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刺(4)

“十五比零！”

果然……

在失去第一球后，李銘并沒有第一時間回到接發球位置，而是像在發泄不滿似地空揮了兩下球拍。

這個無意義的動作當然不是真的在發泄不滿，僅僅只是李銘在思考之時下意識的動作罷了。

方才那一球不出李銘所料，在使用出無形之匕后遭遇到了對方的無解反殺。

領域事象，為選手意識與身體高度同調后，自然激發出來的，某部分特定人群可以“看”見的外相。

李銘的領域事象表現為一柄就連特定人群也無法目見，僅能覺察到其精神存在異常波動的無形之匕，這是他意識與身體同調之后，極大程度地強化出了瞬間控制能力的結果。

在觸球的一剎那，李銘的瞬間控制能力可以使得他將球打到與擊球動作完全相悖的地方，從而形成面對絕大部分選手時一擊必殺的卓越效果。并且不同于封墨曾經有意識做出的假動作發球，更要遠遠在其之上，李銘的領域之能甚至可以將一個底線直線球化為網前小球，叫人難以去防范。

無形之匕墜落之處，便是李銘真正瞄準的擊球落點，而當這一個落點確立之時，亦即觸球完成，無法再對其進行變更。

并且由于依靠瞬間爆發的控制力，強行改變擊球路線，在完成擊球動作后，李銘會有一個無可避免的凝滯時間。只不過這個時間非常短暫，短暫到了哪怕在面對著曾鵬這樣強出他不止一籌的強敵之時，亦無法對他造成什么影響，每當李銘用出一次無形之匕，即便沒有一擊致勝，也會在場面上占據絕對優勢。

無有能夠與之匹敵的存在，最差的結果也是相互爆攻。

這便是李銘自掌握無形之匕以來最真切的感受，如非無形之匕對于身體的要求遠遠高于其他形態的領域，讓他不敢去肆無忌憚，無限制地運用，當初與曾鵬對陣的比賽結果還猶未可知。

直到今日遇見了第二個……不，準確地來說應該是第一個，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將他無形之匕死死克制的領域――而曾鵬，也只是能夠抵擋而已。

連續三次無形之匕的失利，讓李銘察覺到了他許久以來從未去正視過的問題。

譬如那短短的，看似毫無影響的凝滯時間，又譬如領域被抗衡，乃至被克制的可能……甚至李銘由封墨領域的感知特性，想到了當選手領域進入深層并且達至極限之時，“領域”這一詞終將名副其實的事實。

到了那時，無形之匕的特性將不再有任何優勢。

回想起自掌握無形之匕以來的一幕幕畫面，李銘恍然驚覺，在那樣他人無法正確應對的優勢下，他已經變得稍微有些依賴了。

依賴于利用無形之匕的特性建立絕對優勢，就像昨日他將田洛打得崩潰那般。

也不單單是無形之匕，當李銘此時起了審視之心，才驀然察覺，自第一次在業余賽場上遭遇到成年人油滑的招數后，他也隨之步入了這個怪圈。初衷只是研究規則做到將之了然于心，防范于未然，但卻不知不覺間變得依賴于使用這種手段來形成優勢。

無形之匕無錯，與規則擦邊的非常規手段也無錯，錯的是他因其便利而生出的依賴之心，今日也終于結出惡果。

李銘背后微微泌出一層冷汗，所幸是在這么早的時候就遇到了封墨，否則如果這樣持續下去直至真正進入職業網壇還不做出反省的話，他必將為之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而且稍微回想一番之前的比賽進程，似乎就連他對非常規招數的使用也被封墨總結出了什么規律。

即是說……

“盤外招，還有領域，都不能用嗎……”

正是這個通常意義上應當叫人絕望的結論，才使得李銘莫名興奮起來。

自從掌握了無形之匕，知曉了利用規則來取得優勢之后，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打上一場真正的比賽了，久到幾乎快要忘記，揮灑熱情全力拼搏究竟是怎樣一番滋味。

李銘緊緊盯著封墨的這一個超慢速發球，一股沉睡已久的悸動正在慢慢升起。

“超慢速……角度很好，但旋轉度有點不夠，應該是因為雨水的原因……”

心里默念著，李銘接連跨出三步來到底線外，原本就旋轉不足的網球，所碰觸的地面更是濕滑，這令它本來應該具備的大角度變向大打折扣。

擊球聲響起。

球拍反饋回來的觸感與干燥時有著微妙的差異，這么多次的接觸，已經讓李銘分辨出了這樣的感覺，這代表著他正在逐漸適應雨天環境。

由于時間充裕，這一記接發球的球威球速俱是不凡，李銘目送著網球穿過雨幕，飛向對角的底線直角區域。

“界外！三十比零！”

呼……

李銘摸了一把額頭混雜的汗水和雨水，轉身向接發球位置走去。

“不是力量過大，而是角度稍微偏了一點，球路沒有朝向直角區域……”

心里將方才的情形回顧了一遍，李銘對控制帶有水分的網球逐漸有了更深層次的體會，他深信如果給予他兩到三天的時間來進行專項訓練，一定可以做到在雨水環境里發揮出與平常相差無幾的水準。

“可惜時不待我……”

在最大的武器被直接限制的現在，僅僅比拼特殊雨水環境下的常規能力的話，作為對手的封墨無疑占據了優勢。

而且即便封墨刻意保留著領域才應對他的無形之匕，李銘也相信，若是到了涉及局勝甚至盤勝的關鍵時刻，對方一定不會吝于爆發領域。

李銘遺憾地長出一口氣，并未因此生出一絲怨憤之意，未曾考慮到罕見的雨水環境，這是他長久以來無有敵手慢慢滋生出的傲慢所導致的疏忽，同樣也是自身能力尚還不夠的表現。

但哪怕處于劣勢，他也不會就此認輸罷手。

“本局結束！”

“第一盤結束！蓉都市第七中學封墨選手獲得本盤勝利，局數比六比四！”