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趙德芳的張良與陳平

范云神色一斂，正色說道：“沈五郎才名天下皆知，卻不想走科舉之路，不知是何意啊？”

沈從文臉上古井無波，“在下才疏學淺，而科舉一道太多兇險，以我之力恐怕有所不及，所以只好偷懶了。”

范云哈哈大笑，“以沈五郎之才，如果參加科舉，那是手到擒來。”

沈從文微微一笑，“那范兄以為是何故呢？”

范云嘆了口氣，“沈五郎是不想與我們這些濁人為伍吧？”

沈從文卻并沒有回答范云，而是看向趙德芳。

趙德芳哈哈一笑，“我也來猜猜。”

“沈兄滿腹經綸，卻不屑于科考。以我之見，應該是胸有屠龍之術，腦中有安天下之謀，不想被那幾本書困住了手腳吧！”

沈從文眼中一亮，終于有一個人懂得自己的內心了。

一時間有一種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覺。

“四殿下所言正是沈某心中所想。我五歲啟蒙，不敢說讀遍天下書籍，卻也手不釋卷。”

“只是這科舉卻讓我無法隨心所欲，真是雞肋啊！”

范云點頭，“沈五郎比我輩中人高了一等。只是不科考，不做官，怎么施展胸中錦繡呢？”

沈從文看向范云，又將目光移向趙德芳，“漢初三杰最后不也都成就大事，位極人臣了嗎？”

趙德芳與范云對視一眼，都明白了沈從文話中之意。

這個沈從文不是不想一展抱負，只是不想要那么多的束縛。

范云微笑著說：“那沈五郎覺得四殿下可有當年漢王之才？”

沈從文當然聽出范云話中的意思。

“當年漢高祖之所以能成漢家四百年基業，就是因為他不拘一格重用人才，從諫如流。”

“四殿下雄姿英發，又有范兄這樣的大才相助，看來必然會迅速崛起。”

趙德芳突然站起身來，對著沈從文深施一禮，“不知沈兄可愿成為我身側之蕭何？”

沈從文急忙站起身還禮，自己都送上門來了，不就是來投嗎？

如今這四殿下也給足了面子，還有什么可矯情的。

“蕭何不敢當，做一陳平倒可有余。”沈從文對自己定位卻很清晰。

自己沒有統領大局之才，不過腹中奇謀倒是不少。

趙德芳拉著范云和沈從文的手，哈哈大笑，“如今我的張良和陳平都找到了，何愁大事不成！”

等到三人重新落座，沈從文笑著說：“殿下的蕭何可找到了？”

趙德芳一愣，繼而苦笑，“我剛剛出閣，根基尚淺，像范兄和沈兄這樣明珠來投的人還不多。”

沈從文臉色一正，“我已經為殿下務色到了一人。這人現在雖然聲名不顯，卻老成持重，才干不下于蕭何。”

趙德芳和范云都同時繃直了身子。

“此人便是趙普第三子趙承蔭。”

“趙承蔭。”趙德芳在心中默念。

這個人之前并沒有進入趙德芳的法眼，實在是因為他在歷史上并不顯眼。

不過聽沈從文對他頗為推崇，應該不差。

此時范云也笑著說道：“沈兄與我不謀而合，四殿下去參加詩會，其實不只是想在士人面前展露才學，也是想去看看是否有良配。”

沈從文聽范云一說，臉含笑意。

“不知四殿下可有中意之人？”

趙德芳擺擺手，“二位不要拿我開玩笑了。除了見到幾個侍女，小娘一個都沒見到。”

話雖這樣說，他的腦中突然出現了那個清秀的面容，鼻子上還帶著幾粒調皮的小雀斑。

沈從文微微一笑，“四殿下可知賽詩會上那個小侍女是哪家的嗎？”

“哪家的？”

“正是趙普家的三娘趙彩月的貼身侍女。”

“這趙彩月也是一位奇女子，趙普罷相后，曾想用她與其他朝中勛貴聯姻，不過都被這位趙三娘拒絕了。”

“她聲言如果婚姻大事不能自己做主，便也要到庵中出家。趙家已經出家了兩個女兒，如果趙三娘再出家為尼，可真要成為天下的笑柄了。”

看著沈從文幸災樂禍的表情，趙德芳也不禁心中莞爾。

沈家與趙家不睦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今年年初趙普罷相后，接替他的人就是沈從文的父親沈義倫。

趙普心胸不廣，在相位時就對沈義倫多方打壓。

而如今沈義倫又接替了自己的相位，自然是如仇人一樣。

不過沈從文卻能推薦趙普之子趙承蔭，也足見其心胸，比陳平要寬廣多了。

趙德芳看了看沈從文，又看了看范云，一臉的生無可戀。

“沈兄，這趙三娘就是再好，見不到也沒用啊！”范云嘆了口氣。

“其實這次四殿下去賽詩會，也是想要去見見這位趙三娘，可惜始終未能謀面。”

沈從文哈哈一笑，“那我就助四殿下一臂之力。”

“這位趙三娘在女子之中，猶如鶴立雞群一樣，是四殿下的良配啊！”

趙德芳在心里大大地鄙視了沈從文一番，都說宋朝士大夫開放，確實不假。

把圖謀人家勢力說得這么自然高尚，也是沒誰了。

三人商議了一番，最后趙德芳決定為偉大的事業獻身。

沈從文對趙德芳的表態深表滿意。

他是不會在乎趙德芳婚后生活是否幸福的，只要對自己方有利就可以接受。

無官無職的沈從文就此入了趙德芳府中做了一個幕僚。

為了發揮他的特長，趙德芳決定組建一個情報系統，負責人便是沈從文。

至于人員，這些天前來投靠的人不少，就都交給他了。

這樣范云就可以專心處理府中公文和一些事宜了。

二人分工明確。

趙德芳也可以抽出身來，全身心地泡在軍營當中了。

趙德芳在軍中算是如魚得水，這幫糙漢子好糊弄多了。

給他們個甜棗，他們就能樂呵好幾天。

給他們一個西瓜，他們就能替你賣命。

這一天，趙德芳一身塵土從軍營回到府中。

沈從文匆匆趕來，告訴趙德芳要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趙德芳立刻身體繃緊，心中狂跳不止。

他讓沈從文調查自己落水一事，究竟背后是誰搞得鬼。

趙德芳屏退了下人，又將范云招來。

聽完沈從文的敘述，房中的氣氛有些壓抑。

兩個小太監身后的人現在還查不出來。

他們的家人也都被滅口了。

而在大牢中被殺的兩名禁軍，幕后的人卻隱隱指向了趙光義。

兩名禁軍被殺當天，有人拿著開封府尹的手令要提審犯人。

結果兩人莫名被殺。

走訪他們的家人也一無所獲。

其實就是查無實據，還是一筆糊涂賬。

當然這也跟自己的情報網剛剛建立有關。

趙德芳用手輕扣桌面。

突然哈哈一笑，“是我執念太深了。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反正他們都是登山路上的絆腳石，一腳踢開便是了。”

“終究是免不了相爭一場的。到時候刀光劍影，這些又算得了什么？”

趙德芳心中已經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

范云與沈從文相視一眼，眼中都是贊許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