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速(5)

蘇洛左手輕輕捏住網球，他今天和往常一樣，并沒有同學生們一起進行準備活動，不過，二十余年的運動生涯沉淀下來的豐富經驗，令他足以把握自己的身體狀態，從而達到以這二十九枚發球來慢慢預熱身體的效果。

此時蘇洛身體微微發熱，已經逐漸舒展開來，達至一個較為不錯的運動狀態。

最后一球并沒有立即發出，蘇洛稍微瞇起雙眼，打量站在對面半場內，大口喘著粗氣的新生封墨。

從職業網壇退役后，他便在當初的母校蓉都七中擔任網球隊主教練之職，硬生生將在高中網球界籍籍無名的蓉都七中推入全國賽區。不過，明年夏天的全國大賽結束后，到了那時，也是他將要離職的時候了。

在蓉都七中的教練生涯，是為了退役前做出的承諾積累經驗，明年夏天，他便要去到首都北都市，應諾成為另一支球隊的主教練。

作為曾經活躍在世界大賽上的頂尖職業選手，蘇洛的眼光自然極為挑剔。

他雖將蓉都七中帶到了全國八強，一直以來卻從未有一名少年選手能夠真正進入他的視野——除了葉小芹。

但是姑且不論葉小芹因為其年齡尚不真正屬于蓉都七中高中部，單就她的出身而言便極為顯赫，自小便在其母親的操持下奠下叫人瞠目結舌的堅實基礎。

同齡人中的女生大概沒有人會是葉小芹的對手，至少在國內是如此，蘇洛在其母親請托下接手其訓練，稍作觀察就沒有絲毫猶豫地做出論斷。

葉小芹的天分與努力，實是蘇洛生平僅見，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小蘿莉未來究竟能達到什么樣的高度，即便是女網的世界前十，也未嘗不可展望一番。

可惜，葉小芹是家養的。

就在蘇洛如此哀嘆之時，一只野生的菜鳥闖入他的視線。

蘇洛相信他的眼力，絕不會將那天下午的情景看錯，只不過對于這只野生菜鳥是否真的具備那種傳說中的素質，他還對此抱有懷疑的態度。

為了驗證這個疑問，蘇洛才在一場本該走走過場的入隊考核里，用上了高中級別賽事里首屈一指的高速發球，以此來形成最大程度的壓迫力，看看能否將對方的潛能逼迫出來。

事實上，無論對方能不能接下其中一球，蘇洛都會讓這名明白了“打球”意義的新生入隊。

至于屆時的結果與他事先聲明的考核標準所違背……

啊哈，誰讓他是可以獨自決定網球隊所有事情的主教練呢？況且相信球隊里的幾名高年級正選也已經認同這位新生作為隊友了。

諸般思緒從腦中電閃而過，蘇洛輕輕拋起網球。

經過二十九球的熱身，這一球他已有把握打出“絕對控制”的效果。球速控制在時速一百八十公里左右，正負誤差不會超出時速一公里，旋轉效果為上旋，那樣可以造成客觀的反彈力，并且在彈起時會小小地改變球路，略微朝右方一些，而落點的話，自然就在發球區的中線與底線交界之處。

對于右手握拍的選手而言，這種發球是非常難以回接的——如果沒有事先做出正確預判……或者說，沒有“賭”對的話。

單單按照最初的球路，接發球的選手必須迅速移動到底線中間位置并且引拍，然而在網球彈起后，改變了球路的網球卻是朝著選手的軀干而去，這么短暫的時間內以步伐調整身位已經是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了，唯有以極其別扭且難受的姿勢進行回擊。

毫無疑問，這么做只會徹底落在下風，甚至無法保證接發球是否能成功落入對方的球場區間里。

精擅發球的網球選手，在自己的發球局里，就是如此手握絕對優勢。

而蘇洛本人，正是國內最擅長發球的職業選手，他所創下的發球球速記錄，至今無人能破。

蘇洛目視著網球被拋至最高點，右手已經完成引拍，稍微曲膝，只待小幅度跳起，便能高效地利用上全身力量，打出一擊高質量發球。

然而，就在此時，蘇洛湛湛有神的雙目瞳孔微縮。

因為，起風了。

突如其來的勁風令半空中的網球發生了肉眼難辨的微小位移，這點位移小到可以忽略，可對于“絕對控制”而言，任何微小的外部因素都可能造成結果上的偏差，更何況蘇洛所瞄準的落點，是在發球區的雙線交界之處，但有少許失誤，就能造成發球出界的后果。

還未曾來得及多想，在殘酷的職業賽場上戰斗多年的身軀就自動做出反應，右臂微微內壓，身軀有如一張勁弓般彎曲……繼而反彈！

即便離開職業網壇數年，也未曾生疏的發球動作，熟而流極地施展開來，握拍的右手好似皮鞭猛烈抽在網球上，清脆悅耳的擊球聲響徹球場。

糟糕……

等到熟悉的擊球反震反饋回來，蘇洛心中暗叫一聲不妙。

不妙的并不是這一記發球質量低下，又或者可能出界什么的，而是太好了。

在遇到意外狀況下，經過世界級職業賽場磨練的身體，自然而然地做出了調整，這一下仿佛出自于身體本能的發球，正是蘇洛倚為憑仗縱橫賽場的標志性重炮。

縱然較之數年前的巔峰時期有所不如，但依然不是高中生可以承受的，甚至就算是如今國內網壇的職業選手，足以順利接下此球的，也不會超出五指之數。

不僅起不到誘發潛力的作用，說不定還會在對方心里留下陰影。

心中暗含擔憂的蘇洛，順勢看向前方，只不過下一瞬，他的擔憂立時化為烏有，雙眼瞪大，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就像是……

見了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