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華城一宿

華城是夾在南亭與北亭之間獨立的小城，素有“在世桃源”之稱。

雖經濟水平并不高，但卻樂得生活自在。

吳之雄清醒后，果然命著手下將這火車“低調”地搜個干凈，等他想起去堵華城出站口時，卻為時已晚。

張延亭主動承擔了拿行李的重任 ，臨近傍晚，一行人暫時來到了隱匿在鬧市的宅院。

看守院落的人一見到韓孟城，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隨后帶著一行女眷先安排進了屋。

知道督軍有錢，沒想到這么有錢，四處留房子，連這三不管地帶都有房。

張延亭頓時心生敬畏。

韓孟城看穿他的心思：“這是喬山贏的房子。”

“啊？喬山贏的？他要這房子干什么，養老啊。”

“興許吧。”

韓孟城沒再搭理他，快步走了進去。

整個院落規格很別致，典型的合院式，各棟房屋分離，住屋間有走廊相連，房頂外檐堅實，門窗皆朝內院，外部包以厚墻。

早在蘇有蝶踏進這個院落時，就有些晃神。

此時下人剛把她們引進房間，她再也淡定不住。

“森然森然，”蘇有蝶緊緊握住她的手，“是他，他在這里，在華城！”

陶森然試探地問道：“是你等的那個人嗎？”

蘇有蝶欣喜地點著頭：“我剛看到這個宅院時，就發現它和我的家宅極為相似，我越往里走越熟悉，直到進來這個房間。”

蘇有蝶抬起頭環視著：“竟和我房間的擺設陳列相差無二。”

剛開始接待她們的那個護院人匆匆忙忙跑來，見兩位小姐還未開始收拾東西，稍稍松了口氣。

“兩位小姐，實在抱歉，下人不知府上的規矩將兩位小姐引來此處，特準備了另外一個房間，這就帶兩位小姐去。”

說著護院人往門邊讓了讓。

“這個房間不能住人嗎？”

蘇有蝶神情頗為急切，雖然護院人感到很奇怪，但還是如實回答：“回小姐，是主人吩咐的，整個宅院只有這間房不能接待人。”

蘇有蝶雙眸閃爍著，找到他這個場景她在夢中反反復復做了好幾次，有時候是在路邊的一個小攤旁，或者是他現在仍在碼頭做事，她和他驟然相遇。

她也曾想過他是不是已經有了屬于自己的生活，但在她內心的最深處，依然保存著他曾經的身影。

“方便問一下，這個宅院的主人，叫什么？”

陶森然也隨著蘇有蝶湊了上來，若是有蝶姐真找到了要等的那個人，她也是萬分高興的。

護院人被兩位小姐看得有些緊張，“回......回兩位小姐，主人姓喬，名山贏。”

“是他嗎？”陶森然問道。

蘇有蝶輕輕地搖搖頭，“只有姓氏一樣。”

“興許是改了名字，我們去問韓孟城，他一定認識這個宅院的主人。”

“你幫我去問吧，我想自己單獨待一會。”

蘇有蝶后退了幾步，腳踝碰到了椅子，手扶住了桌沿。

陶森然理解此時她的心情，“等我回來”，說完拉了拉還在狀況之外的護院人，微微搖頭，護院人欲言又止，也隨著一起走開了。

整個房間，頓時只剩下蘇有蝶一個人。

那時候她還小，但父親還是在房間里給她安置了書架，各種詩詞歌賦放在里面，喬哥經常會來看。

指尖輕輕劃過書架上陳列得整整齊齊的一排書，淚水毫無征兆地掉落，原來，他也一直活在他和她的回憶中，不曾遺忘。

陶森然剛拐過一個廊道，就看到一直跟在霍老太太身邊的那個女孩跟韓孟城低聲說了幾句，神色很是著急。

韓孟城聽后低著頭，似乎正在考慮問題，再一抬眸，剛好看到了她。

女孩也順著韓孟城的目光看去，看到陶森然正站在廊道的另一邊。

只一瞬，她便移開視線，用雙手去抓韓孟城的胳膊：“韓少爺，快點去看看老夫人吧。”

韓孟城將身子前傾，快步走向陶森然，不動聲色地避開了想來抓他胳膊的手。

“霍老太太那里出了點問題，剛好你來了，跟我一道過去吧。”

陶森然心中一驚，道：“好，快點走。”

房門虛掩著，地上是散落的藥片和傾倒的水杯。

女孩說她準備給老太太吃藥的時候，老太太臉色突然發白，喊著頭疼，而后又是誰也不認識，直把女孩往外推。

這種情況自從她待在老太太身邊以來，就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

房間內空無一人，女孩指了指衣柜。

陶森然和韓孟城相互遞了個眼色。

陶森然把衣柜門緩緩打開，躲在里面的霍老太太驟然睜大了雙眼，發絲凌亂、臉色蒼白。

和白天所看到的老太太簡直判若兩人，饒是陶森然此時見了也不免吸一口涼氣。

本想慢慢地將老太太帶出來，卻未料老太太突然發力，一把推開了陶森然，欲向門外跑去。

早已守在門旁的韓孟城迅速反應，將老太太打暈。

三人合力，將老太太扶到了床上。

老太太的肢體有些不自然，膝部還維持著半彎的狀態。

女孩一邊嗚咽著，一邊幫老太太按壓身子。

這副樣子叫誰也不忍心看下去。

韓孟城站在旁邊，他的神情總是淡淡的，很難讓人看出他對一件事上不上心。

陶森然小聲問：“剛才那一下，沒打重吧。”

“沒有，只是暈了過去。”

陶森然點點頭，走到散亂著藥的桌旁，拿起了一個藥瓶。

藥瓶上密密麻麻地寫著英文，她只看了個大概。

是治療精神方面疾病的上等西藥，國內沒有銷售。

“老太太這種情況，多久了？”

聽到陶森然問自己話，那女孩抬起頭：“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我剛到霍家的時候就這樣了，有五年了。”

五年已經是一個不短的時間了，若是還長，只怕已成心魔。

更何況在霍老太太這般年紀，很少有能抗過去的。

“水~水~”

是霍老太太醒了。

陶森然剛好在桌旁，倒了一杯水，卻被那女孩一把接了過去。

霍老太太微張著嘴，還未碰到杯沿，就大力推開了那女孩，邊捂著嘴，邊發出嗚咽的聲音。

韓孟城這次沒有動，他一直在思量著救下這老太太是對是錯。

“老太太，老太太！”陶森然雙手壓住霍老太太的肩，盡量保持她的身體穩定些。

“老太太，你看看你的周圍，很安全，你現在很安全！”

老太太睜著混沌的雙眼，原本極不配合，在陶森然的安撫下，漸漸冷靜了下來。

她緊抓著陶森然的手不松開，大口地喘著氣，過了好一會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