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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同行

臨螢市的雪是很調皮的,經常某天突然降臨,隔天突然消失,接著好幾天都沒什么蹤影。

余沫沒精打采地趴在桌上記著筆記,趁老師轉身寫字的功夫,就往窗外看看。重復了好幾次,溫彥博覺得有趣,低聲問道:“你在干什么啊?”

余沫答:“等雪啊。”

“哦,”溫彥博看了眼窗外有些耀眼的陽光,“那恐怕得等很久了,這幾天天氣好像都挺好的。”

余沫點頭,繼續樂此不疲地轉頭再轉頭。

葉陌涵只覺得有個馬尾在晃來晃去有點暈,戳了戳余沫,示意她安分點,似乎是擔心鎮不住她,又間接友好地提醒她期末考試要到了。

余沫果然被鎮住了,看了眼講臺上老師端正的背影,想了想家里堆起來的空白資料,只得老老實實記筆記。教室太暖和,她堅持了好久才終于在下課鈴響的那一瞬間才趴下睡覺。

下午竟下起了小雪,老夏閑著沒事兒來教室逛了一圈,發現一半的人都在補覺,頓時有些不是滋味,硬生生把那些同學吼醒:“都給老夫起來!下課都有這么多人睡覺,那上課肯定更多!教室太暖和了,擋不住瞌睡,就都給我下去,雪也不大,等你們把瞌睡趕走了就上來!”

睡著的人莫名其妙,悔不當初。

醒著的人目瞪口呆,暗自慶幸。

老夏瞥了一眼幾個剛醒的,“都下去都下去!別整天在教室待著,你們這兒的溫度比我們辦公室高多了,后面是不是還開著暖氣啊,給我關了!慣著你們了,成天來學校就趴著睡覺,學費都白交了!”

班長被附近的同學推出去,戰戰兢兢道:“可老師……現在只有七分鐘了。”

“別管幾分鐘了,在上課前趕回來就行!”老夏瞧見成梓垣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哈欠,怒道:“還在打哈欠?下去都下去,成梓垣,你翻什么白眼?說你呢,給我把瞌睡醒了再來上課!”

成梓垣徹底清醒了,再晚一點老夏的唾沫就得噴到他臉上了,只好拉開門往外沖。

余沫只聽見有人在叫誰的名字,剛睜眼就看到一個影子飛快地掠過,再抬頭正好對上老夏大如銅鈴的眼睛,也跟溫彥博踉蹌著往外跑。

老夏的目光落到安靜做題的葉陌涵身上,嘆了口氣,繼而尋找下一個目標。

能制住老夏的也只有那幾個好學生了,沒過多久教室的人都被他驅趕得差不多了。

葉陌涵等老夏離開后,看了看掛鐘,到窗邊望著那些倉惶往教學樓跑動的人群,又拿了余沫的杯子接了熱水,才又繼續坐下來,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裝模作樣了一會兒,意識到左輕雪在打量他,只好把食指放到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說出來。

其實說出來也沒什么,也不算什么要緊的事,只是讓余沫知道她會有些不安,他希望她見到那杯水以為是她自己下樓前倒的,這樣對她來說會心安理得一些。左輕雪不明白這道理,但她也向來不會去關注余沫的情況,她本身也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

只是她還是想問問那天蘋果的下落,她看到他最后是跟余沫一起離開的,她有些好奇,想知道最后是不是把蘋果給了余沫。但又搖了搖頭,給了還是沒給都不太重要了,她當時給了,他當時收了,這樣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了。

要是被父母知道了,肯定會覺得意外,對自己的一切斤斤計較的左輕雪,竟然會在感情里這么寬容。

只是這到底是種什么樣的感情,當事人也不知道,也不想去深究。

葉陌涵見她沒多大的反應,也就稍微放下心來。

余沫緊趕慢趕才踩點到了教室,也不知道老夏怎么就突發奇想看他們這群下課補覺的人不順眼了,要是下課補覺不好,那難不成得放在上課嗎?還好教室的門都沒破個洞或者開個小窗口什么的,不然保不齊聽課聽得昏昏欲睡時瞟到老夏的眼睛嚇出聲來。

她緩了緩,喝了口水,意外地燙,也許是自己下樓前倒的,她沒多想,只暗暗覺得這糟糕的記憶力一天不如一天,保不齊以后老了有患老年癡呆的風險。

老夏那招還挺管用,吹了幾分鐘冷風,困意也真沒再找上門來。一整節課,余沫都沒怎么太走神,她特意看了眼因為上廁所而沒被老夏揪住去吹風的花璃,那家伙正昏昏欲睡,全然沒了往日的形象。她心里笑開了花,突然覺得自己這樣不好,要笑也得當著花璃的面笑。

整理下表情,激動地等著下課鈴的到來。

臺上的數學老師不動聲色地瞅了眼臺下有些堅持不住的學生們,無視下課鈴,繼續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留給他們的休息時間從十分鐘瞬間縮短到了兩分鐘,甚至還有到一分三十秒的趨勢,于是余沫想當面嘲笑花璃的計劃就這么泡了湯。而且更悲催的是,她還不敢有什么怨言,經過九班幾個閑來無事的同學的觀察,發現他們這次遇到的數學老師跟以往的都不太一樣,凡是在前一節數學課小聲說話了的,都會在這一節數學課或者下一節再或者下星期的某一節課被點到。

據受害者不完全估計,基本上每一個人被問到的問題都是高于自己解決能力之上的。而對于余沫跟成梓垣這種慣犯,拋出去的問題甚至有時候連葉陌涵都解決不了。余沫深受其害,再也不敢在數學課上囂張,連帶著溫彥博都比平常老實不少,生怕一個不小心引火燒身。

當然啦,數學老師也不是一直都這么閑,點過人,這筆賬就算翻篇了。跟老夏當時翻篇,事后想起來再將人拉出來教訓一通的做法相比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即使這樣,九班的同學還是很難受。

“哎又是兩節課連上。”溫彥博嘆了口怨氣。

余沫奇了,“誒我上課看你挺沉迷數學課的啊,眼睛都比以往眨的次數少了不少。”

“沒有啊。”溫彥博搖頭,隨后鄙夷地看她一眼,“你還能再無聊點嗎?”

余沫托腮仔細觀察了一番,感嘆道:“你這個眼神,深得花璃真傳啊!”

“哎我覺得數學老師還不如干脆兩節數學課連在一起上呢,這樣也不怕會忘記了前面講的內容,也能讓人好受點。”

余沫拍了拍垂著頭懊惱的溫彥博,“好,好像還真被你給說中了。”

溫彥博詫異抬頭,鈴聲在一瞬間響起,數學老師巋然不動地站在講臺上,身后是黑板上已經被修改了的課程表……

葉陌涵正低頭預習著要講的內容,就聽到鈴聲中混雜了某種動物奇怪的嚎叫聲,下意識地看向余沫,見她笑得快要背過氣了,也就不輕不重地用書給她拍了拍。

“嗯?”她回頭。

他冷淡地把手里的書遞過去,“上節課的知識點,一會兒還我。”

她連忙接過,又迅速還回去。

“怎么?”他抬頭看了看正背過身寫字的數學老師,低聲問。

她遞了張紙條過去,“你上節課不會是在睡覺吧!這是本英語資料啊大哥!”

“……”他原本還想再辯解幾句,看在她叫他大哥的份上就算了吧。

余沫見身后沒了動靜,不敢再動,目不轉睛地盯著數學老師的身影,像模像樣地在草稿上涂涂寫寫。

學生時代總是以一個又一個考試為分割線,不情愿也無可奈何,日復一日地循環貼在墻上的課程表和值日表,偶爾會有人在上課鬧些笑話打破這種寧靜,隨之又趨于平淡。

葉陌涵是習慣了的,畢竟這樣的日子占據了人生的八分之五,大部分年華不論他愿不愿意都這樣按部就班地進行下去了,習慣不習慣也就沒太大的關系了。

余沫顯然沒習慣,不過因為自身實力限制,即使想在平靜的水面上攪弄些水花也不能如愿。

老夏最近找了一個小本本,欽點了七位值日班長,班長跟學委肯定是在列的,可能是為了省事,體委跟文娛委員也在里面。余沫最感興趣的不是小本本來做什么,而是明明一周只有五天課,他竟然欽點了七位,不過他畢竟是個班主任,其中圣意也非常人能揣測的,她一方面為自己是常人而惋惜,一方面又想知道老夏會整出什么幺蛾子。

她在老夏宣布完這一坑人班規之后,找了個比較方便的時間向七位值日班長之一的葉陌涵打聽消息。某次課間操結束后,在門口逮住了正要進去喝水的葉陌涵,興奮問道:“葉陌涵,你悄悄告訴我,老夏給的那個小本是讓你們記下不守紀律的人嗎?”

“是啊。”他很無奈,他在班上沒什么職務,老夏或許看他是第一才拉他入伙,差點封了個七人之首,他一陣推卻以為躲過了一劫,最后還是得協助班長管理。

“那,日后就請你通融通融啦!”余沫笑嘻嘻地說。

葉陌涵覺得這個“那”字不能表達余沫的不好意思,既然她都這么好意思了,自己就犯不著不好意思了,他點點頭道:“好,到時候記了你我會告訴你一聲的。”

“誒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記人的時候行個方便,看到了就當沒看到行不行?”她慌忙解釋,見他一臉大公無私,又厚著臉皮道:“我覺得這個忙你應該會幫的對吧,畢竟咋倆那么多年發小,不都是這樣互幫互……”

他堅定搖頭,“我改邪歸正了。”

“誒你不能過河拆橋啊!”余沫沖著他的背影叫道,見他真進教室了,也只得哀傷地嘆口氣。轉眼瞥到前些天給葉陌涵送早點的女生,硬生生把彎下的嘴角往上翹,渾然無事地進了教室。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自習課上經常有值日班長在講臺上坐著,成梓垣想偷懶睡個覺也怕被記下來。原本他還是能走走后門的,奈何他太過顯眼,老夏突襲過一兩次之后,值日班長便戰戰兢兢把后門關上了,順帶上了鎖。

至于那些被記在小本上的人,只有一個下場,就是罰錢,按次數擴大相應的倍數。

盡管大家對這種俗套的做法很是無語,也不得不承認老夏憑借著這簡單粗暴的規則籌集到了很多班費,不僅把運動會的那筆開銷賺回來了,還為期末考試的表彰準備好了豐厚的獎勵。那些罰錢的同學,很大一部分都是平時成績沒那么優異的,估計賭上剩下的兩年半也未必能把自己罰的錢賺回來。

余沫罰了十五塊之后便老實了,雖然她也不期待自己期末能把錢拿回來,但總歸是沒那么害怕考試了。

期末考試前一晚下起了大雪,第二天早上停了。余沫穿好衣服戴好手套放心地出了門,路上有些滑,不少地方都結了薄冰。學校西門的路口處,有一個小坡,先前經過不少人的踩踏,冰面完全露了出來,她踩上去的時候滑了一陣差點摔著。只不過葉陌涵就沒那么幸運了,他小心翼翼往上走的時候,被一個腳底打滑的人不小心拉了一下,地上的人瞬間就從零個變成了兩個。

余沫只聽見后面有人在驚呼,探出個腦袋瞅了瞅,接著就慢慢滑過去,看到葉陌涵黑著臉正努力要站起來,給他搭了把手,不忘笑道:“摔慘了吧,這邊確實難走,慢點起,一會兒腿會疼的。”

確實是疼,他借著她的力小心站起來,站穩后臉色沒之前那么黑了,旁邊那個摔著的人不好意思地給他道歉,他點點頭扶了扶腿,也不敢把那人拉起來。

人在路上走,滑來橫禍啊。

余沫越看他越想笑,葉陌涵斜瞥她一眼,“先憋著,到教室再笑。”

“嗯好哈哈哈哈……”

“……”接下來的路,盡管葉陌涵走得不太順暢,還是拒絕了余沫的幫忙,他不想被同學看到他一瘸一拐地被人攙著。

余沫盡心盡力跟在后邊,走了一段時間,竟漸漸下起了雪,她抬頭看了看,再低頭時帽子已經安穩地落在了腦袋上,葉陌涵又轉身把自己的帽子戴好,提醒道:“要遲到了,得快點走了。”

“那你腿能跟得上嗎?”

葉陌涵的身影頓了頓,咬牙:“我沒瘸!”

余沫點點頭,先他一步進了教學樓,怕把他甩得太遠,喊道:“那你快點跟上來啊!”

他慢慢抬腳跨上臺階,又不受控制地滑了一下,一步一步走上來,見到了去而復返的余沫,問道:“你又在等誰?一會兒就打鈴了。”

余沫盯著他的腳,回答:“哦是這樣的,我怕你上不來,放下書包來拉你了,你果然沒上來。”

葉陌涵見她真沒背書包,也就任由她拉著了。其實方才那一摔并沒有摔走他的膽識,主要是擔心又來一雙手給他拽下去,這樣慢慢走著也不是什么出頭之日,也難免不會遲到。

溫彥博正躲在走廊吃早點,見到葉陌涵被余沫攙著,一步一小心地慢慢往他這走,驚得眼睛都睜大了不少,忙問余沫:“你把他揍了一頓?”

她瞪他一眼,“就你話多,安心吃粉去!”

葉陌涵也看了他一眼,波瀾不驚,只是他隱隱覺得透露著些殺氣。溫彥博縮了縮腦袋,摘下眼鏡,安安靜靜嗦粉去了。

估計是其他班的經費沒九班充足,余沫的考場愣是全程沒開過空調,全靠暖寶寶才能安然活到現在。

暖寶寶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一門考下來,她便趕緊收拾東西離開考場了,沒再分出心思去想試卷的事。

樓梯口還很擁擠,她在教室門口等了會兒,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哼著小曲從面前經過,揪住那人衣領,說道:“看樣子考得還很好啊。”

花璃回頭見到是她,答道:“勉勉強強吧,感覺還行。對了,你怎么不走啊,在這罰站啊。”

“人太多了,我先等等,那你早點回去吃飯吧。”

花璃不動了,也跟著站在門口,“那我也等等吧,葉陌涵是去實驗樓考了嗎?這會兒他應該上不來。”

“他不用上來,我直接下去找他就好了。”余沫發現她拿了一個小禮品盒,賊兮兮笑道:“你拿的什么啊?看著好精致啊,誰悄悄送你的啊?”

花璃倒也坦然,直接把盒子遞過去,“喏,我用它裝筆來著,你要的話改天也給你找一個,家里好像還有。”

“……這倒不用了,你還是留著自個用吧。誒,人變少了,我們走吧。”余沫攤攤手,往前走了幾步,見她仍站在原地,目光從教室移到她身上。

余沫奇怪地往教室里望了一眼,幾個同學正收拾著東西,她奇怪地看了花璃一下,回去問她:“你在等誰啊?”

花璃搖搖頭,“沒什么,我剛想到一題正猶豫要不要回去找找資料,走吧。”

余沫沒多想,也就跟她一起下了樓。走了沒多久便看到了教學樓門口等著的葉陌涵,他目光平淡,眼神定格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有幾個人說說笑笑地從他身側經過,莫名顯得他有些孤寂落寞。

當媽媽的自是受不了看到兒子這黯然神傷的樣子,余沫老遠便叫道:“葉陌涵!”

葉陌涵回頭,先是看到她,繼而看到了被她這一聲嚇著了的花璃,朝她們輕輕笑了笑。

余沫沒兩下便到了他身邊,被落著的大雪吸引視線,接著問道:“你們帶傘了嗎?下雪了,還有些大。”

其他兩人都搖了搖頭,冬天下雪很少有帶傘的,大多是戴個帽子湊合湊合,再加上臨螢市很少有這么下得這么大的時候,這場雪來得也太不巧了。

余沫倒是沒什么,從小摸爬滾打皮糙肉厚慣了,葉陌涵自然也不用說,平時被她帶得也皮糙肉厚了,只是早上的那一摔恐怕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

至于花璃……

“誒成梓垣!你有傘嗎?”余沫看到一個一身黑的家伙慢慢走了過來,往那人身后看了看。

成梓垣聞言從書包旁抽出傘,答道:“有啊,你們都沒帶么?你們站這兒不會是想等雪停吧。”

余沫搖頭,悄悄來到花璃身后,把她往前輕輕一推,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笑道:“那肯定不會啊,我倆跟花璃不同路,要不你送她一程吧,這雪下得太大了,而且她衣服上也沒帽子啊,淋著容易感冒的。”

成梓垣看了心虛的余沫,點點頭,忽而想到什么,無奈道:“我好像跟花璃也不同路,放學路上沒怎么見到過她。”

余沫正思考著怎么回答,葉陌涵立即上前說道:“還是先帶一程吧,雪太大了。”

花璃似是怕麻煩到他們,解釋道:“我媽應該會來接我的,出了校門應該就能看到她,我還是先跑過去吧。”

雖然余沫覺得她這一番說辭很不像她平時的作風,還是勸道:“成梓垣你要不直接把她帶到校門口吧,這樣也不耽誤多少時間的。”

成梓垣點點頭,走到花璃身邊,撐起傘剛要離開,瞅了他們一眼,問道:“那你們呢?”

“她敦實,風雪吹不走的。你們放心走。”葉陌涵朝他們揮手,戴上帽子,目送他們走遠。

余沫正和帽子較勁,顧不上理他,早上沒風的時候不覺得麻煩,現在戴了才發現不管怎么放,帽子上的毛都容易扎著眼睛。弄了半天除了弄了個大紅臉,沒有任何進展。

葉陌涵看不下去了,沒說什么也沒做什么,蹲下來擺弄草上的雪花去了。等到余沫終于氣餒,只得任由著它扎眼睛的時候,他才站起身拉了她一把。現下的雪已經很厚了,有些先前剛被人踩的地方又鋪上了薄薄一層,倒沒有之前那么滑了。

“他們走得好快啊,還是我們走得太慢了?”余沫緊拉著帽子,艱難地撥開擋住視線的茸毛,往白茫茫的前方望去。

“答案還用說嗎?”葉陌涵的聲音從左側傳來,顯得隔著帽子隔著大雪,顯得悠遠不少。

余沫不好意思地笑笑,想到他看不到,又問道:“你們考場有暖氣嗎?我們那簡直都快要凍死了,我剛回到我們班的時候,在門口站了會兒都覺得暖和。”

“我們那沒空調,最后排有個窗子沒關好,整個教室都是冰冷的。”

余沫一驚,他是有些怕冷的,這個毛病好像是自打出生就有了,一般雪天他都不會到處跑,最近這幾年才稍微有了好轉。思及此,她試著往前跑了幾步,雪地不滑,只是穿多了有點難移動,她勉強抬起胳膊沖葉陌涵喊道:“那我們快回家吧,我覺得頭有點重了。”

葉陌涵瞅了眼她腦袋上的薄雪,應了一聲,試探性地往前跑了一步,確實沒之前那么滑了。他攏了攏帽子,慢慢跑了起來,余沫見他動了,笑著跑到他身側,“應該很快就能到家了,那里還有個小坡,記得小心點,你早上就是在那摔倒的,這次可別再摔了。”

“我記得,別強調了。”

余沫逗過他,心情又明快了不少。

這樣一路踩著雪,奔跑在靜謐的大道上,好像就能驅散一切不安。那些如噩夢般的考試,要是就這樣拋到腦后就好了,這樣世界上就會多她一個愛學習的孩子了。一陣冷風刮來,吹了她一個激靈,她這才從幻想中清醒,抓緊帽子,抽空看了眼旁邊的葉陌涵,用力往前跑了起來。

雪天跑步很累贅,每一步都耗費了不少力氣,還得留心注意腳底。像余沫這樣拖家帶口的,還得分出神去看看葉陌涵的情況,需要控制自己速度,以免跑太快刺激到他的小心臟。

回到小區時,已經過了不少時間了。不過好在學校對于大型考試格外重視,時間方面的管理也就平時那么嚴,只要到點了別遲到就行,中午還是有不少時間的。

余母對這一點也是很清楚,盡管如此,她也沒改變做飯的時間,所以余沫他們到家時并沒看到桌上的飯菜。

葉陌涵緩緩放下帽子,把身上的雪都拍落才進門,余沫相比之下就心急得多,換了鞋就跑了進去。她猛地喝了一口保溫杯里的水,幸而反應快才沒把嘴巴燙著,隨后便把冰箱里的菜陸續放到微波爐里,老媽還真是爽快,都沒多等他們一下,吃完飯就跑去上班了。

她從廚房出來,葉陌涵看了她一眼,問道:“阿姨去工作了?”

她點點頭,倒了杯水給他,突然問道:“哆啦會不會也餓著啊,今天回來得確實晚了點。”

“沒事。”他吹了吹手里的水,聽到有什么東西在響,說道:“好像是阿姨的電話打過來了。”

余沫趕緊往余母的房間走去,接過電話“嗯嗯啊啊”幾下,便出來把微波爐里的飯菜拿了出來,又從廚房拿出碗筷,招呼葉陌涵來吃飯,自己又跑去把陽臺的鞋子收了。

比了比電飯煲里的飯,葉陌涵略一思量,按照她平時的飯量給她盛了一碗,又給自己盛了半碗,便坐著等她。

等余沫忙完了,他也就動筷了。

余沫看了看有些寡淡的菜,“我媽單位有點事,所以時間趕了點。”注意到他碗里的飯,又說道:“你要是吃不飽的話,我房里還有些面包,我也不太會做飯,先湊合湊合吧,等到下午就好了。”

葉陌涵繼而看了眼自己的碗,解釋道:“吃的太飽了考試容易睡著,這些夠了。”

余沫信以為真,原想要把碗里的飯趕回去,又覺得葉陌涵好不容易破天荒幫自己盛一次飯,還是好好吃下肚比較好,也就沒再動了。

其實她這算是冤枉他了,他每次來她家都比她勤快,不知道他是不是平時在家太閑,每次來她這里就非常積極地給余母幫忙。一開始余母很是驚喜,半是客套半是心疼地沒讓他插手,但確實一個人忙不過來,就使喚余沫越發地勤。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陣,余沫就繳械投降了,悄悄跟葉陌涵商量了下來她家的時機,盡量把時間控制在余母打掃完的階段,他一開始不怎么配合,耐不住余沫哭天搶地半是威脅半是妥協地勸他,才終于答應下來。

從此,余沫跟葉陌涵每次出現的時機就合適了起來,時間一長就引起了余母的懷疑。為了不被余母更徹底地察覺,余沫便跟葉陌涵錯開了,平時她都會早那么幾分鐘幫忙把餐桌布置一下,或者把垃圾清理一下,于是葉陌涵徹底成為不用做家務的那個,還引起了他好一陣的歉疚,有一段時間都不太愿意來她家白吃白喝了。

余沫低頭扒飯,眼神悄悄落在對面人的身上,見他只顧著夾離他位置比較近的菜,忍不住用胳膊肘把盤子往他那邊推,做完這些便假裝毫不知情,一口一口挑著碗里的飯。

“吃飯別亂挑。”葉陌涵盯著她剛剛不小心挑出來的米粒,淡淡提醒。

余沫見狀,拿了紙巾把它蓋住,說道:“看不見就好了,快吃吧,不然一會兒午覺時間都要耗沒了。”

“好。”他把飯迅速吃完,便往廚房走,余沫趕緊叫住他,“你直接放桌上就行,我吃完了一塊兒收拾。”

他又放回桌上,拿過紙巾,分了她一張,斯斯文文擦干凈嘴,抬腿走到門口,想了想,復而又轉過來,突然問道:“我之前送你的小狐貍呢?”

“那個啊……”余沫不假思索指著自己房間,“我放房間里了,怕我媽不小心給我丟了就放抽屜了。”她突然警惕地看著他,急忙說道:“你不會是想要回去吧?告訴你啊,要回去是不可能的,雖然不是你親手做的,但難為你這么多年送一個東西給我,就算你用哆啦跟我換我也是不會答應的。”

葉陌涵無語,他有那么小氣嗎?好歹認識了差不多十年,除了平日里女生送的東西沒給,他一向都是很大方的。

余沫瞅他眼神不對,又說道:“雖然我知道對于一個不怎么過節的人來說這要求有些離譜,沒錯!說的就是你!但我還是覺得十幾年就送過一次禮物確實太摳了,而且還是你先主動找我要禮物,才后知后覺想要回禮的,對吧?”

葉陌涵繼續無語,他記憶中好像不是這么回事,而且看她這架勢,很有把舊賬翻出來重新扯一扯的意思,賬本都那么破了就別折騰了吧。

余沫又開口,掰著指頭說:“你想啊,從小到大,沒問題的話應該是一年一次生日,再加上每年大大小小的節日,什么春節啊兒童節啊母親……額……青年節啊,是不是全漏掉了?你大可捫心自問一下!”

“等會。”葉陌涵及時制止了她,并提取到關鍵詞,“母親節?”

她一驚,故作嚴肅道:“別轉移話題!”

“母親節?”

“啊,是這樣的……”她盡力組織語句狡辯,“我每次都給我媽送了節日禮物,你竟然對余阿姨一點表示都沒有!你捫心自問一下,快問問!”

葉陌涵你再次捕捉關鍵點,“我沒給我媽禮物跟沒給你禮物有什么必要的聯系嗎?”

“額……沒有。”原本她是將他當兒子對待的,這話要真說出口,豈不得被他滅了,也怪她一時得意說漏了嘴。

葉陌涵全然沒往這方面想,只認為這貨嘴瓢了,質問完她又仔細回憶自己這些年的做法,好像確實是疏漏了這些。只是她說錯了一點,上次倒不是想要禮物,他想送禮倒是真的。

余沫見他在沉思,以為自己勝利了,哈哈大笑著收拾碗筷去了。等她出來時見他還立著,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安慰道:“我說著玩兒的,別多想啦,你能送禮物就有很大進步了。”

“……”葉陌涵被她推到門口,突然覺得剛才的話有些不對勁,什么叫有進步,他難道一直都很呆很傻嗎,他又仔細回憶了一番,沒有。

略帶不忿地看了眼面前的人,默默換了鞋子,戴好帽子。余沫又趕緊叫住他,找了一把傘遞給他,說道:“這個是我爸爸平時用的,應該挺結實的,別弄壞了啊。”

他點點頭,傘有些重,跟她干巴巴說了聲拜拜便往樓下走。樓道里空蕩蕩的,只聽得到腳步聲和衣料摩擦聲,他又翻了翻舊賬,好像余沫說得確實在理,既然這樣,那今年他就補個大紅包給她好了,好歹賬上也能少一筆,日后也好相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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