蛋問道：“你手腳利落呀，這一會兒功夫就準備好了！”

張四蛋笑道：“哪里用得著什么準備，這都是現成的。我就是拿了塊布把桌子擦了一下。”

張四狗一愣，問道：“現成的？這農具間哪里會有這等東西？你莫要騙我。”

張四蛋說道：“我何時騙過你了。就算是騙你也會馬上被你識破，這短短的時間，我上哪里找這些個東西去，就光搬這張桌子都不夠時間。”

張四狗想想也是，只是這些東西出現在這里顯得那么怪異。

張四蛋也起了疑心，說道：“秋收的時候，我們把農具收拾進來，這里應該還沒有這張桌子吧？”

張四狗點頭說道：“是沒有。算了算了，不管了，愣子呢？怎么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