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等迷迷糊糊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他感到頭痛欲裂。這比以前他那任何一次都要痛很多。他習慣性的喊了一聲：“媽！”
無人應答。
這恐怖的死寂讓他猛然醒悟：母親已經不在了。
葉桐雨努力的睜開了眼，正好能看到魯玉清的黑白相片。
不知為何，他回想起了自己過去看過的恐怖故事。
'為什么會有人害怕家里人死后的靈魂？'葉桐雨走向了相片，'我多希望能再與你多說幾句話。'
這張照片是當初他畢業以后，他拉著魯玉清一起去照的。雖說那時的相機已經很多了，但是魯玉清確實沒有這個習慣。
“你真是的。付出了這么多，最后，連讓我再多見你一面，說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他輕輕撫摸著相框，眼淚不知怎的就開始奔涌而出。
辰夢詩不知道去哪里了，大概是有什么事吧。他嘆了口氣，此刻，他內心已經不想再在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呆著了。
一陣風吹來，他猛然注意到了外面似乎在飄雪。
神殿的天使就在門口，葉桐雨一到門口，他就自動走到了屋里。他會幫忙接待接下來來的人的。更何況，古靈也在，只是可能還沒醒。
雪是溫暖的，就想他當初去接受祝福的時候一樣。他仿佛在路上看到了一個正對著母親撒嬌的小孩。
他微微一笑，而眼前呼嘯的馬車將幻影毫不留情的擊碎。
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這雪花的氣息是那樣熟悉，讓他忍不住輕輕的叫了一聲：“媽？”
自然是沒有任何回應的。但是當他抬起頭，卻看到了一個虛影。
那個影子溫柔的看著他。葉桐雨睜大了眼睛，卻仍然很是模糊。
'我不在的時候要好好照顧自己啊。'那個輕輕淺淺的他永遠不會忘記的柔和聲音在他耳邊輕輕響起。
他笑了，卻如此的苦澀。
“好的。”
不知不覺，他走回了自己上小學的地方。而這個操場，裝滿了他的回憶。
他在一顆樹下停留，就是當初第一天上學他和辰夢詩撞到的那顆。那時候感覺它特別高，現在看來，也是能輕松摸到它的葉子了。
他停下了腳步，靠在了樹上。
遠方的太陽就算是在雪里也那么的明亮，但是似乎柔和了許多。他不禁回憶起了自己的過去。
從那個送他吊墜的神殿天使，到他的小學，中學，甚至畢業時和林清眠說的那些話，整個在天魔學院的經歷...最后，是前兩天奔回來的痛苦。
雪慢慢的覆蓋在了他的身上，似乎與回憶已經無數的五味雜陳一起填充滿了他的內心。
他腦子有些亂，往兜里一摸，只有昨天用來待客的一包煙。他點燃了一根，這讓他的肉體痛，卻讓他的精神清明。
一個球滾到了他的腳邊，這輕微的碰撞驚醒了他。他抬起頭，看到了幾個孩子。
“叔叔！能不能把球給我！”其中一個膽大的問。
他啞然失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悲傷在他這里似乎是促進了他胡茬的增長和人的憔悴。明明沒有多大，就開始被人認成叔叔了。
“給。”他撿起了地上的球，扔給了他們。
“很奇怪啊，今天的雪是暖和的。”一個孩子抬起頭。
“因為今天，一個天使故去了。”
沙啞的聲音插入了孩子們的對話，自然也吸引了他們的目光。他們沒想到自己的問題竟然能瞬間得到解答，因此都湊了過來，嘰嘰喳喳的問道：“啊，那叔叔您是怎么知道的？”
“因為，那故去的正是我的母親啊。”前幾個字他還能鼓起力氣說，后面越來越虛，終于是幾乎聽不到了。
“啊！這，真不好意思....”他們都低下了頭，為魯玉清雙手交叉，低下頭祈禱。
“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閉著眼睛搖了搖頭，“她能夠在這里，作為天使，貫徹她的內心，這就足夠了。”
他抬起頭，笑了。分明是應該驕傲的事，但眼淚卻從眼眶中溢出，從臉龐上滑下。它們是這樣溫暖，以至于他想要一直哭下去。
可能是我的覺悟還不夠吧。他想。
“什么是貫徹內心呢？”有一個孩子問。
“你們還小。等待有一天，你們知道自己在為什么而活，就明白了。”
他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葉桐雨！原來你在這里！我找你好久了！”辰夢詩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把孩子們驚走了。他從天上落下，上下打量他，“你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夢詩啊。”
“嗯？”
“我想要去做老師。”
“行啊，挺不錯的。”
葉桐雨側過頭，驚訝的眨了眨眼。他沒有想到辰夢詩居然沒有多想就同意了。不過這也確實正常，畢竟他可是辰夢詩啊。
“那，有沒有什么我能幫你的？”
“沒了。”葉桐雨站了起來，現在大概已經下午了。他起身，拍了拍雪花，慢慢回到了家。
那天使像是了解人心一樣，在那裝滿羽毛的箱子里接了半箱子的雪。
天使的羽毛和雪混合在了一起，似乎就有了奇妙的魔力。葉桐雨把它們串在一起，它們是那樣的溫順，甚至能為他而縮小。
葉桐雨把它們作為綁頭發的皮筋，纏繞在自己腦后。
天魔學院，明音辦公室。
“你真的....要這樣？”明音單抬起了一個左眼皮，看上去好像只用一只眼睛盯著他，“作為老師，成為天魔學院的一員？你也知道的，比起老師，你已經證明了你在科研方面的能力。”
“是的。”葉桐雨堅定的點了點頭。他去查了，自己的教師證考核已經過了。
“嘖.....”明音似乎很不滿，他在一邊拿出了一個新本子，在上面寫了寫，小聲說，“都是林清眠這家伙起了個壞頭.....”
葉桐雨不知道做些什么，只能有些尷尬的直挺挺的坐在他的對面。
明音似乎又聽到了什么，抬起了頭。
“嘖....好吧。我知道了。”
“你直接進入天魔學院不太行。”明音叼著一根筆，似乎再做什么思想斗爭，“雖然我知道你確實可以，但是....制度不允許。”
他把他手中的紙面對著葉桐雨：“你看，現在最快的方法就是去北方的寒凜霜天的一個學校，從一年級往上帶。一路你就能回來了。你愿意去嗎？”
“嗯。”葉桐雨堅定的點了點頭。
“好吧…真是的……”明音從他的桌子里掏出了一封信，“把這個，帶給那個學校的校長。”
“還有，萬家的人在隔壁，順便把它也帶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