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入巴州

馬車已經備好，王建沒有直接上去，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徒步往城中心走去。

成都府的農業改革歷經兩個月之后已經到了關鍵時期，由周玉蘭親自盯著，加上周翔先前下達的治理方針，聯合這邊的地方官員，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可商業卻遇到了一些麻煩，能出口的馬匹貨物只流通于下轄十六州，不知道是唐廷插手的緣故，還是地方官員刻意壓貨的原因，流通緩慢。

王建此時就是要去找衙監營的營長，可沒有想到周玉蘭也在。

“大將軍！”

衙監營負責各部門的人員幾乎都到齊了，周玉蘭似乎是在訓話。

不過她長相溫柔，即使是生氣，看起來也是人畜無害的模樣。

王建將她扶了起來之后，又看了其他人一眼，轉而才問她：“夫人不編撰史冊，為何在衙監營？”

周玉蘭連忙回道：“回將軍，既然讓奴家管理衙監營，自然是需要盡心盡力才不辜負將軍的期望。近日我們查閱了鏢局和驛站的出貨記錄，發現賬目有些對不上。這里的官員有限，我便親自來調查了。”

王建嘿嘿一笑：“還想騙我呀？衙監營原先是山匪，雖說入了編制，并且有獨立的體制，可在那些糙漢子的眼中，依舊不入眼，所以與其說是來調查，倒不如說是來坐鎮。”

周玉蘭莞爾一笑：“什么都瞞不了大將軍。”

王建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坐下，這才開口說道：“官道如果沒有問題，那就只能是驛站和鏢局的問題了。出貨量我看了一下，也估摸著算了一下，聯合城中幾家有名的大商鋪，我想應該是城里商鋪的關系。”

“待會兒營長帶人去找一下這些商鋪的老板，記住，言語稍微自信一些，你們現在是主管市場的，這是你們的工作職責和本分，又不是去搶劫，拿出氣勢來，將賬本全部收回來。”

“夫人重新統計一下出貨數量，流通緩慢會造成一系列很嚴重的后果，若是因為賦稅的關系故意走私，就要拿這些商鋪老板問罪，若是不聽，就帶著士兵去，誰反對的聲音最大，就先仗打五十大板，讓他們老實一些。”

這些人聽著很是過癮，本來早就想這么做了，可雖說主管市場的職責，身上的實權并不大，那些商戶根本就不將他們放在眼里。

不過也是因為他們本身的不自信，覺得出身卑微，跟這些家財萬貫的大財主站在一起一點底氣都沒有。

可他們畢竟是山匪出身，脾氣秉性都是暴怒，要不是營長下了死命令，這種平衡或許早就打破了。

周玉蘭也順著王建的話說道：“既然大將軍發話，待會兒你們就徹查一下商戶，把賬本拿回來，若是有人反對，就先封了商鋪，把人帶回來。”

眾人紛紛領命而去，周玉蘭長舒一口氣，用手帕擦拭著額頭上的細汗。

王建很是心疼的問道：“為何不早與我說明？”

“衙監營從成立到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施展的機會，若是和將軍說了，恐怕以將軍的性格，早就會插手了，到時候衙監營依舊歷練不到。”

周玉蘭可謂是良苦用心，王建忍不住笑道：“還是你最為細心。不過你即使瞞著，到最后不還是要仗著我的聲勢出面？所以日后要是還有這種情況發生，提早告知，我早做打算。”

“奴家知曉了。”

周玉蘭微微行禮，王建連忙將她扶起。

兩人正說著，周翔忽然從門外快步的走了進來。

“將軍，這是地方官員收集過來的情況，有些復雜……”

王建點了點頭，直接伸手接過，隨即便在案前仔細查閱了起來。

周玉蘭體貼的站在身側揉捏著他的肩膀，而周翔臉色一直是鐵青色的，這些內容他雖然都沒有權限查看，但是他也不是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很顯然，巴州的形勢并非是對外，而是治理內亂。

百姓的聲勢越大，這種糟糕的場面越是隱瞞不住，更何況是控制。

“欺壓魚肉百姓，好一個巴州主帥，平日里就是如此膽大妄為的？囂張跋扈，無人出聲，任憑百姓處于水深火熱之中，這些地方官員說是沒有勾結，我一點都不信。”

說到這里，王建的語氣又加重了幾分，夾雜著一絲怒氣說道：“結黨營私實屬正常，可若是放在巴州這種北防要地，就要多加重視了。我親自去一趟，你同我一起。”

這最后的一句話，顯然是對著周翔說的。

此刻張乾昱不在，周玉蘭和徐淑伶都離不開成都府，唯一比較空閑的，便是這心腹周翔了。

周翔的心理素質向來可以，但此時也避免不了汗流浹背。

“將軍，屬下已經派人前往繼續調查，若是有后續跟進的話，我們再過去也不遲。”

王建冷哼一聲：“那些官員，站在王宗吉的面前除了拍馬屁說好話之外，還會顧得上調查取證嗎？這趟我必須要親自去，楊守亮雖然退守，但同樣會有暗樁留在城內，他們伺機打探情報之后，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傳遞出去。”

“若是民怨過深，豈不是給了他們可趁之機。”

周翔不敢多說，只能頻頻點頭。

夜黑風高，王建帶著周翔連夜進入巴州，除了親衛之外，只有大約五十名的士兵。

雖然人數不多，可是這一行可謂是浩浩蕩蕩。

臨行前王建還特意叮囑過，不要透露風聲，他要親眼看看巴州治理的如何破爛不堪。

直到午夜時分王建才入了城，此時到了宵禁時間，除了風花雪月的場所之外，家家都已經閉戶休息，可是沿路依舊能看到流民躺在墻角，或是處理一些臟水的木槽內。

若是只有一個兩個，王建或許還不會放在心上，可是沿著主街進城之后，幾乎每個巷子都有醉鬼或是流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王建粗略估算了一下時間，巡城士兵只有半個時辰巡一次夜，這在邊防重地簡直是和空城無異。

這么看來的話，或許當初楊守亮節節敗退只是假象，他要做的是等巴州徹底內亂之后再伺機而動，這種兵不血刃的作戰方式才是最為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