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北京老宅

大明宮殿郁蒼蒼，紫禁龍樓直署香。

九陌華軒爭道路，一枝寒玉任煙霜。

北京城歷來被風水學家稱為“山環水抱必有氣”的理想都城，西接太行山脈，北達燕山山脈，兩山脈在北京的南口回合形成東南巽方展開的半圓形大山灣，而山灣環抱的，便是北京平原。

如此一來，北京城便像是一頭坐落在兩山之間的巨大雄獅，昂首以待，俯瞰著偌大的中原大地，威武雄壯。

站在永定門外，仰望著銅墻鐵壁一般的城墻，徐邦寧一時有些感慨，以前都只是在電視劇里看到過北京城墻，只覺不過如此而已。

而今站在它腳下，才發現自己如同一只螞蟻仰望著一頭雄獅，自己的渺小與微不足道一下子涌上心頭。

“怎么？嚇到了？”

唐昭北倚靠在馬車邊上，一手提著酒壇子，一手拿著剛剛從城外商販處買來的包子，吃一口喝一口，滋味莫名。

“嚇到？”

“有些自慚形穢罷了。”

言罷，徐邦寧微微抬手，一行人便進入了永定門。

徐家在去南京鎮守前，也曾在京城里住，所以徐家老宅可謂至今也就保留著，而且徐鵬舉還專門顧了人日日打理照看。

一百多年過去了，原本的魏國公府仍舊莊嚴，高高懸掛的“徐府”匾額，也仍舊讓心心生敬畏。

來到府門前，早有下人等候，徐鵬舉一早就來了書信，讓這邊府中人侍候徐邦寧，所以徐邦寧一下馬車，府中管事陸鳴玉便立刻迎了上來。

“世子，府中一應事物都已備好，一會兒您看還缺點什么，小的這就是去置辦。”

徐邦寧身為世子，他用的東西自然與下人們用的東西不一樣。

以往這府中根本沒人來，所以一些東西自然也就沒有備著。

此次還是徐邦寧第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一次回老宅，一應物件自然需要臨時準備。

陸鳴玉乃是個五十出頭的老者，雖兩鬢斑白，但精神卻很好，說話時中氣十足，身為精雋。

“餓了，準備好晚膳了嗎？”

徐邦寧淡淡問到。

“回世子，都準備好了。”

陸鳴玉在前引路，徐邦寧這才踏進徐府大門。

北京宅院的格局與南方大有不同，南方的宅院講究的是個鬧中取靜，自然愜意。

而北京的宅院更多一些匠氣，庭院的構造和房屋的夠造都頗為講究，少了些許自然。

盡得府門乃是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面只刻著一個字——忠。

此乃太祖欽賜魏國公徐達的忠字碑，象征著徐達一生為大明朝建立所立下的汗馬功勞。

接著便是前院，四面圍著走廊，正北方乃是正廳，園中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花盆，時值秋來，白菊與秋菊競相綻放，雖色調略顯寡淡，但卻為這匠氣叢生的庭院里平添了幾分自然之氣。

徐邦寧路過正廳，只往里面看了一眼，太祖欽賜的《寒山松雪圖》高掛在正廳中央，下方擺放著一張檀木八仙桌，而后便是左右分立的客椅。

徐達一生征戰，向來過不慣什么富貴日子，所以廳內擺設極為簡單，不知道肯定還以為乃是哪個平民百姓家。

自右手邊走廊進入中庭后，整個院子的空氣為之一清，一眼噴泉出現在徐邦寧的眼中，走廊兩旁各自鑲嵌著兩個池子，水面浮萍擋住了四周園林之中的花草樹木的倒映。

可走在這里，卻給人一種空山新雨后的感覺。

徐邦寧抬頭望去，之間樹林順著中庭的走廊一直蔓延，竟然看不見盡頭。

“世子，后面便是花園，您日后若是空閑，可以多去走走。”

轉過中庭便是偏廳，也是徐府家宴之所。

陸鳴玉領著徐邦寧進入偏廳后，立刻便有下人源源不斷的端上來美味佳肴，徐邦寧北京的菜式實在不怎么感興趣，但肚子又很餓，也不洗手，拿起筷子便開始吃了起來。

李知白站在一旁不敢落座，陸鳴玉也躬身立在一旁靜靜等候，搞得徐邦寧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師弟，過來坐，你杵在哪兒干嘛？”

“我？”

“快來，陪我吃飯。”

徐邦寧知道李知白為何如此拘束，畢竟他師父乃是個當個官的人，對于人與人的等級劃分可謂十分的執著，所以到哪兒都稱自己的徒弟乃是道童，而非自己的弟子。

對此唐昭北自然不好多說什么，但唐昭北此間又不在這里，那些個規矩對他當然沒什么束縛作用。

“世子，這．”

陸鳴玉想要開口阻止，卻不料徐邦寧伸手便將他拉了過來讓他坐下。

“以后大家便是一家人，一家人吃飯當然要整整齊齊。”

“對了，他們吃了么？”

徐邦寧看向站在一旁等待侍候的下人們。

陸鳴玉惶恐不已，急忙掙脫想要起身，可是卻被徐邦寧摁得死死的。

“世子，小人們豈能與主子同坐一席，這要是傳出去，小人定要人頭落地的呀”

階級觀念已經深入骨髓的陸鳴玉豈敢和徐邦寧走在一張桌子上，趁著徐邦寧伸手夾菜的時候，立刻掙脫站起身來，又躬身退到一旁去，臉上的惶恐之色更甚。

“過來。”

“小的不敢。”

“過來！”

徐邦寧加重了語氣。

陸鳴玉嚇得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忙呼世子饒命。

“師弟，把他扶起來，讓他坐下，他要是敢起來，你就把他脖子扭下來。”

好說你不聽，那就直接動手。

李知白聞聲，當即照辦，直接將陸鳴玉再一次摁在了桌子上。

“你也坐下。”

“讓你們陪我吃個飯有這么難么？”

“今日要是不吃，以后就都別吃飯了。”

徐邦寧看向李知白，眼神里透著一股狠勁兒。

聽得這話，李知白當即乖乖坐下，拿起了碗筷。

而一旁的陸鳴玉見狀哪敢再做推辭，急忙也裝模作樣的拿起了碗筷，但卻遲遲不敢下筷。

“吃！”

徐邦寧再度一生呵斥，兩人這才手忙腳亂的下筷子。

于是，一頓格外怪異，甚至讓人驚嚇不已的晚飯便從此時開始了，無論是李知白還是陸鳴玉，臉上皆是不安，直到他們看到徐邦寧越吃越歡，兩人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