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個另類

我叫歐棪棪，我的父親歐鎮瑜是渭國的相國。十二年前我出生的那一日，渭國的國都襄城忽然降下了紅色的雨，而雨停的那一刻，正是我從娘親肚子里落地的那一刻。隨著我哇哇的啼哭聲，幾十只世上罕有的鳥雀飛落了我所在的屋頂，伴著七彩光芒盤旋片刻，方翩翩而去。

是以我的父親甚為心驚，不知這異象是福是禍？按照俗套的劇情發展，此時必有高人出現指點迷津。

不出所料，一位游歷高僧恰在我父親苦惱的時刻出現。高僧言我命格異數，在十六歲那一年，我將會經一大劫，屆時生死難料。父親自是追問如何避劫，高僧卻不再言語，只伸手向南方一指，便飄然而去。

還是我的娘親拿了主意，在我滿了一周歲后，將我送到了南兮山慕容一辰上仙那里。雖說我的父親是一國之相，卻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一個，不知我的娘親用了何法，叫那高高在上的上仙收我做了弟子，總而言之，我就是這樣來到了南兮山，榮幸地在師傅身邊長大。

娘親對師傅表示，不求我學什么仙法仙術，只要我平安長到十六歲就好，過了十六歲，爹娘自會將我接回襄城。

我便是南兮山的一個另類。

此時陌醨這樣問我，我紅了臉，卻不知該如何回答。然陌醨并未要我回答。在我又羞又窘之時，陌醨輕輕抬了手，我掌心中那一只小小的雛鳥便回了它的窩。

見到青裳姑姑，我還未從羞窘的狀態中抽離，行為舉止便有些扭捏。

“棪棪今日是怎地了？”青裳姑姑問我，我回道剛剛見過陌醨。

我自青裳姑姑處離去不久，陌醨現身在結界外。

“醨，你來了么？”陌青裳道。

“姑姑。”陌醨負手而立，靜靜開口：“不若你我聯手，將這結界打破。”

墨陌裳微微搖了搖頭，看向陌醨：“醨，我倒是想要問你，為何不肯變換身形？要知道，在我墨狐一族，四百歲就算成年，更可以隨意變幻身形了，如今你已五百歲了，為何還要做此少年模樣？”

“不過皮相而已。”

“若你動了情，怕就不會這樣說了。”

“動情？”陌醨擰了眉，默了一瞬開口：“姑姑，你真的不隨我回砥谷么？”

“醨，將來……總有一日你會明白我的。”

“甚好，父親如此，姑姑亦如此……”

陌醨點頭，轉身而去。

我是極其佩服青裳姑姑的，那樣的一個人兒，甘愿被困在方寸之地，只要聽我說起師傅，便會微笑。我更佩服我的師傅，端的是鐵石心腸，百折不彎。

如此，日子便每天悠悠而去。我有時會期盼十六歲的生辰快快到來，到那時就會見到我已不記得模樣的爹娘，但轉念一想，如果我離開了南兮山，恐怕再也不能見到我的師傅和師兄們了，還有王阿伯劉阿嬸，還有青裳姑姑，我都是不舍的呀，于是我又期盼十六歲的生辰永不要到來，唉唉，我真是苦惱呀！在快樂并苦惱兼雜糊涂的心情里，我長到了十五歲。整個南兮山仍是只得我一個能去見青裳姑姑，然那一日，我被鎖情鏈幻化的結界阻住了。

“棪棪，你是動了情罷？”

青裳姑姑淺笑看我，我心驚肉跳。

時隔三年再見陌醨，是在一個黃昏。彼時我正打算離開青裳姑姑的居處。

許是師傅也是用了心的，青裳姑姑的居處雖小巧卻異常精致。院外幽幽一條小徑，兩旁幽幽一片竹林。

因是黃昏，日頭便有些暗，青裳姑姑立在院門處，我正抬了一只腳將將要跨出門去。

唉唉，過后我那個悔啊，我怎地就在那時抬了腳呢，我怎地就不能裙裾輕擺，纖手輕抬，裊娜生姿地邁著蓮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