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殺人去

張圣夫端起精致的瓷碗，把最后一點菜泡飯用筷子扒入自己嘴中，舒爽的呼了口氣，這才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和雙手：“麻煩，結賬。”

“承惠，九百二十塊。”　一旁的適應生恰到好處的近前兩步，禮貌的開口說道。

“算了，張教授這一餐算在我身上好了。”穆歸璨擺擺手，示意適應生退開，正在用手機打開支付寶準備付款的張圣夫愣了一下，看向穆歸璨：“為什么？”

“果然是一直教書的教授，其他客人聽到經理免單，哪還會問為什么？一定先說謝謝。”穆歸璨笑著走過來：“餐廳就你一位老顧客，偶爾免單，也算是餐廳維護顧客口碑。”

“還是算了，如果做得不好吃，請我來免費吃我都不會來，做的好吃，再貴我都可以風雨無阻，生意就是聲音，規矩就是規矩。”張圣夫先是思索了一下，隨后笑了起來，繼續自己的動作，把手機屏幕對向適應生：“麻煩，結賬。”

穆歸璨一笑，沒有再阻攔，適應生上前掃碼完成了支付，張圣夫松了口氣，打量著露臺四周：“能升一下規格來花園露臺見識見識，已經算是穆經理格外關照我，回頭見。”

說完，張圣夫朝著樓梯口的方向走去，穆歸璨在后面開口：“你喝酒了，車怎么辦？”

張圣夫把手機放在耳邊，踩著一階階樓梯朝下走去：“約了代駕幫我開回去，我自己去等公交車，順便散支煙。”

張圣夫的身影隨著皮鞋踩在樓梯上的聲音，有節奏的緩慢消失在視線中，只剩下一個腦袋時，張圣夫突然停下，看向穆歸璨：

“穆經理？”

穆歸璨轉過身，夾著煙看向張圣夫，張圣夫思索片刻開口問道：

“你喜歡小孩子嗎？”

穆歸璨遲疑了一瞬，不懂張圣夫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不過隨后還是一笑：

“我喜歡遠遠看著別人家的小孩子，這樣算喜歡嗎？”

“明白。”張圣夫露出個禮貌的笑容，稍稍欠身，隨后徹底消失在穆歸璨的視線中：“餐廳經理不喜歡小孩子，不過我喜歡，你這次拿到好成績，我想個好名字給你。”

……

邙山市睦仁高級醫院，一襲光頭的狄震宇穿著睦仁醫院海軍藍的病號服，領口不倫不類的別著西餐的餐巾，身體靠坐在病床上，左手還掛著點滴，不過他此時正毫不顧忌的用雙手熟練使用刀叉，切割著面前一份五成熟的進口牛排，慢條斯理的把一塊一塊帶著血水的牛排送進嘴里，吞咽下肚，不過幾分鐘，一塊五百克的牛排就被他全部吃光，他似乎很滿意牛排的口感，用餐巾擦擦嘴，開口吩咐：

“再幫我煎一塊兒。”

“好的，狄先生。”

房間內除了他之外，明明還有十幾個人在場，可是全都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全都稍稍低著頭，偶爾有人抬起頭，也是與旁邊的人迅速對視一眼，兩人心靈相通一般再度同時避開目光，低頭沉默，此時聽到狄震宇的吩咐，一名手下快步去這間高級套房的廚房操作間轉達。

“鈴鈴鈴～”一陣悅耳但卻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在病房內響了起來，打破了沉默，一名手下急忙接通電話，聽了兩聲迅速小跑到病床前，雙手遞給狄震宇。

狄震宇把餐巾丟在桌面上，接過手機：“讓你今晚幫我做事，你倒是他媽的守時，真的等天黑才打給我！”

“人找到了嗎？”

“二十萬？你以為我他媽是鋼鐵俠，掏錢找人組隊拯救地球啊！”

“我就是讓你幫我辦件小事，對，就是他媽的小事，殺個人難道還算大事嗎？二十萬？最多十萬塊，我讓人把錢給你送過去！”

狄震宇說完，把手機直接拋給手下，再度抄起刀叉，幾分鐘之后，又一塊牛排被盛在銀盤內送了上來，狄震宇繼續狼吞虎咽的切割著牛排，直到第二塊牛排也徹底下肚，這才摘下餐巾，抬頭看了一下面前的十幾個人，咂咂嘴：

“都準備好了？”

馬上有一名手下開口：“大鳥哥，都準備好了，一旦動手，隨時有人收拾局面。”

狄震宇臉上露出個欣慰的微笑，看向開口發話的人點點頭，朝對方招招手。

答話的人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梳著馬尾，一身休閑西裝，整個人看起來就讓人感覺到精干，此時邁步向前，走到狄震宇的病床前。

狄震宇左手猛地探出，抓住對方的馬尾，把對方的腦袋用力按在床上，抓起餐刀用力的割著對方的馬尾辮，至于因為左手劇烈運動，導致輸液管回血，針頭突出這種事，完全不在他考慮范圍之內，而手下的頭皮也被餐刀割破，可是卻不敢劇烈掙扎，房間里的其他人更是毫無反應，眼睜睜看著狄震宇瞪著一雙眼，抓著餐刀，一下一下割著馬尾辮，直到馬尾辮被餐刀徹底磨斷，他這才松開對方，抓著手里的馬尾辮看了一眼，又看看對方，把馬尾辮丟在地上。

狄震宇這才用充滿疑惑的眼神看向對方：“你沒有馬尾辮，現在有人叫你馬尾哥，你想不想殺了他？”

后腦處少了一大塊頭發，并且還有鮮血滲出的手下低著頭沒有再開口。

“說啊！到底想不想殺了他！”狄震宇聲音猛地提高，繼續追問。

手下抬頭膽怯的看了狄震宇一眼，馬上再度低頭：“想，想殺了他。”

“該，該殺了我，對不起……對不起……”馬尾男臉色難看的朝后退了兩步，小聲說道。

狄震宇把手里的餐刀丟掉，看看左手輸液管已經回流到輸液閥的殷紅鮮血，右手摩挲著光頭，抬頭打量著面前的十幾個手下笑道：

……

湖畔半島會所附近的路邊。

陳亮叼著煙，把哈弗H2的車窗稍稍打開道縫隙，車廂內的煙霧頓時找到了出口，爭先恐后的從縫隙處涌出，再被風雨打散。

“滴答！”他手里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顯示來了一條微信，隨后又馬上來了一條，又一條……

陳亮把手機打開，微信上他一直等待消息的那個人正一萬塊一萬塊的用微信向他轉賬，連續轉了十次，最后是一條文字消息：“按計劃開工。”

“飛哥，錢到賬了。”陳亮把手機拋給副駕駛上正抱著一份燴面狼吞虎咽的傅曉飛：“十萬塊一分不少。”

“亮子，你說咱們到底整不整？那可是個毒販子，不好惹啊……”副駕駛上的傅曉飛把燴面吃完，看了眼微信余額那一串數字，并沒有太多欣喜的表情，反而語氣有些躊躇。

陳亮從后腰處取出一把手槍不斷的拉動槍機檢查著，語氣里充滿了無所謂：

“飛哥，事到這一步再想回頭，哪還能回得去？這十萬塊說好聽是勞務費，不好聽，那就是咱哥倆的賣命錢，不做事，咱倆還能活著走出邙山嗎？干就完了，對方是講究人，先給了錢，咱們也不能慫，把活給它干了，然后帶著錢踏踏實實跑路越南。”

“那邊怎么說的？”傅曉飛自己也掏出手槍檢查狀況，認命一樣吐出口氣。

陳亮抖了一下嘴上叼著的香煙，一大截煙灰隨著抖動掉落在他的牛仔褲上：“就是讓咱們兩個進去找到叫狄震寰的那家伙，告訴他，讓他自己出去，馬路對面有車等他，他要是不想出去，那就別怪咱們兄弟不講究，反正拿他尸體一樣能交差。”

“付錢的人是不是就等著咱們動手了？”傅曉飛把塑料碗里的燴面連湯帶水朝嘴里送去，最后一抹嘴看向陳亮問道。

陳亮點點頭：“車已經準備好了，就等咱們進去帶人出來。”

“聽你的！整！”傅曉飛把槍塞進后腰的外套下：“開車，去湖畔半島。”

……

“大哥，你說咱們殺了人之后，會不會有人幫他報仇？”戴斌在酒店房間里來回走動著，有些焦躁的問道。

魏立軍把一顆一顆子彈壓進彈夾，再一顆一顆取出來：“報……報……報他媽什……什……什么仇？殺完人咱們就跑，以……以……以后再也不……不回來了，他……他……他去他……去他媽哪報仇？”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戴斌接通手機：“喂？”

對面說的話讓戴斌皺起了眉：“不是說好了十萬嗎？現在只有五萬？”

朝著手機那邊不滿的回應完，戴斌看向沙發上的魏立軍：“謝九，說對方只準備給五萬塊？”

魏立軍示意戴斌把免提打開，戴斌打開把手機放到茶幾上：“五萬塊？你當去菜市場買菜？”

電話里的謝九聲音聽起來非常不耐煩：“到底干不干？不干有的是人干！五萬塊不少了，要不是看你們跟我有點交情我沒抽水，你們連五萬塊都拿不到！”

說著話，謝九的聲音從不耐煩又變成了勸慰：“老魏，小戴，五萬塊不少了，電影里演的那種動不動幾百萬殺個人，那是騙小孩子的，要是那么賺錢，全世界的窮人都他媽來干這行了，對不對？”

“九……九哥，五萬塊不夠活多久……再……再……再加……”魏立軍啪的一聲把彈夾推入槍內，對著手機說道。

謝九打斷了魏立軍的話：“再什么再，老魏，你不是以為這行還是搶手行業吧？你們要是不做，我換人做，你們呢，就再等個三五月，說不定有冤大頭能給個好價錢。”

那邊謝九直接掛斷了電話，茶幾上的手機響起了嘟嘟嘟嘟的聲音。

魏立軍與戴斌對視了一眼，拿起手機又撥了回去：“九……九哥……別……別生氣……”

“我不生氣，但是生意很忙，你們到底做不做？不做我安排別人。”謝九一副吃定兩人的語氣問道。

“做……做……”魏立軍連忙開口說道。

再不賺點錢，連付酒店住宿費的錢都沒了。

“那好，記清楚啊，湖畔半島會所三樓366房間，狄震寰，現在就過去動手，殺完人記得對著尸體拍張照片發微信給我，看到尸體隨時轉賬。”謝九在電話那邊說道：“別說我不講義氣，先發你們兩千塊當定金，其余四萬八見到尸體照片馬上轉賬。”

“沒……沒……沒問題，搞……搞定打給你。”魏立軍說完掛斷了電話。

隨后看向戴斌：“走，殺……殺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