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花開后百花殺

經歷如空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使人變得厚重。

經歷如空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使人變得輕浮。

經歷這種東西，多了會多愁善感，少了又會不知世事艱辛，嬉笑怒罵都不能釋懷，琴棋書畫也不能替代，最終只剩下點點所謂的經驗不斷支撐著殘破的身體不斷前行。

關于徐邦瑞的經歷，徐邦寧的記憶里沒有記載。

這不是他所能決定的，畢竟穿越這種事，他也是頭一次遇到。

而他徐邦寧的經歷，說出來，不止徐邦瑞不信，偌大的大明王朝中只怕沒有一人會信。

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本就是兩個不同思想的碰撞，爭辯得再多，也無濟于事，等同于對牛彈琴。

于是徐邦寧聞聲只淡淡一笑，臉上浮現一絲不以為然，而后給了徐三一個眼神，示意他去拿些酒來。

當花園之中只剩下他，徐邦瑞與李知白，他這才緩緩道來。

“如果我現在勸你回頭是岸，你一定會覺得可笑，不止你，我也會覺得自己可笑。”

“所以我不會再與你爭辯任何事，就像當初你下定決心要置我于死地，也未曾事先與我爭辯一樣。”

“而今我既來到京城，那便是天塌下來，也擋不住我要繼續往前走的步伐。”

“大哥，大家都是第一次為人，你要至死方休，那便至死方休。”

徐邦寧的神色依舊淡然從容，像是說著一件無關緊要之事。

這話在南京的國子監內他就已經說過，現在不過是再度重復一次，老生常談罷了。

可就是這樣的老生常談，讓徐邦瑞感覺到了一絲恐懼，一絲他以前從未有過的恐懼。

他一下子想起很多事。

比如徐邦寧在南京暗中平復振武營嘩變的將士，拉攏那些因為這些人嘩變而導致軍餉被故意拖延，從而對嘩變將士心生不滿的其他將士。

比如徐邦寧暗中買通百花樓的老鴇，讓她對琴心劍舞之死閉口不言，甚至含沙射影的為徐邦寧進行辯護，而今南京城內的風向已然開始有了改變。

再比如今日他收到消息，武當唐昭北已經啟程前往華山。

這些都是他用來對付徐邦寧的陷阱，可是現在卻被徐邦寧一一拔除，好似徐邦寧早就準備周全，就等著自己出招也似。

他想干什么？

還有一件事，徐邦寧在高拱南巡之時曾暗中向高拱許諾，示意拉攏。

難道他已經著手布置京城內的勢力？

不可能，高拱絕對不可能為他所用！

“你以為你離開了南京，就能跳出周遭對你的指指點點，就能重新改頭換面的做人？”

“邦寧啊，你也太小瞧你哥了。”

“出來吧。”

徐邦瑞的聲音落下，花園深處的甬道盡頭忽的出現一位白衣女子。

徐邦寧第一眼看到她就怔住了。

他不是沒見過美女，也不是沒見過風華絕代。

以前在電視劇，在新聞中，在各種APP推送的文章當中，美女這種生物實在是太多了，以至于讓他早早的就產生了抗體，對美女這種生物已然不感冒。

可是在看到這位白衣女子的時候，徐邦寧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神，一下子被她所吸引，無論他如何掙扎反抗，都無濟于事，一下子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白衣女子美嗎？

美。

那是一種讓人看了就會覺得窒息的美，一種足以顛覆傳統“美”這個概念的美，好似一顆閃耀的星星忽然間出現在漆黑的夜空當中，那種獨樹一幟卻又極盡璀璨耀眼的光芒一下子讓人神魂顛倒。

她的五官只能用精致兩個字來形容，因為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從微微翹起的黛眉，到大小適中，間距適中的雙謀，再到高度與寬度高度契合的瓊鼻。

特別是那一張隔著老遠都能聞到她輕輕呼出的幽蘭香氣，盡管沒有任何朱紅粉飾，但卻依然顯現出令人最難以挪眼的顏色的紅唇。

再加上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青絲，似瀑布一般從頭頂傾瀉而下，隨風輕輕揚起，柔軟，嫵媚，但又給人健美灑脫的感覺，極具樸素自然之美。

徐邦寧忽的想起四個字，清新脫俗。

原本在他的意識里，沒人能夠脫俗，越是覺得自己脫俗的人，其實越是俗不可耐。

可是眼前這個女子卻做到了。

時值秋末，斜陽漸殘，此情此景，徐邦寧這才領會到古人那些個贊美美女的詩句根本不是夸大其詞，更不是阿諛奉承。

而是真有這樣的人，也真有這樣的情景。

她就像一朵高傲的秋菊，我花開后百花殺！

看著徐邦寧挪不開眼如癡如醉的神色，徐邦瑞笑了。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不然他何以將如此心愛之人送到徐邦寧身邊呢？

“此女名為朝露，來自暹羅，你該懂其中深意。”

“日后便由她來服侍你的衣食起居，你的一舉一動她也都會向我稟報。”

“今日就這樣吧，既是要至死方休，那在這之前，我總該盡一些當大哥應盡的責任。”

言罷，徐邦瑞緩緩起身，帶著一絲遺憾，又帶著一絲欣慰，其中還夾雜著一絲志得意滿離開了。

他不愿在這里多停留片刻。

因為他擔心自己若多停留這片刻，就會收回剛才那番話。

所以他的心情才會如此復雜，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值不值得。

可是沒辦法，他必須要這么做。

只有這么做，他才能繼續讓徐邦寧如在南京城一般臭名昭著，也只有這樣，他才能正兒八經的監視徐邦寧的一舉一動。

他知道，徐邦寧是萬萬不會拒絕自己的“好意”的。

而最后結果也證實了這一點，徐邦寧果然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因為朝露實在太吸引人了，以至于從徐邦瑞離開到現在已經過去差不多三分鐘，他硬是沒過神來。

直到朝露走到近前，緩緩坐下，撲面而來的體香一下子讓他心神沉醉，忍不住雙眼微瞇，臉上盡是享受不已的表情。

“小公爺，似有些過于浮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