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眼力

張四狗試了試重量，覺得自己能拿得動，這才滿意得把盒子給蓋上。

沈廷珍不是心疼錢，而是覺得張四狗的胃口好似太大了一些，但張四狗一點都不覺得。

“對了沈老太爺，有件事還想讓你幫忙。”

“你說來便是了！”沈廷珍道。

張四狗說：“翟少保不是快到了么。縣公想在蒲州城里為翟少保洗塵。但是……你知道的，山西菜實在是沒辦法拿到臺面上去，何況是驛店里的東西呢。這要是一般上官也就是湊合著過去了。但那可是翟少保！可不能含糊。”

張四狗的話沒有說透，但沈廷珍卻是能理解的，無非是讓鄉紳出錢把這個接風宴給辦了！

沈廷珍問道：“這是縣公的意思？”

“有這層意思，但您要是去問，他一定會否認，誰會把這種事拿明面上說！”

沈廷珍想了一下，為難得說：“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呀！”

張四狗哈哈笑道：“花不了多少銀子！而且大頭有別人拿！”

“誰呀？裴家還是薛家？”

“都不是！”

“那是……”

“翟少保到蒲州一行的目的，城中的幾個大世家誰會不知道？現在都到什么時候了！翟少保轉眼就到，大伙也早都得到了消息，誰家不是在藏著掖著？誰又會出這個頭呢！也只能找一個愣頭青了！”

“你想找誰？”

“奉仙樓的胡萬！這些日子他可不消停呀，把裴家整得都快冒了煙了！那被刮花臉的青蓮姑娘真是可憐，她就剩下那么最后一點價值了，還得被胡萬利用完。刮花臉的青妓誰會去贖買？還不知道將來青蓮姑娘結局會是如何呢！做這種逼良為娼的營生，天不治他，地不治他，我也得治他！可不能讓他把什么便宜都占了不是！”

沈廷珍也輕笑一聲，說道：“對！這種人就應該好好得治一下他！但……但最后不要讓他知道是你在背后搗鬼，他要是鬧起來……”

“晚輩心中有數的！今晚就去見一見胡萬，不管字畫的事情如何，也得讓他去出這個頭，然后再讓他被上頭給訛上！對了沈老太爺！”

“還有什么事？”沈廷珍問。

張四狗說：“您得準備一張山水畫了！不好的可不行！”

沈廷珍笑道：“你要是要別的東西，老夫還得去倒騰一二，若是說起這書畫，卻不必擔心！”

沈廷珍指著向邊放書畫卷盒的柜子，說道：“隨你挑一副走！”

書畫要張開來看才會知道內容，而沈廷珍手指指著的這些全都在書畫卷盒里，如何能分得出來是否是山水畫，又如何區分優劣呢。

那沈廷珍像是在考張四狗一般，有意思讓張四狗自己去選。

張四狗看著柜子的那些個書畫卷盒，走上前去，從其中挑了一個紅中發黃的盒子出來。

那書畫卷盒用的是一般的樟木，上面也沒有什么紋飾刻字，顯得十分儉樸。

“就這一副吧。如果不是山水畫晚輩再挑就是了。”

張四狗說著把書畫卷盒放在了書案上。

沈廷珍笑道：“你可真會選！如何就選了這一幅呢？”

張四狗笑道：“晚輩雖然識得幾個字，也自認為自己寫得還算是能看。但還真不懂畫，只是見這個條盒并無染塵，想來是沈老太爺多次拿取觀看所至。您如此珍視，想來必非凡品。”

沈廷珍哈哈笑了幾聲，從容得打開盒子，把里面的畫卷取了出來，解開綁繩，然后在書案上鋪了起來。

張四狗看著只被展示出半張畫的畫卷，深深得吸了一口氣。

“這是……”

“前元倪瓚倪元鎮的江岸望山圖！你好有眼力呀！”

倪瓚，元朝畫家。

元鎮是后來的字，又因自稱倪迂，所以后世人也稱其為迂翁。

“好雅至的圖！靜穆蕭疏又不失雄壯之氣！”

“迂翁筆下之山不多作樹，似有太華削成之峭，又有太岳蹊欄之徑，可是大手筆呀！”

張四狗連連點頭：“行！就是它了！”

…………………………

沈家大廳之內，張四狗兩手捧著裝有金子的盒子，而那畫卷盒子就卡在他兩手間的手肘彎曲處。

張四狗正由那大廳堂向著大門而去的時候，沈浪從一邊竄了出來。

沈浪有一些惱怒，他叫道：“張十六！張十六！”

張四狗回頭一看，那沈浪已經奔到了自己身前。

“你上哪里去了？我到處找你！”

“跟沈老太爺在書房說話呢。怎么了？”

“再找不著你，我與妹子都得自己回去了！”

“東西收拾完了？搬好了？”

沈浪說道：“自有丫鬟收拾，也有役仆抬上馬車，用不著我自己動手。就是一會兒下車的時候得我們自己搬進去，家仆沒跟來。好像是沈老太爺吩咐的，不讓他們進祠堂。”

沈浪看著張四狗手里的東西問道：“你這手里拿著的是什么？”

沈鷺聽到了沈浪大喊大叫的聲音也從一邊走了過來，又聽得沈浪問話，也對張四狗手里的東西感到好奇。

張四狗說道：“沈老太爺學識太高，有些話聽不太懂，反正好像是說……是說沈小姐的嫁妝什么的。”

“阿？”沈浪的臉上更迷惑了。

那沈鷺臉色一紅，罵道：“瞎說什么呢你！你再敢調戲，看我不打你！”

張四狗之前是裝作沒看見沈鷺過來才說了這一翻話。

現在見得沈鷺過來，還做出十分夸張的表情。

“喲，沈小姐。是我胡說八道了，剛剛不知道您過來了。我給您陪罪了！”

“你手上的東西到底是干什么？”沈鷺問。

張四狗說：“這卷畫是送給我欣賞的，盒子里面的是一些金子，說是成色好，打算給你打點首飾做嫁妝用，不過沈老太爺都交待給我了！不信你可以去問沈老太爺！”

張四狗說得有板有眼，像是那么一回事。

沈鷺再次臉色通紅，說道：“胡說八道！你嘴里什么時候有過實話！走了走了！”

沈鷺說著就往外行去，張四狗向前趕，一邊走一邊說：“不信的話沈小姐可以打開來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