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低燒(1)

由于今年，中學生大賽的省內預選改在了蓉都網球俱樂部舉行，比賽場地一下子比往年多出了許多倍，由此一來，便為個人賽與團體賽的單獨舉行提供了最基礎的場地要求。

今年的個人賽賽程也為此壓縮到兩天時間以內，這樣的試行，要求選手一天以內可以間斷地進行數場比賽，選手的體能上限無疑需要比往年更高，需要比往年更加強大的恢復力，甚至體能應當如何分配，也都是選手以及教練不得不去正視的問題。

不過，如果比賽的運動強度，在選手看來也就是“與熱身一般無二”這種程度的話，就無需為此而擔憂了。

封墨與葉小芹，二人皆是賽場中罕見的，無需為體力擔心的球員。

并非兩人體力高到突破天際，實在是對手的實力與他們相較已然差距較遠，無法形成有效的威脅，兩人一整日打過五場比賽，下來卻覺連日常訓練的運動量都未達到。

迎回兩個孩子，莉莉婭在心底暗暗點頭。

她沒有留意到，在稍遠處有一個人影一閃即沒。

那正是追著莉莉婭背影許久，卻始終鼓不起勇氣去向偶像表達喜愛之意的發燒級粉絲紀蕓。

此時紀蕓見到莉莉婭帶著封墨與葉小芹離開賽場的情景，她反射性地一閃身找到一處障礙物躲過來，同時心臟仿佛要離開胸腔一般地猛烈跳動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難怪，難怪……

在得到封墨乃是蘇洛唯一弟子的消息后，紀蕓就在猜想封墨這一年來的訓練經歷究竟如何，眼力甚佳的她自是能夠分辨得出，封墨在暑假對戰張耀之時，與他數月后冬天時蓉網杯之間，究竟存在著怎樣的差距。

蘇洛任國家隊主教練，等若于將自身放到所有人的視線之中，絕大部分時候都可確定是待在國家隊以及國家青年隊的訓練基地里。

那他要如何來教導自己的唯一一名弟子？

僅僅靠遠程視頻嗎？

且不論其中頗多不便之處，僅靠網絡視頻，絕然有著許多無法直接描述的細節，若是注意不到，很可能對將來產生不可忽視的影響，尤其是對于一位接觸網球不久的半新手來說則更可能致命。

現在紀蕓知道了答案。

看這副情形，恐怕這一年里現場指導封墨訓練的，便是莉莉婭了。

蘇洛，莉莉婭……

這個才接觸網球兩年的幸運兒，看看他的師資力量吧，簡直是叫國內所有人同齡人都感到羨慕嫉妒恨的奢華。

而這樣堪稱華麗的老師陣容教導下，封墨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又或者，更確切地說，封墨究竟為何可以得到兩位知名選手，乃至于那位泰山北斗的一致青睞……

紀蕓對此無比期待。

然后她心里猛然一緊。

她微微顫抖著雙手，摸出隨身攜帶的大半個巴掌大小的記事本，在上面寫下了幾個關鍵詞。

“這個時間段，八月中旬發行的雜志……然后十月以前就將決定出來的……名額？”

喃喃低語直到此處，一股令人呼吸頓止的窒息感豁然涌上心頭。

“原來如此，風起云涌不在八月，而在……”

紀蕓出神地抬起臻首，目光仿佛透過了時光的重重帷幕，看到了未來……

那一片暗處的腥風血雨。

并不知被記者見到，并且因此做出種種聯想的莉莉婭，帶著封墨與葉小芹來到停車場，打開車門前，她開口問到今日比賽的感受，體力儲備是否還算充沛。

得到的當然是兩人異口同聲的“輕松自如”的回答。

莉莉婭順勢稱贊兩聲，在她眼中，這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

自小便愛上網球，在她的指導下逐漸穩步提升的葉小芹，以及親自爬下深淵又再爬上來，以毅力與意志生生爬過天塹的封墨，兩個孩子都具備了職業級別的身體素質，如今再來參加中學生的比賽，只需不是遇見那幾個特定的對手，其余人還真無法給予他們壓力。

因為，他們與普通的中學生球員之間，已然存在了一條名為“職業”的鴻溝。

不過只要比賽順利進行，那么到明天下午，封墨就將遇上他在中學生大賽開賽以來最大的對手，去年曾經制霸初中組個人賽，來自于南山中學的新生肖仁達。

個人賽省內預選的決賽。

若是在職業比賽里碰見類似的狀況，那么是棄權還是戰個痛，還在兩可之間，不過似封墨肖仁達這樣血氣方剛的少年，大約是不會避戰的。

莉莉婭也不希望避戰，即便在此一戰里有所保留，也會是一個直面本次大賽最大對手的好機會，她正可好好在近處觀察對方的能力與動作細節，賽后好為封墨仔細推演推演，盡可能地增大將來全國賽區相遇時的勝率。

不過，到得第二日下午，高中組男子單打決賽即將開始之際，卻發生了意料之外的狀況。

肖仁達右手拿著球拍，目瞪口呆地聽著走過來的裁判向他解釋當前的情況。

“封墨學長，他棄權了？”

這種可能性肖仁達事先從來沒有考慮過，職業賽事里或許還有著經過諸般考量而棄賽的情況，但那是在前方多半有著另一場更加重要的比賽的原因。

同為高中生的他與封墨學長，整個暑假可以參加的，受到大眾認可的比賽，也只有中學生網球錦標賽一種啊。

“不錯，封墨選手棄權，現在你已經是蜀中省預選賽的冠軍了。”

裁判的話語將肖仁達拉回現實，他應了一聲，冷靜下來之后，他能夠想到的，也只有那種可能了。

“李銘學長……”

收拾好背包，肖仁達走出球場，球場外由于去年的成績而自動獲得全國賽區出線權的李銘，早早便等在此處，原本打算重點觀察封墨的李銘自是將事情的始末看在眼里。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李銘拍了拍肖仁達的肩膀，一邊用右手調整了一下眼鏡鏡框，一邊說道：“封墨同學因為已經明確得到了全國賽區出線權，所以這時候選擇了棄賽……并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性。”

“說實話，如果這與事實相符合的話，那么之后全國賽區的比賽對你是有利的，至少在面對封墨同學的時候有利，因為他失去了一次和你直接對位，了解你的強項、弱點以及風格的機會。”

見肖仁達認同地點頭，李銘又說道：“但這種不了解是相對的。”

“雖然不及你足足一年時間沒有出現在公眾視野里，但封墨同學可以收集到的比賽資料也只限于去年冬天的蓉網杯。要知道，封墨同學可以用三個月的時間，在蓉網杯里表現出與去年暑假時不是一個等階的能力，而蓉網杯結束到現在，有接近八個月的時間。”

“除了封墨同學以及他身邊的人，誰也不知道這八個月時間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和蓉網杯時相比又完成了什么程度的進化……”

“所以即便對你有利，但不能掉以輕心。封墨同學，和海都二外歸國的田洛，他們兩個人是你今年個人賽，絕對絕對不可忽視的最強大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