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戲里戲外

陶森然回想起晚宴時父親說的話，緩緩松開了手，“萬事小心。”

“姐，你就放心吧。”

韓孟城對手下簡單交代了幾句，對陶星衍說:“不用緊張。”

陶星衍出去后，還杵在那里的人看看陶森然又看看自家督軍，覺得自己也不能再待在這里。

“督軍，屬下告退。”

隔間外的戲依舊唱著，茶水冒著氣，氤氳著，將低下遮得好不真切。

韓孟城像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般，坐了陶森然原來坐的位置。

他拿起沒有用過的茶杯，倒了滿滿的，細品了一口，專注地看著戲臺。

陶森然在他的橫對面坐下。

陶星衍現在去了隔間，也不知道什么情況，她必須得待在這里。

雖然還是很擔心弟弟的安危，但這對他來說，確實是一個機會。

正想著，她看到有一杯茶水伸到了這邊，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抬頭看了看，對方已重新將視線轉移到了戲臺上。

她問道：“這么久，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韓孟城抿了一口茶，若無其事地看著她。

陶森然噎了一下，轉過頭去，打算將尷尬進行到底。

“陶小姐覺得，我是個什么人？”韓孟城突然發問。

“深不可測，詭計多端。”

韓孟城深壓了一口氣。

“不知我是如何給陶小姐留下這番印象的？”

陶森然瞧了他一眼，伸出手指。

“第一次見面，你打我弟弟”，“第二次見面，在這里，你慫恿我弟弟去見那個吳之雄。”

陶森然瞇起眼睛:“我現在嚴重懷疑你是不是對我弟弟有所圖謀，或者是想打我們陶家的主意。”

韓孟城輕聲低笑了幾聲，無奈地搖搖頭。

“陶小姐，你不該對我有所防備的。”

為什么不該防備他，他身上又沒有寫著“我是好人”四個字。

陶森然冷哼一聲:“你最好能保證我弟弟的安全。”

“不是十分有把握的事，我不會去做的，況且陶小姐的弟弟也長大了，該是時候學會怎樣去獨當一面了。”

陶森然不置可否，不過還是疑惑這個人明明素不相識，實在沒道理施以這樣的“關心”。

或許，父親應該知道是怎么回事。

“陶小姐喜歡聽戲嗎？”

“喜歡。”

“我倒覺得戲里都是千古流傳的故事，演繹王侯將相的人生”。

韓孟城眼波流轉，在昏黃的燈火中，似藏萬里山路，走不到底，“比起戲里，我更喜歡戲外真正的人生，成王敗寇，只爭朝夕 。”

陶森然不自覺地看著韓孟城楞了片刻。

這番話，很隱晦地向她表達出了他的野心。

恐懼油然而生，陶森然實在想不出兩個還不怎么認識的人竟可以說這么多。

千萬別是“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話語到此終結，兩人誰也沒有再引出話來，各自喝著杯里的茶，心不在焉地聽著戲。

過了一會兒，旁邊隔間的門被推開。

陶森然看向韓孟城，見他穩穩地喝著茶，氣定神閑，似乎是并沒有聽到動靜。

她原本想起身，但不知為什么，看到這人鎮定自若的樣子，她的心也跟著落了下來。

陶森然重新倒了一杯茶，剛抿了一口，就聽到有好幾個人從自己這間隔間外經過，進去了旁邊的隔間。

韓孟城此時開了口:“好戲，好戲啊。”

陶森然見他雙眸還是盯著戲臺，一時搞不清他說得究竟是戲里，還是戲外。

一陣打斗的聲音響起，已經惹來了底下人的注意，紛紛地看向二樓。

“這樣真的沒事嗎？”

陶森然急急地起身，準備到隔間門外看一看。

韓孟城放下茶杯，迅速地起身跨步，攔在了陶森然面前。

“再過二十秒，我帶你出去。”

外面愈打愈兇，還有人被從二樓打了下去。

低下的人頓時哄成一片，全都亂了。

“我弟弟還在那里，我要出去。”

“還有十五秒，別擔心。”

有人被打到了這個隔間，撞破了門，身子還未進來就被韓孟城踢了出去。

陶森然焦急地看著他，“嘭……”是槍聲！

“有人開槍了！”

“還有八秒。”

陶森然瞪著他，聲音有些的哽咽:“我要出去！”

隨著粗魯的踢門聲，正準備帶著人跑下二樓的吳之雄腳步停下。

韓孟城伸出手，拉住了陶森然的手臂，剛出隔間。

他緩緩地收緊手，她似乎并沒有注意到。

此時距離他的計劃還有四秒，還未下樓的吳之雄發現了他們。

“給我抓住他們。”

吳之雄比起剛來的時候，狼狽得不是一星半點。

帽子已不知去向，梳得油光的頭，散亂得尤其滑稽。

手下們聽到指令，爭相地沖了過來。

韓孟城緊緊抓住陶森然的手，折了最先沖上來的手，狠狠一推。

兩人直接躲進了剛才吳之雄待的那個隔間。

陶森然驚魂未定，并沒有發現此時她靠在墻上，而韓孟城靠在她身上。

外面響起了密密麻麻的槍聲，原以為是吳之雄的人開了槍，但無一打到隔間上。

陶森然抬頭向上望了望韓孟城，疑惑道:“怎么回事？”

“今晚這梨園，全都是我的人。”

韓孟城那種盡在掌握中的感覺很有壓迫感。

“那槍聲？”

“我的人開的。”

陶森然眨巴著眼睛，一上一下的注視，聽著他平穩的心跳，陶森然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熱。

“還有……”

“還有什么？”陶森然問道。

“你好矮。”

“嗯？”陶森然放下頭一平時，自己的臉離韓孟城的胸不過咫尺！

這距離，怎么這么近！

陶森然回過味來，猛地一下從側邊彈了出來，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韓孟城推開隔間簾子走了出去。

地下躺了幾個尸體，全都中彈。

吳之雄已經不在這里，應該是槍響時在手下的掩護中下了二樓。

吳之雄的這個隔間相對比較大，里面的東西砸的砸，桌子東歪西倒，椅子也摔的散了架。

“星衍不在這里。”陶森然出來問道。

雖然這一晚上的經歷對她來說有些驚心，但此時本應該焦急萬分的心，反而異常地平靜。

只是現在的陶森然，并沒有去過多地去想自己的感受，以至于后來過了好久好久，才看清了自己的心。

著實苦了一直在追妻路上愈挫愈勇的韓大督軍。

下樓時，整個地方一個人也沒有。

原本掛在高處的大紅燈籠也有幾個掉在了地上，所見之處無不狼藉。

不知道有蝶現在怎么樣了，應該是到后院去了，希望她沒有受傷。

“我留下了人，會把這里的事處理妥當，你那個在這里的朋友也很安全，不用擔心。”

韓孟城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般。

這么一安慰，頓時讓她感覺怪怪的，也說不上哪里怪，明明他們才見過兩次面，不應該這么熟絡。

在一樓停留了一小會兒，陶森然就跟著韓孟城離開了。

隨后不久，梨園周邊就布滿了警察，并沒有為難梨園里的人，還幫著維護了一下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