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拱火

出了巷子，曹氏直奔葉家祖宅去。

老頭子正舒服地斜躺在炕上，咂一口最便宜的粗糧酒，“吧嗒”抽一口旱煙，用花生米下酒。

劉氏把飯菜端上桌，棒子面做的窩窩頭里，只有一個精面饅頭，那是給葉老頭吃的。

菜是白菜燉豬肉皮，肉皮還是葉長福上回送來的那一塊野豬肉身上的，燉了一頓又一頓，早沒了肉味。

曹氏一進門，瞧見老兩口的午飯，故作吃驚，夸張道：

“娘哎，您中午就吃這個啊！”

劉氏斜眼白她一眼，夾一塊白菜幫填進嘴里，沒好氣道：

“我不吃這個還能吃啥？”

曹氏早習慣了劉氏的刻薄，換做平常，沒事沒非，她根本不會進劉氏的院子，今兒她來拱火，自然裝出一副替老兩口打抱不平的模樣，“驚愕”道：

“我下地回來，路過老二家，瞅見老二一家人正在吃烤兔呢，我還以為老二給您送兔子來了，沒想到他這個不孝的，自個躲在家里吃香喝辣，讓您老兩口吃糠咽菜。”

“老二家在吃兔肉？”

劉氏和葉老頭同時吃驚地看向曹氏，異口同聲問。

“是啊。”

曹氏點頭，“光是兔子皮就剝了三張，還有兩張皮，不知道是黃鼠狼還是土狗的，總之今兒老二家弄了好多肉呢，真一點兒就沒給您二老送？”

“這個王八羔子！”

劉氏氣得碗筷一撂，當即挪到炕邊，蹬上鞋就往外跑，嘴里罵罵咧咧不停，要去找葉長福算賬。

“娘，您這是干啥去——”

曹氏明知故問。

葉老頭倒是沒動，但臉也耷拉下來了，他拿煙桿一指已經走遠的劉氏，沖曹氏罵道：

“還愣著干啥，趕緊追上去啊！”

曹氏這才忙不迭地追，邊追邊“勸”：

“娘，您先別動怒，老二平時最老實孝順了，以往他家有好吃的、好用的，哪次不是先緊著您？

這回一家人窩在家里吃兔肉，我琢磨著，十有八九是謝氏和小野種的主意。”

“要我說啊，這小野種實在不能再留了，您瞧瞧就這么幾天，她給咱家整了多少麻煩啊！

她骨子里流的就不是咱家的血，就是咱養她再久、對她再好，她心里都不帶念著咱們丁點兒好的！”

“你說得對！”

一想到葉美麗，劉氏就覺得煩，心里打定主意，只要跟木匠的價錢一談攏，就馬上把葉美麗給弄出去！

村子攏共就這么大，說話間，婆媳倆就來到了老二家，果然，一進巷子，劉氏就聞見一股濃郁的烤肉味，這讓她更加惱火。

曹氏并沒事先告訴劉氏，阿離也在老二家，劉氏來自己親兒子家，闖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一到地方，她便直接踹門而入，同時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堂屋，破口大罵：

“好你個謝氏、好你個小野種！自個偷摸在家里好吃好喝，我們老的吃糠咽菜，都不管不問！

俗話說得好，百善孝為先，可我瞧你們一個個的，活了大半輩子，圣人教的全部活到狗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