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
“沒錯。二代宇宙從一代宇宙的殘余中開始演化，從新開始出現了星球與生物。”
“宇宙開始慢慢擴張，慢慢分化成了兩個部分：夢境部分與現實部分。”
“夢？夢是什么？”明音的表情一言難盡。
“是與我們不同，現實部分的人睡著之后所能看到的奇妙景象。”林清眠的表情也很復雜，“簡單來說，他們的意識投影到了我們的世界，有的人投影到了正常的普通夢境世界的星球或者真空中，而有的人會依靠其本身靈魂創造出暫時的夢境泡。”
“每一個暫時的夢境泡都有束縛他們的屏障。那屏障束縛著他們的世界范圍和力量巔峰，唯有突破屏障，將其并入夢境主世界中，才能避免消失的命運。”
“臥槽，那我們的世界！”明音激動的想跳起來，但是動彈不得。
“不是，我們不同。”林清眠莫名奇妙開始咬自己的手指，并將目光移開，“我們的星球本身就是古龍的遺骸，不可能消失，同時導致我們的壁障更厚，上限更高。而且就是這遺骸本身把那黑色玩兒吸引來的。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同樣在保護我們。”
“啊，咳咳咳........”明音的嗓音忽然變得沙啞，血沫從口中滲出，身體又下壓了幾分，“要說的時候，能不能稍微通知我一下........嗆死我了.......”
“我盡量。”
“順帶一提，祂同樣向我講述了罪業之火為何物。”林清眠看向了已經稍微直起一點身體的明音，“你知道的吧？”
“我？我對這東西沒什么直觀感受，”
“祂并沒有死于上個宇宙的終結，再次醒了后，決定規劃這個宇宙的未來。因此祂將人類墮落的欲望歸化為實體的罪業之火，收集起時間終末以前會導致自我毀滅的多余罪業，歸攏背負在自己身上。”
“自此，神明經受著罪業之火的灼燒，永恒不息。直到宇宙擴張到足夠強大，或者有足夠多的人幫助祂完成凈化——但理論上來說，是不可能的。人類不可能進化到那種地步，這就是靈魂的天性。因此若想宇宙穩定的擴張，只能由祂付出代價。”
“而足夠量罪業之火積累，最終依托于這個混亂的存在誕生了一個全新的宇宙。”林清眠皺起了眉頭，“那個宇宙就像是我們的鏡面，世界形式，人類從屬都十分相似，甚至在罪業平衡上會有聯系。”
“但構成它的基本粒子對于發展而言就是錯誤的，因此我們看來，那里很糟糕。因為他們的道德觀本身在我們這個世界看來，就是罪惡。”
“我已經在思考這得多么詭異。”明音的表情仍然很痛苦，只要壓力還在他身上，他的臉上就看不出來什么，“感覺有點膈應。”
“這不是我們現在能操心的事。祂也說了，理論上兩個世界是隔絕的，但情況一樣，說不定里面的我們同樣也在面對著這東西。”
“噗！”明音又吐出一口血，“太糟糕了......這也太小心眼了吧！”
“那你得堅持住，我要開始說重點了。”
明音勉強動了動手指，比劃出一個同意的手勢。
“既然祂沒有如自己預料的去死，前代宇宙自然并沒有毀滅干凈。最好的例子就是我們腳下的土地。而還有些能量同樣也殘留了下來。'黑羽神'就是部分前代宇宙的能量與這一代宇宙原始的混沌混合起來造就的東西。”
明音已經不想說話了。他整個人被壓迫向下，表情已經控制不住的扭曲。但這壓力只針對他一個人，因此他看起來很奇怪。在他的感知中，他快要被椅子和天上扭曲的壓力壓碎全部的骨頭。
一直盤旋在結界上的黑色物質在他頭上凝聚，打旋，似乎在警告他們。
“它只是能量，沒有智慧。甚至想要過來那種變強的本能，都是前代宇宙能量中殘留的人類欲望。”
“但是萬年前他們教派的先輩被如此強大的力量震懾住了。他們自以為我們的世界容不下如此龐大的意識與力量，因此為了他們自己的'飛升'，開始了為'黑羽神'創造軀殼的路。不得不說，他們無意中下了一步好棋。”
“等一下.......明銘先祖.......”
“惡魔為古龍之皮肉，天使為其骨血。”林清眠點點頭，算是理解了他的意思，“就是這么說的吧？所以按理來說，突破古龍本身這層壁壘，最合適的就是混血。”
“所以.....那些沒有什么魔力的人，作為混血血脈對沖完全的代價，理應更容易接受古龍？”
“是的。所謂有得必有失。但是你也知道的，現在龍的后裔身上都有那些最純粹的血統的象征，但只有一個。”
“沒落。”
“是的。祂為了處理古龍，處理這些東西，同樣做了很大的努力。”林清眠推了下眼鏡，“所以，的確，那位教化眾生，帶來文明的游吟詩人，就是她。”
“就像棋盤上的棋子一樣，我們都是扣子。包括明銘前輩，大約也見到了被埋藏的東西，只是她太孤傲，不愿依靠神明。”林清眠忍不住嘆氣，“大概和棋子這死物最大的區別在于，我們只是被引導，還是能拼搏自己的未來吧。”
“等下。”
“你也覺得不對？”林清眠看向他，無奈的笑了笑，“她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么多？”
“就算她知道我一時半會兒說不了，但像現在，我總有機會的。”林清眠繼續袒露他內心一直存在，但始終沒有，也并不敢下結論的問題，“到底是這個世界實在是太重要了，還是有什么人她很在乎？”
“小天尊？”
“不可能是他。”林清眠搖了搖頭，“他心性不夠，那位可沒有那么好糊弄。”
“算了，我也感覺不對勁，想不出來就先不想了。但是我總覺得我好像曾經聽過，好像有重要的人或物被忘掉了。”
“等下。唔，來了。”
李悲塵緩緩飄起在隱藏著僅存的龍族后裔的山谷之上。盡管并不高，但他身上散發的光不僅照亮了這一側的天空，更驅散了人們的恐懼。
吵鬧聲漸漸平息，所有人都在看著他，都在等著他下一步的動作。
本來睡著的葉桐雨驟然睜眼，金色的豎瞳透過建筑，盯著那充滿了超越氣息的武器。
李悲塵抬起手，他的本命武器化為一桿巨大的長槍，似乎存在于天外。
他手輕輕下滑。
接受到了指令，彩色的光與天空和鳴，自外界穿透而下，劃破黑夜，釘在了山口中。整個南部天空爆發出了強烈的光暈，就像太陽落下。
漸漸的，光芒暗淡。但靠南的地方，仍然能夠看到它佇立在此，插入“黑羽神”身軀的誕生之處。
“這......！”壓迫明音的力量一下消失，“它......這是毀掉了它的老家？！那我們——”
“沒有。這只是毀掉了它的身軀。”林清眠咳嗽了幾聲，同樣咳了一手血，“'神言'狀態被迫打破了，不過，也用不著了。”
“還記得我說他們那是一步好棋嗎？無疑，那身軀為它給予了人類的大腦，讓它能夠思考，而不僅是依靠殘存的本能。”林清眠用一只手點著自己的頭，“但那畢竟只是一個軀殼，只承載了它整體的很小一部分能量。”
“它的核心，在海上。”
“你是怎么知道的？”明音意識到了什么，猛地站起，“那東部，怎么能......”
“一個天尊級別的隕落，造成的傷害遠比你估計的要大。更何況是希爾這樣早已和東部大地深連的存在。她就是東方的擎天柱。至于'它'在哪兒......我能感覺到，那股巨大能量的核心在海里攪動。”
林清眠搖了搖頭。
“唉。你還沒有看清。大概是因為你沒有經歷那個屏障的突破吧。”
“有什么問題？”
“我說不清楚。但是只是見到'神'，那種對于生命層次的眼界就會被徹底顛覆。”林清眠又敲了敲明音的腦殼，“我很感謝她用那種完全與人類不同的姿態俯瞰我，讓我看到了不可逾越的天塹，因而更好的認知生命。”
“所以我敢說，'黑羽神'這個東西，只是生命量大于我們，生物層次遠比我們要低。它是未進化完全的產物。”
“就差一點，但凡'黑羽神'被人類的軀殼脅迫，開始擁有智慧，指明進化的方向，它很快就會超越我們的生命層次。”
“但是軀殼被毀，它已經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們一定會贏？”
“不。這個世界一定會贏。但是我們，我們的文明要想贏，還得加把勁。”林清眠向后一仰躲開了明音對他的腦瓜崩，“海里仍然有很多生物，它的食物還有很多。現在是個拼速度的活，我們絕不能掉以輕心。”
“介意我把你剛剛說的記錄到圖書館里嗎？”
“我告訴你就是為了把它記下來。”林清眠站了起來，倚著欄桿看向下方，“重點早就不是我們知道多少，而是我們能做多少。”
“好。”明音起身，拿起公文包，同樣看向了下方的人間。
冷風吹起二人的風衣，莫名顯得這一幕格外的祥和。
良久，明音轉身推開了門。
“等一下。”林清眠叫住他。
明音頓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他打了個響指，地面清潔一空。
然而他們不知道，此時神明就坐著他們身后，喝掉了壺里最后一口茶——很顯然，他們自從泡好就忘掉了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