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另有所圖？

蘇心裹緊衣裳，帶上她的家伙什兒大步走到清雨軒。

她如今已算是清雨軒的熟客，徑自進門，門口的護衛也低頭讓她進去。

院里一地的碎葉子，她墨綠色的繡了游魚的繡鞋踩在上面咯吱咯吱響。心里暗想，這怕又是那個云世子的小心思，上回是留得殘荷聽雨聲，這回是什么？

留的落葉聽刺客？照他這樣地位，又聽說云家內部很有些紛爭，有此想法也是難免。

推門進去，云寒之就抬眼朝她看來：“來了。”

“是。你今日感覺如何？”

“好多了。多謝你。”

云府內的另一個院落里也收到了消息。

“那個姓蘇的女人又去了他院里？”

“是。這幾日一直好吃好喝的供著。每晚那個女人都到他院里去呆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再由他的貼身小廝送回住處。看起來非常尊敬的樣子。”

“這是癡情呢？還是另有所圖……那女人不是有兩個小丫鬟么？有沒有問出什么來？”

“屬下無能，沒有從她的丫鬟哪里問出什么來。兩個小丫鬟都是同敬派的，嘴很嚴實，但是看起來像是也確實不知道什么。那女人一般不帶著兩個小丫鬟。”

“這就難說了……”那人沉吟良久，一拍桌子，“事情還是延期兩日。不能因為一個小丫頭誤了事。雖然看著也翻不出什么花樣來……但是難免……”

“是。”

“成敗就在后日了，好好準備。你通知他們。”

“是。”

雖然外頭涼意襲人，清雨軒里倒是春暖花開的樣子。

蘇心一看，倒是沒有燃炭盆，一點煙熏火燎的味道也沒有，看起來似乎是這屋子的設計格外獨特的原因。

她從小黑包里取出個小黑盒——云寒之對這個盒子已經熟悉的很——從里面將針取出來，她笑得輕松：“今日的事情簡單，能比昨天快一些。疼痛也應當是日日減輕，只是還不能動用武功。”

云寒之乖巧的點頭，像是最遵從醫囑的乖孩子：“大夫您說什么就是什么，”他眸間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我當然會盡量不動武，但是若是人家逼上門來呢？”

蘇心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認真凝視他片刻，眉目嚴肅：“說什么也不能動手。”

她又將銀針過了水，低著頭，有一根頭發垂下來，恰好落在她眼前，她吹開那根不乖的發絲：“若是有需要我會幫忙。你現在正是生死存亡關頭，別覺得自己好了許多就是好了，現在如果動武，那就是死路一條，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你好自為之。”

云寒之聲音低沉，像在最晶瑩剔透的珠寶上敲擊，輕輕挑起眉毛，帶出一個淺到仿佛沒有的笑：“嗯。我知道的。但我怎么能讓一個女人擋在我的前面？”

明明自己是一個大男人，為什么聽到女人說這樣的話，竟然會有一點觸動？像是心里頭最柔弱的那塊地方被填的滿滿當當。

蘇心見他這么說不由嗤笑一聲，有些眉飛色舞：“女人？你可不要看不起女人。你可知道你面前這個女人……你還記得昨天發生的事情嗎？”

她幾乎要一漏嘴說出自己當年也曾經跟一幫大男人在戰場上奔走廝殺。哪里又不如那些男人分毫？那些男人還都對自己非常仰仗。

仰仗到最后殺了自己。

云寒之捕捉到她神色中的清淺的失落，有些疑惑，只是又覺得暢快：“我倒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不怕別人說你惡毒？若是別的女人做了這樣的事情，怕是能一輩子睡不好覺。”

就連走路都怕步伐太大驚動了自己裙子上懸垂著的小鈴鐺的女人，又有哪個能有這樣的膽色籌謀？怕是連男子中都少有，能在見到殺手進來時保持冷靜一舉毒殺，也少有人能夠在遇襲之后就迅速想到應對方法立即逃開，給殺手們留下一個空空如也的陷阱。

他在轉變了想法之后，對蘇心倒是只剩下敬佩了。又有點替她感到心酸，本來只要在后院里看看花念念詩看看月亮對著父母親撒撒嬌的年紀，她卻得為了金銀出來給別人治病，還得自己籌謀救活自己。

蘇心伸出食指晃了一晃表示不同意：“你小時候生長在后宅，后宅女人的手段你還記得嗎？每一個女人都是不應該被小看的。”她已有所指的用手里的銀針點了點。

果然見到云寒之的臉色飛快地沉了一下，轉瞬又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說的到時也有幾分道理。”

蘇心的嘴角牽起一抹笑：“就是了……同敬先給你家主子換衣裳。”

云寒之轉到屏風后面，蘇心倒好像被打開了話匣子，正在外頭收拾著銀針眉飛色舞道：“女人也不一定就局限在后宅，有很多你們男人能做到的事情女人也行，比如治病救人上戰場打仗……”

同敬聞言一驚，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云寒之也是一愣，蹙眉質疑道：“治病救人我知道，你不就是說的自己么，但是上戰場打仗？”

蘇心沒想到自己今天怎么這么把不住嘴：“我就是打了個比方。”

云寒之睨了同敬一眼，同敬只覺得背后一冷，抖了抖嘴角，連忙給自家主人遞了衣裳。

“這個比方總覺得不太恰當的樣子。”云寒之從屏風背后繞出來，一身潔白里衣，顯見材質出眾，若說是絲綢，又不那么輕薄，要說是棉布，又不那樣粗厚，只襯得云寒之愈發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起來。

“女孩子家怎么能上場打仗，磕到碰到了多不好。”

蘇心撇撇嘴，看著年紀輕輕，有些話倒和那些老學究說的一般。透著一股子老氣。看看是陳也該開始施針了，沒得再跟他說這些，只低聲答他：“你說的是。”

蘇心指導他平躺在榻上，捻了針，輕聲道：“這一針怕是會有些疼痛，其他就好了。”

云寒之示意可以開始，默默轉頭拿眼望著塌邊垂著的簾子上繪的花鳥蟲魚。

蘇心并沒有注意云寒之這副模樣，她只覺得這小世子著實能忍。

同敬倒從來沒見過自己主子這個樣子，主子有什么疼痛的時候從來都是默默忍受一聲不吭。第一日也是。

也許是跟蘇小姐熟悉了。

但是這樣真有點好笑。讓他想起小時候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